146、 一十八路琼花剑

小福此刻极端恼怒,虽受到严重的苦楚折磨,内心反感呕吐,倒生些心得体会。

离家时日长久,能学到丰富而实用的知识,单单凭借这一点,小福就曾在心神战胜懊恼后拍着胸脯说:

“小花绝不是那种随意胡诌的,定然另有其人而传出的虚假消息。”

同小花确立关系也才不过三四天,仅仅靠着这微末粗陋,并不坚不可摧的爱情。便冒险往赵财主家中飞去,有朋友邀请他去品尝上帝馈赠的甜糕,他都斩钉截铁一口否决,还信誓旦旦冲着它们嚷嚷:

“小花告诉我,赵财主家的千金屙出的屎,味道香甜无比。”

然而一切宛如纸片捏成的河堤,一冲即垮。

简直半点香味都不曾闻得,非但如此,还比刘寡妇家门前那只半夜吃鸡腿的大黄,还要臭个七八分。

小福面对爱情有些迷茫费解,他拿出全部的力量去爱对方,换来不过是被戏谑,被当做两脚饿兽茶余饭后的谈资趣事罢了!

悲愤苦闷中,脑海中记忆忽然闪过,记起在贩马集市那阅历丰富的富态阿贾。

阿贾情感丰富,据传闻他从呱呱坠地到现在,拥有过不下五十段的恋情。

小福欣喜万分地扑闪双翅,“阿贾从来把我当个弟弟,对我很好。”

“有如此善良的老大哥,我这辈子就无忧无虑了!”

他脑海中浮想联翩,同小花入洞房,床头私语。

这是一段最为真挚的爱情,同样富有悲剧性。

小福飞跃高耸的栅栏,来到热闹无比的马市。

眼前一幕让他头晕目眩,近乎心灭。

女神小花和阿贾并飞。

小花欢畅地笑着。

“啪”

清脆而嘹亮的巴掌声去,小福带着泪水,带着愤愤不平身死道消。

腐朽又矮小的木柱上只遗留下一摊血水,随着日光照耀,积年累月,便会形成淡淡印迹。将跟随木柱归于尘埃之下,化作大地的一部分。执念好似捆绑住人精神世界的金箍,比行者的金箍还要厉害,所以豁达明理知进退的人,才能幸福安宁。

……

……

但见马市通道两旁摆设凉棚,杂乱无章一点顺序都探查不到。甬道星罗棋布,繁杂无章。万马嘶鸣,人声鼎沸。

小福亡后,大家无不将目光聚拢于马市铁字招牌门上。

一刹那间,四周顿时人声消匿,无影无踪。

买客本嫌价格不菲,望了那门,却掷地有声将金银放置桌案上,挤着肩膀约过无数颗脑袋瞧着前方;握着穷苦老父处买来的糖葫芦,小胖墩也在不知不觉中眺望那道路,已达忘我之境界。

众鄙夫大都短衫赤膊,此刻却又生出一副共同特征,流淌着哈喇子,脑海中无限遐想。

百十匹马、驴竟也模仿的有板有眼,一声不吭,瞧着狭窄甬道上缓缓信步的五人。

前面四位少女并列而行,穿行总门下。八支辫子随着身姿摇摆而受风摇曳。面遮黑布,容貌不大真切,却都穿着星辰绛玫裙。每跨一步,裙边微微飞扬,小腿部十之六七尽表露无遗。

八支铃铛绣花鞋配在脚下,恰如其分,更加衬托出小腿皮肤,白皙宛如玉质,吹弹可破。

各个巾帼,腰间悬挂一把小巧玲珑的短剑,英气逼人,侠风顿生。

众多汉子张口结舌,哑口无言,齐刷刷望着这马市八辈子都赶不上的风景。有些人邪淫骤起,自持身高马大,却方欲近身,被那遮面妹子一一弹飞。

四名女子身后紧紧跟着一变幻莫测之人,那人同前面四位身着打扮宛如云泥之别。头罩丝绸斗笠,金光耀眼,似有无数金片相串联,微微脆响。一袭大朵牡丹淡云裙,衣物处无不绣着星辰,大致蓝灰参半。腰间蓝丝带束缚着,并佩戴星辰宝剑,威寒摄胆。

若遇山虎,也比蝼蚁!

五人穿行大道,向北方绕个弧度,直穿插入一方犄角旮旯里,更觉臭味难当。

汗水夹杂马粪、人粪,真正是天地间第一牢狱,是屎壳郎见了都要羞愧自刎的地方。

左侧有方用狗尾巴装饰而成的凉棚,棚子里面牛驴交错站立,棚前大小人物无不聚精会神,仔细张望打量五名世间罕有的奇女子。

一位贼眉鼠眼的落魄乞丐弯着脊背,目光愈发不守规矩。左侧那名女子冷然道:“瘸腿毛驴何在?”

老板秦应声而出,满脸横肉,一目便知,这汉子练过横练,且造诣不凡。老板秦心境竟也高似穿云峰,闭口不言。贼眉鼠眼之人抓耳挠腮,又伸手溜进破裤子抓痒,心情更加张狂恣意。

“瘸腿毛驴何在?”

少女已然问第二遍,旁的卖乖者指向离凉棚约摸三五步的牲畜棚,老板秦施展“力劈华山“断喝一声,身体疾飞,猛提一掌砸向那伸指之人。众人喝彩不已,唾沫随着嘴唇开合,下得急如暴雨。贼眉鼠眼之人乘机吐口唾沫,直落到那名女子鞋上。

歪唇汉子见她们不予反抗,随着众人吆喝起哄,顿时賊心渐盛,伸手抓住那女子皓腕,抛至半空来回摆舞。

葫芦老六四五十岁仍未娶妻,只在二十五岁摸过比自己大九岁的堂姐,粗制滥造的手。他秉承着儒家道理,苟且偷生,如今见到这光景,也不免抛去老孔丘,心向春苑逛。

后面涌来的人群虽见蒙面女子本事高明,如今看到这些所谓江湖侠女,见到威猛强壮的英雄豪杰也要矮上半截时,无不自中心盘算自己的小九九。

“瘸腿毛驴何在?”

那姑娘纤手任人摆布,却依旧坚定地问了第三遍。笑声如开水翻腾,席卷整个马市,似乎连马都在嘲笑这个笨女子。

精光若机电射向歪唇汉子,同时出手的还有她三个同伴。

刹那,只一刹那,原本威猛高大的老板秦被短剑钉在横梁上,贼眉鼠眼之人被打得倒飞而去,血泊成为他最后的坟墓。

短剑化作精光,同样夺取了歪唇汉子的生命,他的尸体宛如樊关外那被群狼抛弃的羊骨一般,凄惨荒凉。

四名女子腰畔短剑已同时发去,还有一柄呢?

在凉棚另一面有许多老朽木陈列着,上方皆雕凿倒垂弯钩,绑住家禽无数。清晰可变的杨木桩上,赫然插着一柄短剑,直将跛驴牵着的绳子一分为二。

“诸位师妹,此种处事,是否太过霸道。我花派自立天下以来,素以仁义为先,是以能成为天下八大流派之一,而如今轻行杀戮,实非我愿。”

四名女子回身倒拜,巫山女道:“宫主从未离开过星岛,自然不谙事故。这些地痞流氓,如不施以凌厉,恐难服其贼心。”

早有阿谀奉承鼠辈送上兵器,四名女子擦拭干净,缓入剑鞘。突见人群中飞出一人,两道倒八字胡须分外夺目,只听他破口大骂道:

“妖女何敢放肆,当真觉得武林无人吗?”

那宫主面色生些羞愧懊悔之容,却见来人胸脯衣夹里掉出一个物件,一本厚重桑皮书。书面上方画着黑云骤雨,中间崇山峻岭,下方写着“三宝入社”眼尖之人一眼看出便是当下最为畅销的春宫图。众人心向着五名女子,大都言语嘲笑来人。

宫主见众人恶于来人,便不再自责。她本心智极高,因不涉社会,才看似有些痴呆。

来人慌张失措,赶忙拾起书籍收好,正色道:

“我乃秦桧门门徒秦涛,外号应声虫。你们这帮妖精,自持功法,随意杀人,为正道所不容。若是你们肯服侍本大侠,自然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盛老太婆的面皮上,饶恕你们的罪过。”

宫主道:“你也忒不知趣,我们不欺负人,声音不大,并不代表我们可以被欺负。你既然看出我们师承,就该止步才是,非要来无中生有,徒劳添命。”

秦涛冷然问道:

“你答应不答应?”

巫山女子拱手示意,宫主只叹了口气,复张望那尚在惊恐交集的跛毛驴,淡然回复道:“巫山师妹要常记先师教诲,不可气躁焦急。你虽已学会,临敌尚有不足。况且这地方鱼龙混杂,我只许你用木兰弯弓这一式。”

巫山女躬身摆道:“谨受令!”

——一十八式琼花剑法!

……

……

……

……

带着无限困惑与迷茫,司马京展动功法追寻那无耻奸贼。

经此场景,风神之功已然领悟七八分,只恨学功日晚,功法不足,但也心神稍慰。

花狗叫嚷声嘶鸣,仿佛要同上天比试高短,在绕过一个畸形过道,一条繁荣商铺展现在司马京眼前。

只瞬息间,那赵正义已蹿入街尾一座房去。

司马京提步直追,来至门前,见是昭君庙,庙门干净朴素,直推门而入。

内中陈设极为素朴,只一方雪白色的花盆紧紧挨着西面涂着天神的墙根。院子不大别致,直冲向主门。

主门内先是横梁插地,接着便见一蝴蝶飞舞,闪出一俊美公子,疑惑张望。

司马京拱手道:

“在下司马京,兄台可曾看见有个中年汉子到得此间。”

秦白赤尚自诧异间,随手指向小门。

司马京拱手致谢,双手外翻,露出本相。那秦白赤见他才不过微末九品,顿时紧迫感骤减。

越过一个被定着的少年,但见一人披头散发被结结实实捆绑在小门旁,戒心大起。当他手撩门帘之际,身后彩光乍现,余光映得门帘光彩夺目。

司马京急运一掌,拧身拍去。

呼啦一声急响,一柄近乎匕首的短剑磕在三苗成王戟的,亮锃锃的锋刃处。秦白赤被短剑惊愕,退步提防周遭。但见四名蒙面女子破窗而进,恰如蜜蜂落蕊,上仙临凡。

所到半尺,激扬灰尘如雪。

秦白赤自持己能,劈头呵呵大笑道:“看来我今天走了桃花运,有这么多天仙缠着我不放,哈哈哈哈。”

“无能鼠辈,尚自夸耀,真正可笑至极。”

但见那人翻飞而来,于空中伸春葱般的玉指,凌虚前冲。一道圆柱形淡波直中百里文渊气海之穴,后者如蛟龙入海,抄起青虹剑,怒不可遏面向秦白赤。

秦白赤跋扈已惯,见来人金灿灿的斗笠随风摇曳,毫无惧色,淡然道:“可曾婚配?你我结成百年之好,这欧阳断龙就归你杀,让你名扬天下。”

司马京听后,恍然大悟,拨开那人披散乌发,果是欧阳大帅,慌不迭解开捆绑着的绳索。

宫主斗笠微微摆动,见百里文渊毫不在意自己,有些恼火,便寻一处宽敞地静观其变。

秦白赤怒然道:“滚开,老子有正事,不然顷刻之间使你性命难保。”

剑似蛇舞,百里文渊一招“拍岸探鹤风”斜刺向秦白赤右胯发去。后者大戟立定,推戟身砸向百里文渊。见他手腕侧翻,“轻燕略池”当即绕过大戟凶势,本已稳操胜券,秦白赤忽然怪招骤发。

二人拆解十余和不分伯仲,秦白赤大怒道:“老子要和美女亲近亲近,你这人纠缠着我不放,岂不知君子有成人之美,好狗不挡路吗?”

愤怒自心而生,秦白赤功起膻中穴,运功七经八脉,祭起三苗成王戟。戟化五支,悬飘空中,秦白赤缓缓前推,五道精光如疾风骤雨杀向百里文渊。

司马京已询问前因后果,拔足助力百里文渊,那宫主头上金色斗笠再一次微微颤动。

改变五支戟的道路,百里文渊当即化去力道。

秦白赤双掌向合,三只戟只夺司马京性命,处处危险,步步惊心。

另外两支戟打得百里文渊狼狈不堪。

金笠复飘,脆响叠叠,宫主发声爽笑,朗若洪钟。

“美人笑甚?”

“哈哈,我笑你蠢如笨猪,你以一敌二仓促间不能取胜,此刻尽在掌中,却不懂就棍打腿,因利趁便之道,岂非天大的笑话。”

秦白赤顾不得顾忌,“力劈华山”砸向百里文渊。

碰地一声,百里文渊被砸得倒飞而出,两把长戟仍旧穷追不舍杀向百里文渊脖颈。

宫主金莲轻点,如轻盈燕子疾向百里文渊飞去。长纱甩去,裹挟着二戟抛在临近。

百里文渊不省人事,宫主护在身旁,呵护备至。

秦白赤醋意大法,直攻百里文渊。

戟法已破,复化成一只娇小蝴蝶,翩翩起舞。

司马京撩掌同秦白赤战在一处,招招处在下风,单靠风神之功躲避。

宫主透过金笠缝隙,张望司马京,连连摇头:

“若大汉子,只懂一味躲避,简直如同废物无二。我本不该指点你,一来本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能轻易仗剑对敌;二来,对付这种碌碌无为之辈,亦是我不乐意的;三来,你身法步行似有本门路数,既然同宗,传你一些招式也无妨。”

秦白赤狂笑:“事到临头你倒来拜佛脚,恐怕于事无补了。”

宫主不睬他,继而言道:

“这套剑法在我手中,天下第三。本有一十八式,由于此刻紧迫,就传你三招,足够应付。”

随机将三招朗声道过,四名女子抬着百里文渊出庙,鼻青脸肿的秦涛抢过身体,抱上跛驴。

宫主冷然道:“我还以为你早跑路了呢?”

秦涛谄媚道:“宫主神功盖世,我早在心中摒弃那万恶的秦桧门,真心诚意归附宫主门下。”

宫主正色道:“记住你说的话,倘若有不轨之处,顷刻让你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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