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入得宁山

东方的一轮淡淡的朦胧太阳,疲乏地挂在天空。

天上几朵白纸似的云朵,四散飘荡着,

有的白得像新摘的棉花,有的微红似美妇人脸上的醉酡的颜色。

道路上面两道新辗轧的车轮痕迹分外鲜明,拖着淡淡长影,一辆马车缓缓向东方行驶。

身后紧紧跟着四匹,鲜艳如血的枣红马。

马上之人均为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各个腰间斜挂着一把宝剑,随着骏马晃动,来回摇摆。

胆裂道上风景无它,只葱茏茂密的森林,还有那彩色蝴蝶来来回回飞舞着。

如此寂寥的地方,幸而未遇到木讷呆板的蠢男人,这是星岛宫主王尔馨最为激动地事情。

由之前石家集的嘘寒问暖,此刻二人已私定终生,这是多么令人愉快高兴地事情。

甘瓜苦蒂,天下之事岂非都不能两全。

“我自然要先扬名天下,祭拜先父先母,禀明大嫂,才能上门提亲。”这是百里文渊将她搂入怀中所讲的,信誓旦旦讲的,不容置喙。

“应声虫”秦涛忽然扯住缰绳,“为什么不走了?”王尔馨冷然问到。

秦涛恭恭敬敬回复道:“有三个人站在路中间,挡住去路。”

“是什么样的人?”王尔馨问到。

秦涛道:“是个老要饭的,和两个丑八怪。”

百里文渊已掀开车帘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一个人的相貌和品行有时候是不成正比的。切莫用丑陋去衡量一个人,这规定简直比狗还要脏十倍。”

秦涛吐吐舌头,点头称是。面容上狰狞一番,仿佛心底里在咒骂这一切。

但当王尔馨见到其中两个人时,眉头不禁一皱,生出厌恶之情。

待走下车轿,才渐渐平息了深情,“老人家,你们三位有什么事情吗?”

那两兄弟双唇外外翻,朝天鼻耷拉下来,眼睛长得不大周中,眉毛都是一横一竖,长短不一。脑袋大过磐石,其中一个人从远处看,活似个地窖里的倭瓜,又脏又丑。不光相貌怪诞,这哥俩还总是一副傲视天地的模样,大脑袋向后,面朝天上,仿佛当年救人于水火的不是女娲娘娘,而是这两位正人君子看了都要倒胃口的怪人。

老者容貌寻常,脸上沟壑分明,唇下一把胡须,却语出惊人:

“老夫命令你们改道,或者原路返回。因为前方我家公子正在惩处奸夫淫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

王尔馨怒火骤生,百里文渊却想把话讲通透,问道:“你家公子是那方人士?”

老者傲然道:“乾坤泗水侯,孤枝破千雪。”

王尔馨豁然道:“原来是那个废物,也敢到宁山的地盘撒野,他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不把我花派放在心上。”

老者道:“原来是花派子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都好说。”

王尔馨在他身旁打转端详道:“莫非你就是信口开河刘世纪?”

老者拱手道:“早不叫这名了,昨天才改的,就叫信口开。”

“为什么叫这名字?”百里文渊好奇问到。

信口开道:“老家收成太差,那条小河早已枯竭,死了几位至亲好友。算是一种忌讳,不想在听到河这个字了。”

“破千雪那个淫棍,怕不是在前面欺负过路妇女吧!”王尔馨毫不客气,一语戳破真相,这话未免让信口开面上挂不住,他毕竟是位年近花甲的老人。

却大相径庭,老者信口开道:“男欢女爱本就人之常情,更何况宫主身旁还有如此出众的帅哥相陪。小老儿若是年轻四五十岁,说不定还看不上这小白脸。”

百里文渊早按耐不住内心怒火,愤然道:“你找死?”

天道山儒士对名节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千百倍,这便是他们信仰的东西。

沧浪一声,青虹剑即出,寒光夺目。

“打架我倒是不大擅长。”老头信口开说毕,向后退了三步,手向前摆。

王宏抽刀横胸口,王涛怒目而视,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王宫主神情自若,毫不慌张,内心连一点涟漪都不曾泛起。

刀光即出,马车后背忽然倩影闪出,一脚踹飞王宏。

王宏滚了三滚,来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尔等找死。”

一条九尺大汉袒胸露乳,飞奔而来,宛如巨塔,手舞一根长铁链,激起灰尘无数。

尘烟中,惨呼不断。

王宏和王涛被打得浑身是伤,痛苦不堪,趁着场面极乱,落荒而逃。

待尘雾消散,王宫主面楼豁然。那壮汉把铁链转在身上,肌肉微微震动,他却连一丝丝疼痛都察觉不到,真是世间罕有。

壮汉拜道:“宁山山神昆羽,拜见王宫主。”而后瞧了一眼百里文渊,眉头微蹙,神色难看。

王尔馨宫主倒知晓这昆羽的一些事情:

1昆羽出自祁连大寨。

2因当年盛老宫主筹划宁山附近盗匪横行,若全是女子,实在不便,是以让昆羽为宁山山神。

3虎鲨帮主八年前来宁山滋事,昆羽孤守阁门,殊死鏖战,才等来花派援兵,剿灭虎鲨。

4在宁山附近建了家庭,娶虎鲨帮主夫人和虎鲨帮主侄女。因宁山事关天地生死,是以花派主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5同宁山女弟子大都有染,且都忠于昆羽。

面对如此人物,王尔馨宫主实在不大喜欢,但却要做些面皮工作,不可出言莽撞而得罪他。

“山神对花派鞠躬精粹,本宫有缘同你再次相遇,实属幸事。不过,祁连匪盗怎会出现在宁山附近呢?”

山神昆羽面色庄重道:“属下正要向你告知,请上车细谈。”

言毕,不由分说,一步跨进马车内。

王尔馨无奈随之掀车帘进内,方坐妥当,他一只蒲扇似的大手盖在王宫主芊芊玉手上。而山神昆羽,则是一种极端享受的表情。

王宫主当即甩开,斥责道:“大胆妄为,你虽然损失了许多东西,替花派守卫宁山。但你得到的,相比之下,难以计数。”

山神昆羽尴尬而笑道:“早年宫主还是碧辰宫一个首席弟子,柔弱如水,此刻怎得如此无理取闹,让小的不免心伤。”

王宫主道:“人总是会改变的,自从我当上宫主之位,时刻勤勉,不肯让我的懦弱毁了花派英气侠名。”

山神昆羽正色道:“你这宫主之位怕是快做到头了。”

王宫主道:“此话怎讲?我哪里做的不对?”

山神昆羽道:“你师姐现在何处?”

王宫主道:“明知故问。”

山神昆羽道:“知道就好,你可知此刻玲珑宫已无有正主,这才是关键所在。”

王宫主偶了一声,并不做回应。

“新任花派宫主是个花瓶,很难镇住你师姐。更关键的是,你师姐为何在盛老宫主昏厥不能理事时,入主玲珑宫,这点你我心知肚明,但我却不会道破。”

听完山神昆羽言论,王宫主疑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了,玲珑宫没了能镇压你师姐的人。你觉得她还有什么人缘能够混迹在玲珑宫上”

王宫主道:“这更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自然关系很大。我若手书一封,就说盛老宫主曾言,就喜欢你师姐照料,那她还会回来吗?她既然回不来了,这碧辰宫岂非就是你的天下了。”

王宫主义正言辞道:“山神把我想歪了,宫主之位是否在我,自由新任派主定夺,谁也无法改变。另外,鱼死就会网破,这道理你想必也明白。”

山神昆羽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美人恩我是无福消受了。但倘若有一天你想找我帮忙,我随时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想必你也知道,我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王宫主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车外那个愣头青确实人中翘楚,王宫主选人的眼光真是独树一格。好,井水不犯河水,我虽然轻浮,但却绝不愿意勉强女人,尤其是美女。”山神昆羽说完话就下车了,作一唿哨,北面丛林中显出一行人,牵着马匹。

山神昆羽的坐骑不愧为天下名马,雄赳赳气昂昂,霸气非凡。

胆裂道的尽头是上宁山的唯一通道,反正宁山人是这么讲的。

早有弟子提前告知宁山,节制隐宫主夏微醺正带领弟子山门迎接。

夏微醺功法精纯,着装得体而庄重,微微发福的脸是欺霜胜雪,白的像月宫中的嫦娥仙子。

花派虽不肯同敌人用剑,却无不人人佩戴宝剑。几十把宝剑交相呼应,更承托出夏微醺婀娜曼妙的身姿。

花派有个传说,金壁教主曾甘冒身死道消的风险,来到过宁山,亲眼目睹夏微醺在牡丹花丛中翩翩起舞。

王尔馨宫主同夏微醺倒不大熟识,寒暄过后,被领到山腰鲁华殿安住。

夏微醺亲自交代饮食与各种照顾细节,待妥当之后,直上千芳殿叩拜谷梁小月和二位殿主。并将王尔馨一切详细告知,然后才回孤芳斋。

孤芳斋桂殿兰宫,华美非常,斋门外站着一位朴素无华的女子。

“糕点已备齐,毛峰茶也已用山泉水泡好。”贴身侍卫尼花毕恭毕敬说到。

夏微醺微微点首,缓缓走进孤芳斋,轻轻点起灯火,慢慢向中厅走去。

忽然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突地一把保住她的纤细嫩腰。

“宝贝儿,可想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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