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江陵死了?

奉节村。

江陵的身子每况愈下,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看着已是下世的光景。

村里、镇上所有的大夫都来过一遭,都是摇着头走的,药石无灵。

江秀才有些魔怔了,前几日竟请了个道士来作法,说江陵不是病了,而是邪祟入侵。

蓝敖和阿黛怎么劝都不管用,只能由着那道士在院内大烧符纸,弄得乌烟瘴气。还拿着个破锣敲得“哐哐哐”直响,说是驱除邪祟。

蓝敖气煞,什么时候他们堂堂龙族,需要凡间臭道士来装神弄鬼,驱除邪祟?

他才是邪祟,他全家都是邪祟!

不过,纵使道士将破锣敲得如此震天响,江陵还是躺在床、上,丝毫没受任何影响地睡着。

最后,道士也觉得无趣,连钱都不好意思要,灰溜溜走人。

此刻,忍耐许久的江秀才,终于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陵儿,你别走啊!你留下爹一个人,怎么活啊......”

江秀才这一哭,阿黛也跟着哭......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蓝敖不知该如何劝,只能把可怜的老头从地上扶起来。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白了头,顿时鼻子一阵酸。

正当此时,江陵屋中突然有了响动,蓝敖最先听见,于是直接往屋里跑去。

果然,他一进屋就瞧见床上的女子,已经颤巍巍睁开双眼,虽说两侧红润的脸颊早已陷了下去,眼光依旧有神。

“江陵!”蓝敖忍不住欣喜喊了声,当即就执起她一只骨瘦嶙峋的手,紧紧包裹在手中。他不敢用劲,温柔地就像捧着一只易碎的鸡蛋。

江陵很虚弱,但还是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蓝轻舟......方才,我,我见到白千里了......”说着说着,就轻咳起来。

蓝敖连忙端来了一杯热水,将她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喂她喝。

江陵很顺从,柔弱地如同菟丝草一般,就着蓝敖的手喝了几口水。不过才喝了几口,她便摇摇头,示意不喝了。

此时,阿黛扶着江秀才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江秀才喊了声:“陵儿......”脸上的泪水才抹干,却又老泪纵横。

蓝敖小心翼翼想要扶江陵躺下,可她却摇摇头道:“我......睡太久了,想坐坐,和你们说,说话。”

蓝敖的心一沉,莫名就想起凡间所说的“回光返照”。

其实,回光返照乃四界神仙慈悲,若有缘得见,便为濒死之人,注入一丝仙气,让他们有时间和亲友告别。

阿黛见俩人几乎是半拥着,莫名觉得般配。其实蓝敖也长得十分俊美,不同于白千里的文质,他的美是一种野性、张扬,甚至有些妖冶。

知道这于礼不合,但她和江秀才谁也没说什么,只装作没瞧见。

这段日子,流言蜚语满天飞,蓝轻舟却依旧雷打不动,日日过来守候江陵。要不是,江家没有多余的屋子,他恐怕还要住下来。

江秀才受了刺激,脑子有些糊涂。不过清醒的时候,倒和阿黛说了句:“五十两嫁妆没了,拿去看病了。”

言下之意,只要能治好江陵的病,与白家的亲事可有可无。何况,白家那边的表现实在让人有些心寒,白家母女从那日匆匆上门后,便没了音讯。

江家为人和善,村里头但凡和江家稍有交情的人家,都带上东西,一一上门来探病。

甚至连胡媒婆都来了,看了江陵直抹眼泪道:“好好的一个姑娘,怎就成了这样?”不过,她更多的是哭,白家和江家这门亲怕是结不成,她的媒婆红封是要飞了。

“爹爹......”江陵悠悠喊了声。

“哎......”江秀才又抹了一把眼泪,佯装轻松,“陵儿,累不累?你想吃什么?爹爹去买,稻香村的糕点好不好?”

此刻,江秀才似乎把江陵当成五岁孩童,想起她小时候扎着羊角小辫,躺在母亲怀中,笑声如同银铃。

“好,女儿,要云片糕。爹爹一片,我一片,分着吃。”江陵艰难道。

“哎,好好好,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江秀才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爹爹,陵儿不孝,恐怕,不能......不能陪您太久了,”说着说着,江陵就猛咳起来,“女儿,给爹爹,做了双鞋......手脚太慢了,还差,几针......”

“阿黛......”

“我在......姑娘,你歇歇再说吧。”阿黛扭过头去,强忍泪水,不让它流下来。

“鞋子,拜托,拜托......你了,还有,”江陵已是喘不过气来,“我们虽为异姓,却情同姐妹,帮我照顾,照顾爹,爹......别让他,太,太辛苦......”

“姑娘说什么呢!江先生是你爹爹,又不是我爹爹,要照顾你自己照顾!”阿黛已是泪崩,眼泪如同洪水冲破堤坝,哗哗流了下来。

“好阿黛......你的恩情,只能,来世,来世再报!到时候,我会照顾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说着,她想伸出另一只手去拉阿黛,却又无力垂下。

“蓝轻舟......”

“我在,你说。”从进屋之后,蓝敖就强绷着脸,面无表情。可是,谁都没发现,他的下嘴唇已被咬破,鲜血淋淋。

“蓝轻舟,谢谢你!我,我走后,拜托看顾爹爹、阿黛一二,帮阿黛,许个老实的,人家......”此时,江陵已经累得彻底瘫倒在蓝敖怀里,再也说不出来话。

“江陵,江陵,醒醒,你醒醒......”蓝敖尽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忍不住全身颤抖。身为西海大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无力。

就像想要用力抓住海沙,它们却从指缝间无情溜走。

“陵儿,陵儿,我苦命的孩子!”江秀才大喊一声,就昏倒在地。

“江先生,江先生,你怎么了?”阿黛去拉扯江秀才,却是怎么也拉扯不动,喊蓝轻舟,他却是毫无反应,只是紧紧将江陵拥在怀里,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不见。

此时,江陵微弱到听不见的声音,呓语道:“若有来世,遇见我,我还你,还你一命,好不好?”

“不好!谁要你的命了!”蓝敖歇斯底里道,“我只要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可以了!”

“白,千里,帮我,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我等不了他了......”

“不,江陵,你没有对不起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醒醒,醒醒啊!”蓝敖突然害怕到浑身抽搐起来,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阿黛扑了过来,大喊:“姑娘,姑娘,江陵!你别吓我们!”她伸出一根颤抖的指头,咬牙往她鼻下一探,当时就吓得瘫倒在地,语无伦次道:“江,江陵,姑娘,她她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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