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巢湖盗

蒲巴见状,急忙想要喊一声,提醒那寨门的守卫,莫要中了贼人的奸计。却被程欢喜拦住,叮嘱他和桑桑莫要作声,只需静观其变就是了。

独眼汉子一行,在伍长的引领下,往营中粮仓而去。粮仓设在营地西北角处,有些树木遮掩,与各军营房有一些距离。

守在这里的,是辎重营的一什兵卒。为首的什长见这么晚,还来送粮草,又要劳烦自己,十分的不情愿,嘴里骂骂咧咧的。

独眼汉子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一边的瘦小汉子忙上前去,硬塞给什长一把铁钱。什长得了钱,才住了口,只是打开库门,让众人快些将粮草抬进去。

城门伍长便拉住辎重什长攀谈,什长也未防备,正在说着些花街柳巷之事,独眼汉子绕到什长背后,一掌将他砍晕。

“二寨主,要快,大寨主那边快要行动了。”伍长忽然说。看来这伍长,也是贼人的眼线,在选募之时,混进了镇北营。

独眼汉子说:“小六子,你做得不错,回头大寨主定有重赏。我说,兄弟们手脚都麻利些,把粮食全搬到车上,装不上的,一把火给他烧了。”

众匪盗立刻卸下车内的杂物,将库内的粮食装上马车。众匪盗惯于干些偷之事,片刻之间,便马车装满。仓库中还有大约一半的粮草,实在是装不下了。

独眼汉子见状,便对那小六子说:“你先送我们出去,然后回来,寻个机会把仓库烧了。”

小六子道:“二寨主放心,这种小事,六子最拿手了。”

一溜儿二十余辆马车,满满当当的装满粮食,往西侧寨门而来。此时吕十三正带了几名亲兵,在此巡视。

伍长小六子跑上前去,报告说刚才有送粮的车进来,现在要离去了。吕十三便说:“那便快走,不要在这里耽误。”

独眼汉子一听这话,甩了个响鞭,驱赶着头车往前驶去,后面的马车依次跟上,在道路上压出了深深的辙印。

一名小卒看见车上似乎装满了东西,十分不解,便对吕十三说:“骑督,这马车运粮进去,应该是空车出来,看这情形,好象不对。”

吕十三不以为意地说:“有什么不对,前两日运来的杂米,里面生了虫子,明日换新米过来。”

那小卒便不敢再多言。

独眼汉子一行,将马车赶到河边,早有两艘船等在那里,一众人便将粮食运上船,顺流而下。

只是独眼汉子不知道,蒲巴已经象一个影子一样,悄悄混上了船,躲在暗处。

吕十三送独眼汉子一行走后,便带了亲兵,往自家营盘而去。快到中军骑兵曲时,却见杨白花率领众堵住了去路。

“吕骑督,这是干什么去了?”杨白花先开了口。

吕十三眼中厉芒一闪而过,脸上堆笑着说:“原来是杨将军,我去营寨察看了一番,看看是不是有哨卫偷懒。”

“噢?那吕骑督就没有发现一些异常。”杨白花继续问道,“比如说有人将粮草运来,然后又运了出去?”

吕十三左右看了看,见左右有许多人正往这边而来,便道:“杨将军,你这是何意?吕某不明白。”

杨白花笑道:“吕大当家,难道真的不知道吗?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吕大当家又何必藏头露尾的。”

吕大当家几个字一出口,吕十三脸色剧变。猛然间从腰间抽出宝剑,眼睛盯着杨白花,对身边几名亲兵说:“看来是漏了船底了,你们可怕死?”

几名亲兵纷纷说:“跟着大寨主,万死不辞。”

“好,那咱们就和这些狗官兵,斗上一斗,若是逃出生天,吕某定然不会忘记你们。若是出不去,咱们弟兄就死在一处。”吕十三沉声说。

四面围拢的人,越发多了起来,除了正面的杨白花,左面是何畏,右面是全璋,而后面则是庆宗一行。

另一边,伍长小六子按照事先计划,悄悄回到粮仓。粮仓的守卫并不严密,小六子绕过正门处守卫,翻墙进入院内。

将粮仓的仓门撬开,闪身进入其中。将先前运进来的草袋,码放在粮垛边上,又寻了一盏油灯,将灯油淋在草袋上。

伸手去腰间掏火折子,这一伸手,居然没摸到装火折子的百宝囊。小六子惊出一声冷汗,那百宝囊明明是系在腰间的,怎么会没了?

“你是不是在寻这个东西?”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随着这个声音,一位白衣男子走进了粮仓。

程欢喜,在这整个大营中,只有这位主帅,从来都是一领白衣。而此刻,程欢喜的手中,正拿着一个百宝囊。

跟在程欢喜身后的,除了桑桑之外,还有粮仓的什长一众人。

看到这场面,小六子只觉得手脚冰凉,心里暗道一句完了。

程欢喜却开口道:“你是想要点火吗?说一声,我帮你点就是了。接下来,你只管看着就是了。”

说完,使了个眼色,桑桑如猛虎一般,扑向小六子,小六子拼命抵拼,却哪里是桑桑的对手,只两个回合,便被擒住。

程欢喜来到粮仓前,吩咐什长将许多柴草堆在空地上,然后亲手点燃,一时间,火光熊熊,噼啪作响。

程欢喜看着小六子,威胁道:“如果你能好生配合,指认出混进镇北营的巢湖匪盗,我饶你一条性命。如果你不配合,我便将你丢进火里烧成灰,我只不过要费些手脚,一样可以将混进来的匪盗,一个一个找出来。”

此时天气已经转冷,小六子的额头上都流下了豆粒大的汗珠,显然内心十分犹豫。

程欢喜又象一个慈祥的圣母一样,劝道:“我可以将你的脸用布蒙上,只露出眼睛。你不需要出声,只需点头就是了。本帅向你承诺,被你指认出后,决不伤他们性命,只需受一点轻微的责罚,比如修房子铸兵械,就可以抵消罪过。”

程欢喜话锋一转:“若是被我查出来时,那便以意图盗窃军资处置,参与之人尽数砍头。唉,也不知道要连累多少无辜,可是没办法,谁让你知情不报呢。”

小六子还在犹豫。

程欢喜准备再加一把火:“你不说,本帅也能知道,现在只是给你一个机会。我数十个数字,若是数完时,你依然不肯说,那就不必再说了,你和你的吕大寨主,一起去转世投胎吧。”

当程欢喜说出吕大寨主之时,小六子仿佛看见鬼一样看着程欢喜,他居然知道吕大寨主?他还有什么不知道?

“一!”程欢喜不再询问,而是开始数数。

“二!”

“三!”

随着程欢喜的数字变化,小六子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桑桑在一旁说道:“老爷,我看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先杀了他,再去寻其他人问就是了。我就不信,所有的贼人都不肯招供。”

“四!”程欢喜未答话,继续在数着。

桑桑见程欢喜未答话,便又说:“我们林邑国有一种酷刑,是将犯人剥光了衣服绑在树上,再将一种树的汁液涂在犯人身上,这种汁液会引来蚂蚁、蛇鼠啃噬,犯人要三四天才会死去。七八天后,便只剩下白骨了。不如将这家伙交给我……”

“五!”

“六!”

程欢喜依然没有答话,只是数得速度要快了一点点。

“你数得太快了,这不公平!”小六子惊恐地喊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往日里欺辱商客,杀人越货,这类没本钱的事情,小六子也干过一些,可轮到自己头上,他一样是怕的要死。

“七!”

“八!”

程欢喜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在做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或者是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如同老和尚念经一般。

“九!”

“等一下,等一下!”小六子大喊。

“九下半。”程欢喜慢慢吐出几个字。

“我招了,我招了,我全招。”小六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喊着。

“时间到了,该我出手了。”桑桑笑着看向小六子,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双手搓揉着跃跃欲试,直吓得小六子魂飞魄散。

“我招了,我都说我招了…”小六子痛哭流涕。

“十!”程欢喜吐出了一个字,“时间到了,既然你愿意配合,等下你便随我前去指认,莫要有什么漏网之鱼才是。”

“是,是,是,小人一定配合。”小六子磕头如捣蒜一般,连声称是。

“走吧,这边火光一起,那边也该动手了,我们现在去瞧一瞧。”程欢喜随口说道,起身往外走去。

桑桑等人押着小六子随后而行。

当粮仓中火起之时,三处营房又有四五十人,聚集起来想要去夺占钱库,被丁源、左昆仑带人拦住,杀死十几人,其余全都拿下。

这边吕十三带着几名心腹,作困兽之斗,奈何周遭的人马太多,刀枪齐下,任他天大的本事,也只有受死一条路可走。

程欢喜赶到的时候,吕十三的心腹已经被杀光,吕十三的肩头、右腿、后背,都受了很重的伤,其中后背是一处箭伤,箭矢还插在背上。

吕十三如同一只垂死的恶狼,呲着牙向周围的每一个人咆哮。如果愤怒能够杀人的话,吕十三的愤怒足以杀死周围所有的人。

杨白花正准备一枪结果了吕十三,却被程欢喜喊了句“住手”,一杆长枪,停在半空,遥遥指着吕十三的咽喉。

吕十三趁这功夫缓了一缓,吐了一口血,看着杨白花道:“霸王枪,你练得不错,不过若只凭你,还斗不过我的。”

吕十三转过身,看着众人,道:“也不知刚才是哪位高人,箭术确实厉害。只是背后暗箭伤人,却不是好汉所为!”

程欢喜上前一步,说道:“吕寨主隐匿身份,混入我镇北营,就是英雄好汉所为吗?你偷取粮草,还想一把火烧干净,让这数千人明日吃什么?这也是英雄好汉所为吗?”

周围有些兵卒,起初只是以为来拿贼,现在听到吕十三竟如此歹毒,纷纷喝骂起来。

吕十三梗着脖子,红着脸道:“吕某也是为寨中生计,不得已而为之。”

程欢喜道:“你寨中之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吕十三便道:“既然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哪里来那么多啰嗦,吕某皱一下眉,便不是好汉子。”

程欢喜道:“好,我就喜欢和好汉子打交道。桑桑,把他捆起来,小心点,别把他弄死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好汉子……”

话音未落,桑桑已经冲了出去,一掌挥出,正中吕十三脖颈,吕十三立马晕死过去。桑桑手脚麻利地把吕十三捆了起来。

若是吕十三没有受重伤,桑桑也没这么容易得手。

程欢喜看了看桑桑,真怕他不小心杀死了吕十三,很多事情,还需要吕十三来解开迷团。程欢喜甚至想,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还敢不敢让桑桑出手。

摸了一下吕十三的脉搏,未死。程欢喜才勉强放下心来。

随后,让众人散去。命亲兵将吕十三送到一处单独的房间,又命随军医官皇甫谧诊治一番。

桑桑带着蒙了脸的小六子,去追查漏网之鱼了。一番折腾之后,又捕获了十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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