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
李纯罡叹了口气。
他真的有些担心秦斩是个嗜杀之人。
这一路走来，关于秦斩的消息未曾少听。
先是在青城山斩杀龙虎山两大天师，而后东川塞外，更是让铁浮屠大败而归。
更不要说之前大雪龙骑损失大半，再加上陈知报被钉死在军营之前。
这种种。
尽皆都传递出一个极为不善的消息。
那便是秦斩此人肆意到了极点。
若是今日真的要杀下方北凉这三十万大军。
李纯罡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才那一剑，虽说看起来不分胜负。
但李纯罡却是知道，自己输的很彻底。
而且他还知道，秦斩并不是没了出手之力。
“你的剑道不错，可惜走错了路。”秦斩淡淡开口。
对于李纯罡，他也知道一二。
天下修剑道之人数不胜数，但其中真正大成者却是寥寥无几。
李纯罡能有现如今这般修为，对于剑道的这般理解。
也算是世间少有。
秦斩难免多嘴一句。
“不知此言何意？”李纯罡微微一愣，略微有些戒备起来。
若是承认自己在剑道上走错了路，那就等于是剑心荒废。
非但自己的修为会下滑，日后剑道更是无法寸进。
但他明显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斩说这话，并没有什么诛心的意思。
只听秦斩淡淡道：“剑之大成者，无不是从一而终，你的杂念太多。”
“那豪迈剑意，立意宏大，说要天下后辈尽皆学会两袖青蛇，说要人人都可剑开天门。”
“可你却没有去做，在最肆意之时，大杀天下，即便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号，也未曾去做分毫。”
“你并非是今日输给了我，而是在你选择退隐江湖那一刻开始，你的剑意就已经污浊，你的剑心便已然裂隙丛生。”
秦斩这番话说的十分诚恳。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剑者立意，便是在给自己定未来的道路。
就好像儒家的修身齐家一样，必然要付出实际行动。
否则，剑心便容易蒙尘。
李纯罡今日败的如此彻底，这一点占了很大原因。
秦斩并没有什么指点李纯罡，让他感激涕零收个小弟的意思。
单纯只是想说，便说了。
就好像说要来踏北凉军营一般肆意。
听闻秦斩的话，李纯罡久久无言。
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羞愧，旋即便是朝着秦斩深深一拜。
这么多年萦绕在他心头的结，终于尽皆解开了。
“多谢。”李纯罡飞身直下。
而此刻。
下方的北凉军营当中。
无论是那些士卒，还是徐枭，亦或者一众江湖人。
终于是恢复了视力。
在看到长空之上发生的一幕后。
也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
他们未曾想到。
强如李纯罡。
竟然是败了！
更没想到的是。
天人层次的李纯罡，都不是秦斩的对手，那秦斩现如今到底强大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莫非，今日下方这三十万人，尽皆都要被斩在此处么？
此方世界乃是高武世界，军队虽说有战阵之法。
但却也需要强大的主将领兵。
现如今，北凉诸多将领已然在秦斩手中死去大半。
想要将秦斩硬生生耗死，只怕要这三十万人的命来填！
可是。
先后目睹了陈知报的惨死，李纯罡的落败。
他们心中有的只剩下了惊惧，哪里还有半点战意？
秦斩，已然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不可战胜的身影。
“你败了？”徐枭看着飞身而下的李纯罡，眸光冷冽。
他未曾想到，秦斩竟然会强大到这般程度。
“是。”李纯罡点了点头，大方承认。
他开口道：“现如今，北凉已然无人是他的对手了，若是还想要北凉继续存在下去，必要撤兵。”
对此，李纯罡也是无奈至极。
北凉三十万大军，号称可以席卷天下。
却是在今日被秦斩一人拦在此处。
虽说接着打，的确是能够有机会将秦斩耗死在此处。
可北凉会损失惨重。
一旦如此，不就遂了那年轻宦官的意思。
李纯罡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严重性。
只怕此战之后，这整个九州大陆都要乱起来了。
“他的剑道，真就那么厉害？”
徐枭沉声开口。
今日若退，死的那些人，算是白死！
而从此，北凉也将会有数年时间一蹶不振。
届时若是再起兵戈
最重要的是。
在他的计划当中，此次攻伐雪月城，能够让北凉获得极多的资源。
这些资源，纵然是北凉要立国，分出离阳，都绰绰有余。
更是能够以雪月城为据点，将整个北离皇朝彻底蚕食。
他昔日可灭六国，对于这些东西可谓是顺手拈来。
离阳老皇帝与他乃是结拜兄弟。
而徐枭的性格，注定他不会向离阳出手。
但北离，就没有那么多的思虑了。
至于会死多少人，这些不在徐枭考虑的范围之内。
哪个王者，脚下不是尸骨遍地？
可现在。
秦斩的出现，完全将所有计划打乱。
北凉此行若退，只怕处境还不如从前。
李纯罡并没有注意到徐枭的神色变化，他只以为自己的落败，已然让徐枭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看向长空之上的秦斩，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剑道尽头谁为峰，一见秦斩尽成空！”
这般评价！
尤其是从这个昔日江湖第一人春秋剑甲的口中说出。
即便是徐枭，也是皱起眉头，心中震惊。
却是瞬息之间便被蓬勃的杀意所掩盖。
他冷声道：“难道这世上无人能够斩杀秦斩了么？”
李纯罡心中一突。
徐枭又道：“而今言败为时尚早，你若不迎敌也无妨，徐家的人情你已经还清了。”
这话说到最后，是一股冰寒彻骨的淡漠。
李纯罡深深看了一眼徐枭。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老夫今日，是走不掉了。”
他想去绿袍儿的坟前看看。
想看那木屋之前的缸里两尾鱼是否还在。
想去看看坟前的桃花是否还绽放。
更想去看看那石壁上，自己刻下的剑痕。
昔日，便是这些剑痕，成就了一位女宗师...
可奈何...
李纯罡抬起头来，飞身上了长空。
他看着秦斩道：“李纯罡，请再战！”
闭目调息的秦斩似乎是早有预料。
他看了一眼李纯罡，又看向下方那无边无际的人潮。
叹气道：“既是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伸手覆在了剑柄上。
徐枭的选择，并未出乎意料。
反倒是不出秦斩所料。
方才答应李纯罡，只是因为对李纯罡剑开天门那一剑的欣赏而已。
“不知而今境界下落的我，是否能够再开天门？”
李纯罡自嘲的一笑，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剑鸣。
若再来一次，只能是求死了！
此次，是求死之剑！
嗡~
剑鸣声中，李纯罡迎风而立，恍惚间竟是有了几分昔日笑傲江湖的豪迈。
他手中长剑举起，便要再度出手。
而秦斩，面无表情的立身长空。
大风起兮，染血白衣猎猎而动，一如旌旗。
便在此刻。
异变突生！
刹那间，风起云涌。
整个长空刹那间被乌云遮盖。
继而，没有任何预兆，便是瓢泼大雨激荡而下。
在这瓢泼大雨当中，一道漆黑剑气骤然激荡，直刺秦斩眉心！
这一道剑气之锋利，速度之快，时机把握之准。
出现的瞬间，便已然贴近秦斩身前三尺。
他身周的护体剑罡宛若莲花一般炸起，而后竟是被那剑气完全洞穿！
这竟是绝世的刺杀一剑！
在秦斩所有注意力尽皆被李纯罡所吸引的瞬间。
便已然贴身而至。
而此刻。
徐枭亦是一声长啸。
武当、烂陀山、前来的一众江湖高手同时出手。
飞剑当空，直冲秦斩！
情况一时之间危急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