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因着闻越忽然带两人回老家的举动, 闻嘉采和舒夜阑心里都不自觉有些紧张。

老家的位置很偏,下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三点。闻越和闻嘉采先到,到了以后也急着进去, 而是在门口等了下舒夜阑。而等舒夜阑急冲冲下车的时候,登时就看到了闻嘉采满脸“你来晚了居然敢叫小叔等你”的幸灾乐祸。

舒夜阑现在看到他就头大,闻越却是什么都说, 只是收回目光,道:“走吧。”

三人齐齐迈进宅院。

毕竟是大家出生的地方,老宅承载了多代人的记忆, 便不得多添了几分古旧与肃穆,就连素日里爱打闹的闻嘉采, 在踏进门槛的时候都不自觉收起了皮脸。

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清静,住的地方是曲径通幽,有专门的看护出来迎接,习惯『性』地道:“闻先生, 舒先生,老太太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舒夜阑和闻嘉采都开口, 闻越道:“她的腿脚可还利索?”

看护以为是雇主关心老人家的身体情况, 连忙道:“放心吧闻先生,老太太身体硬朗, 每天早上都会去葡萄园散步……”

闻越点头,淡淡道:“既然硬朗, 能走几步路就多走几步路自己出来, 别每次都等着提醒她家里的规矩。”

看护:“……”

很显然这位看护来闻家并有太的时间, 完全有想到自己的雇主居然会是这样的脾气,脸上顿时流『露』出难掩的错愕。舒夜阑和闻嘉采倒是对此习以为常,同样有跟着看护过去, 而是直接跟着闻越往了祠堂。

『摸』香,在跳跃的芯焰中点燃,闻越熟练地阖目静拜,随后将香『插』在了香炉内。

周非常安静,舒夜阑和闻嘉采重复着他的动作,有半点声响。

过多久,老太太气急败坏而来,当场就准备发脾气,可见到眼这景象,怄火半天最终还是能出口,只能等他们拜完出来的时候,这才沉沉地冷笑了声,道:“……活人都安排明白,就忙着安排死人了。”

她的头发全白,但是却打理得一丝不苟,就连衣服与仪态都还似保持着端庄与冷酷。唯独开口时,语气里是丝毫掩饰不住的讽意。

说来倒也正常,闻越的这位祖母在年轻的时候就爱弄权术,最为血雨腥风的时候甚至差点叫闻家改姓,也在是年轻力壮的那些闻家人死得早,她处心积虑大半辈子落了空,现在还落得这个下场,哪儿能不心怀怨气。

但是很显然,闻越今天晚上压根就不是为她而来,随手捻了下指腹的香灰,漫不经心地道:“对闻家的人向来一视同仁,等你上了牌,也什么不能安排的。”

室内蓦地一静。

舒夜阑和闻嘉采心惊肉跳,压根就不敢去看曾祖母的脸『色』,在这样的一片死寂里面硬着头皮把香『插』,急急忙忙就退了出去。

等关上门的时候,他们似还到闻越淡然侧目,紧接着就道:“怎么,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吗?”

舒夜阑和闻嘉采登时背脊发寒!

等猫着腰到了院子,离两人的距离都非常远了,闻嘉采才像是惊魂甫般拉着舒夜阑道:“就知道,小叔他不是突发奇想才回老家的!”

“……”舒夜阑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就在刚刚离开医院的时候,他也亲自去询问过贺他到底是怎么招惹闻嘉采的。对方一开始还因为受此大辱而勃然狂怒,在自己刚进去的时候骂得毫无休止,可纨绔究竟只是纨绔,舒夜阑稍微用点手段,花什么力气,对方就全都说了。

两周以,亦是在一场聚会中,贺大肆讽刺讽刺舒夜阑毫不顶用,是难担闻家大任的废物,这倒无谓,对此舒夜阑心底早就清楚。

可随后他就说到整个闻家。

舒夜阑说过贺家当年是怎么跟自己祖母那辈的人合作掀起风浪,随后是如何被一步步打压到现在这地步的,贺固然只是道途说,愚蠢自大到酒桌上扯嘴皮子威风罢了,但是不得不说,贺家对闻家的情况还是知道那么点的。

“……曾祖母年纪也大了。”沉默片刻,舒夜阑忽的道:“说是每天早上都能去葡萄园散步,但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也不知道病情什么时候就会复发。”

闻嘉采:“……”

他张了张口,本来想要说什么,但像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他知道舒夜阑指的是什么。

都说闻家何其可怕,不论在谁的口中都是无情残暴的野兽,过处寸草不生,令人肝胆俱寒……归终结底,竟也不过是稀稀落落,最后只留下伶仃这么几个相依为命而已。

以才说啊,对方其实也有说错。

这就像是背着什么血缘的诅咒,但凡闻家的人,皆是众叛亲离,孑然至死。别说闻越平日里行事如此暴戾恣睢,竟还能得如此安逸,这些事情难道不都是他带来的报应?

甚至……报应到最后,他自己难道还能活得多不成?

想到这里,舒夜阑倏地心头一跳。

他莫名有些呼吸不畅,扭头去看闻嘉采,却发现闻嘉采也是满脸憋闷。舒夜阑当场就忍不住想说,既然如此你怎么就不能给他和小叔省点心,这样指不他们还那么早被气死。

可转念想想,闻嘉采还能有几年快乐日子呢,还是让他就这样自自在吧。

是在夜『色』中静静地端详闻嘉采片刻,舒夜阑伸手,最终只是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此时此刻,祠堂内的气氛则是截然不同。

在闻嘉采和舒夜阑离开以后,祠堂室内就陡然凌厉起来,老太太反应过来时都快要被气疯了,指着闻越的手止不住地在发抖,半晌才道:“你……你觉得要死了对你有什么处!闻家现在都这幅样子了,你不得地考虑谋筹,地培养继承人……”

她这话说得无不道理。

既然连外人都知道,闻越自己秉『性』暴戾,到最后孽力回馈迟早得作死自己,还不如早早地将担子放在年轻一辈的身上,倘若的能将家族传承,发扬光大就是最不过的了。

可谁知闻越就像是极有耐心似的,完才随口似地道:“夜阑知道你这样替他反复叮嘱吗?”

老太太蓦地哽住。

是,她这句话的意思,的确就是在为舒夜阑说话。

毕竟是同宗同姓,老太太当然是帮偏本家。她就不相信了,就算他再怎么想报复自己,就算是记恨上了舒夜阑,可闻家那么多的东西,难道他的就能全然死死攥在手里不成!

只要想到此处,老太太就不得记起当年舒夜阑母亲去世时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他们家女眷的命反而是要硬些还是怎样,舒夜阑的父亲和伯父走得很早,亲生母亲病着的时候,却是吊命吊了几年。

将死那夜,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将舒夜阑和闻越全都叫了回来,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疯了似的抓着闻越的手,厉声道:“你就不能留给他什么吗?连都死了,他再也有其他的仰仗,你就不能留给他点什么吗!”

人将死,连气都提不上来,却竟能爆发出这么一股子狠劲,看老太太触目惊心,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以至她后面缓过神来,倏然发觉这里面有些不对:能够让舒夜阑的母亲突然如此发疯,难道闻越从来就想过把家产留给舒夜阑?

那还能留给谁?

难道还能是闻嘉采吗!

此时此刻,老太太是止不住的气血上涌,连语气都不得严厉急躁了起来:“那怎样!现在闻家到底什么样子你自己也看到了,除了夜阑也有其他可以托付的对象,你若是早点将这些事情安下来,也可以尽早成家,不用那么辛苦地……”

话到半途,闻越突然轻轻掀起眼睫。

他本来就站在窗边,跟老太太隔了很远的位置,对方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转着自己手上檀珠细绳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欲。可唯独到这里,他在一片寂静中看了她片刻,突然慢慢地、轻笑起来。

老太太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个人即便是自己的孙子,可完全不知道血『液』里到底掺杂的是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有的时候不过是随意一个举动,却也是倏地让她心惊肉跳。

“有件事情,觉得你应该要知道,始终不如你意,不是因为想要的多,或者对你们有什么意见。” 闻越并有什么遮掩,事实上他也的确从不遮掩,就像对方不论再是自诩心机深沉,却还是能够被他一眼看穿,甚至连语气都一如既往地轻缓。

“这些都无谓。”

老太太愣住,浑身猛地一震。

是……他的确什么都无谓,他明明手里握着如此庞大的富贵与权势,不知道为何却是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就像是自己不论再怎样兴风作浪,哪天的搞出了什么血雨腥风,动『荡』飘摇,他也有半分的波动!

自己甚至都不足以被他看进眼里。

只是今天晚上有那么件事情发生了,他回来替辈烧香的时候顺便往自己面随意地一站,便是提醒自己,自己的野心他全都知道,曾经与别人怨恨地提及过他什么他也全都知道,他什么都有说,却是已经让自己明白……自己最少惹他动怒。

这个念头缓缓升腾起来的时候,老太太竟觉得头皮发炸。

但是眼见着闻越说完以后什么都不打算再做,只是推门离开,他登时间还是急了,冲着他背影道:“那不然你要怎么样,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恰逢房门大开,走廊的风忽的灌了进来,庭院里的月亮倒是罕见的晴朗,清辉扑洒到地面,倒映出旁边婆娑的竹影。是最后这句话看似气势汹汹,可转瞬就被卷进风中,空气里,似完全有办法令闻越有半点的动容。

……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沿着廊走出去就是庭院的门口,闻越对背后的声音熟视无睹,走了几分钟后只是停在这里,淡淡抬起起眼帘望去。

明明已经这么晚了,舒夜阑和闻嘉采还坐在亭子里面等他。

舒夜阑正眉头微敛,低头看着手机处理事情;而闻嘉采无事事,撑着下巴直打盹,打着打着,一个注意就直接栽倒在了舒夜阑的身上,烦得他实在够呛。

耳边依旧是竹叶沙沙作响,但风像慢慢平息下来。

他默不作声地立漆黑的阴影中,半晌眼睫都未动,寂静得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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