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明白过来了。
谁不怕死？
至少这个人很怕，他开始挣扎，开始求救。
乔野冷眼旁观，“你不是很爱你们的神吗？能为你们的神献出生命，你应该感到高兴和光荣啊，怎么？不愿意？你们的神就这么不值得你奉献你的生命吗？”
“你胡说！”那人脸一会儿通红，一会儿发白，“能为神献出我的生命，我，我很高兴！”
乔野脸一冷: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说这种话。
“既然高兴，那就自己跳下去！”
那坑并不深，大概到那个人的腰部，就算跳下去，只要自己不蜷起来，别人不压他也就没事儿。
乔野本来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而且看那个人的表情，这吓唬也差不多到位了。
可没想到，下一秒，人群里那个之前骄傲的说着“下一个是我”的小女孩儿竟然像是小炮弹一样的冲了出去，冲着那人的腰一撞。
“咚！”的一声，那人被撞的上半身直接掉进了坑里，双腿还在外面，可小女孩儿竟然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始填土。
所有人被这一变故惊呆，有人大叫:“你干什么？”
小女孩儿疯了一样的填土，一边填一边近乎癫狂的说:
“为神献祭自己的生命应该高兴，不能害怕，不能哭，要笑，神会喜欢笑的人，神喜欢了，就会带给我们部落食物，会让我们的部落活下去……”
絮絮叨叨的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却听的乔野他们怔愣不已。
而那些人，在呆愣了一会儿后，有人反应过来，想去拦，却被另外一些人给拦住了。
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那些即将或者以后会献祭的人。
“安仔没说错啊！”
“对啊，既然已经献祭了，不能终止吧？”
“看看吧，反正是为神献祭，他应该高兴，你们也应该高兴。”
说话的这些女人面色麻木却又隐隐带着一种诡异的激动。
“……可他不是神要的人……”
“你们怎么又知道呢？”
“我觉得她说的不错，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神喜欢不喜欢呢？”
“都是为了部落嘛！”
气氛凝滞下来，一方面色平静诡异的站在坑前，一方面色焦急的被拦下，只能看着那土越填越多。
只要他们往前稍微那么一冲，这道防线绝对会溃不成军。
可他们不能。
为神献祭是好事儿。
如果此时他们拦了，那以后面前的这些雌性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去献祭？
如果他们不拦，至少在以后，这些雌性依旧会心甘情愿的献祭的。
没人相信那个人的献祭有用，他们想的是……哪怕没用，但为神献祭——是好事儿，他应该也是愿意的。
气氛就这么诡异的安静下来。
只听到小女孩儿诡异的一声声念叨，还有那土壤被扬起落下发出的“莎莎”声。
献祭的那人露在外面的一双腿原本还在剧烈抖动，到后面逐渐变慢，好一会儿才会动弹一下，直到彻底没了动静。
死了。
没人觉得这是献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无谓的死亡。
可他们冷眼旁观着一条生命的缓慢流逝。
终于，小土堆再次鼓了起来，唯一的区别就是留在外面的一双人腿。
小女孩儿填完最后一捧土后，手撑着小土堆喘着粗气发呆。
过了会儿像是惊醒似得，猛然向后抽退，直到撞到后面围着她的那些雌性们时停下。
她怔愣的转头，看到身后同样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的雌性们，眼泪刷的掉了下来，脸上却挂着笑。
“……为神献祭是高兴的事儿，要笑……”
雌性们原本麻木的脸上露出悲恸，一人再也忍不住，弯下腰来抱住她。
乔野定定的看着小女孩儿。
她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原本干干净净的小身子，这会儿沾满了沙土，看起来万分狼狈。
脸上的笑容合着泪，让人看得无比心酸。
被雌性搂在怀里，她挂着笑的脸上，满是茫然。
“为神献祭是好事儿，要笑……”
她还在提醒抱着她恸哭的雌性。
乔野怀孕中，最见不得这种事儿，猛地扭头闭眼。
乔冰伸出一臂揽住她的肩膀，让她依靠。
谁都没觉得这场献祭会有用，就连乔野和乔冰也没当真。
可偏偏，乔野忍着鼻尖酸意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左侧有什么在响。
咔嚓咔嚓的，很细微的那种碎裂声。
她刚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却突然被乔冰推开，紧接着就见人把石雕放在地上，皱着眉重新拥著她，往后退。
乔野诧异，亲眼看着那座石雕的响声越来越大，直到表皮出现一道道裂痕，先是细碎的石头往下掉，接着就是大块的石头，最先掉完的是狗头鼻子处的凸起部位。
黑色湿润的部位甫一接触空气，耸了耸。
接着是脸、耳朵、身子、四肢……
直到一整条牧羊犬完整的露出来。
石雕时候太过僵硬，只能看出雕刻技术栩栩如生。
直到此时，石块全部掉落，矫健匀称的线条展露，牧羊犬前肢压低，头颅扬起，发出一声嚎叫:
“嗷呜！”
乔野:“……”这特么怎么整的跟狼叫似得？
紧接着，狼身发生改变，线条拉伸，毛发褪去，直到一条狗在眼前活生生的变成了一个人。
每次看到变身，乔野都会感叹一句神奇。
可再多的神奇都也在此时变了味儿。
她无法忘记，这个狗的生命，是用另一条生命换来的。
干脆扭过头，眼不见为净。
乔冰刚准备伸出去遮住乔野眼睛的手就这么停在乔野的后脑勺，半响，悻悻收手。
这个变成了人的狗神这会儿可是满身光溜溜的，怎么能让他家乔野脏了眼睛。
“……神……”
“怎么会……”
亲眼看着石雕变成人的另一部分人此时却是满脸震惊。
熊烈在愣了会儿功夫的情况下，回过神来。
“你们不是说你们的狗神必须得是那些雌性献祭才能变成人吗？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