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钟槐的故事(八)

黄班长已经决定要还乡了,开始考虑山寨民防团的后路,青疙瘩他们已经离开的消息好多团员还不知道,等到自己再离开了,就只有钟槐还在这里,那民防团不是要成为一盘散沙。

黄班长找来钟槐商量,剩下的这些民防团的兄弟们怎么办,钟槐却很释然。

“那有啥子不好办,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就说民防不办了,武器允许他们自己带走,都是一个乡头的,有了这些家伙,人心又团结,相信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我们虽然经营了五年,留下的家当并不多,这么多兄弟再来分也分不到啥子,感觉对不起兄弟们啊。”

“来参加民防的弟兄原来也都是苦命人,这些年领的饷也有不少了,大家多少都还有土地,刨个食还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条件也比原来好多了,至少没有外人来欺负我们了。”

黄班长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说明了自己去意已定,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笔安家费,就让大家下山去了,诺大的寨子里就剩了黄班长个钟槐两个人。

钟槐陪黄班长喝着闷酒,一只信鸽扑楞楞飞回了院子里,钟槐架着梯子把鸽子从巢里取出来,取下腿上绑的信条,打开来放在黄班长的面念了起来。

“双山下有宝,三男携一女童来取,机关钥匙是一四角令牌,短枪两把。”

黄班长一听来了精神,“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江州客栈。”

“双山不就是那两座咪咪山么,我就说怎么有样子这么奇怪的山,原来是藏宝做的记号,也不晓得是哪个先人留下来的,既然被我们晓得了,那就是天意让我们去取,取到宝正好可以给兄弟们分一分,让大家的生活都能好过些。”

“今天这些人既然投宿在客栈里,应该是明天下午才能到双山那里,现在兄弟们暂时已经散了,青疙瘩他们也已经走了,那这个事情就不用麻烦其他人了,就我们两兄弟就可以去把事情办了,还有这种事情多半是当不得真的,哪里有那么好寻的宝藏,即使有宝,可能也早就被人取了,我们就先探探虚实吧。”

“我们两个去办事?那怎么保证不伤人命?”黄班长显然担心他和钟槐对付不了对方的三个人,而且对方也带着枪呢。

“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钟槐胸有成竹,黄班长也不再多疑。

第二天,钟槐跟黄班长各自带着长枪短枪从山寨里出来,钟槐还背着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二人走出不到五里地,就来到了从官道上双山的必经之路上,官道上来往的人本来就非常少,这官道旁边的山路上更是人迹罕至。这双山黄班长是来过一回的,主要就是看个新鲜,山下的深涧里倒是多去过几次,因为那里有一道瀑布,瀑布地下的深潭在夏天里跳进去感觉实在凉快。

二人还没有走到深涧里的深潭,钟槐停下了脚步,仔细观察起周围的地形来,黄班长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要搞啥子名堂?”黄班长不解地问道。

“我要在这里摆一个困阵,让他们到这里之后就走不出去,然后等到天黑,我们就可以拿人了。”

钟槐早年在青城山上专门研究奇门八卦,对于阵法的钻研颇有心得,能够依照不同的地势,摆排各种阵法,严格来说这不属于道法,而是道术,一般是道法高深的修士才能修炼的,原因就是怕修士们法未随心,功力不够,身未定性,过早地接触了道术很容易误入歧途,为祸一方。而钟槐就是凭借着强烈的好奇心,偷师而成的。

钟槐从包袱里取出一把砍刀,找到一颗野生的桃树,削枝成钉,又取出黄纸做符,每张符都插在一根桃枝钉上,然后在山路的两边看似很随意地选一些地方埋下带有符纸的桃枝钉,这是一段回旋的山路,一个左拐接着一个右拐,循环不停,被钟槐打下桃枝的这一段山路有一百多米,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大功告成。

布置妥当以后,钟槐和黄班长两人爬到山路边的高坡上,点起了一支纸烟,悠闲地抽了起来。

“大哥,你回老家以后,打算做啥子?”

“种地,妈老汉年纪也不小了,娶个漂亮婆娘,给我生娃,屋头地不多,再花钱置点,剩的钱拿来做嫁妆,老子要娶最好看的堂客。”

“你过惯了天天喝酒吃肉的生活,还能安心种地啊?”

“你妈老汉年纪都那么大了,还不是天天在种地,莫看平时喝酒吃肉逍遥自在,要说我还更愿意守到婆娘娃儿过下小日子,每天下地去做该做的活路,再养点鸡鸭,农闲时时候喝点小酒,那样的生活过起才踏实。”

黄班长和钟槐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一边留心山谷里山路上的情况,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左右,果然看到几个人从山路上走来。

领头的是一个文儒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长袍,头戴礼帽,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两人身后跟着两个大汉,身着便装,肩上扛着麻袋,腰里鼓鼓囊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带着家伙。

钟槐和黄班长眼看着一行人踏进了阵中,然后就消失在密林之中,再不见出来,钟槐知道阵法起作用了,就让黄班长不要着急,静待天黑拿人。

入夜以后,山里退了暑气,凉风阵阵,月色如水。

钟槐撤去了阵钉,和黄班长一起悄悄地摸进林中,行不多远,就看见先前四人和衣睡在路边,钟槐用枪指着,黄班长手持短枪上前唤醒了他们,两名大汉睁开眼还在发蒙,就被下了腰间的短枪,中年男子也醒了过来,见到强人出现,毫不惊慌。

“二位好汉好本事,这个鬼打墙是你们做的吧,我们只是过路的商客,随身也没有携带货物,不过江湖规矩还是懂得起,专门准备了买路钱的。这是一百个大洋,请笑纳。”顺着从怀里掏出一摞包好的银元。

黄班长看了看中年男子,并没有伸手接钱,“惊扰了几位,是有事还要跟你打个商量,烦请跟我们到寨子上喝碗水酒。”

中年男子一听这话,就已经知道走漏了消息,只得一边被二人押着下山,一边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钟槐还黄班长将他们押回了山寨,带到院子后面的一间空屋子里绑了,打开他们背的麻袋看了看,里面装是的钻山掘土的工具,然后又搜了他们的身,果然从中年男子身上搜出了一块四角星形状的压盘,乌黑发亮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钟槐还从小女孩身上找出了两块小石头,一黑一白,毫不起眼,但是拿在手里,心中却泛起了强烈的异样感,又低头研究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黄班长要对三人进行讯问,钟槐觉得这个小女孩在场不太好,就跟黄班长打了招呼,自己带着小女孩下山,回到自己家中。

入夜已深,钟乾却还没有睡,钟槐就将小女孩带到钟乾房里,让儿子跟她作伴,自己转身回了屋。

小女孩和钟乾年龄相仿,第一眼看到钟乾,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钟乾年幼,不明白小女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认识我?”

小女孩又摸着脑袋想了想,没有答话,然后认真地盯着钟乾看,两个小孩就这样对望着,一时陷入了沉默。

“哎,看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件事只能靠你儿子他们去完成了,不过你跟你儿子小时候长得可真像。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见你儿子和另一个孩子。”

说完小女孩朝钟乾笑了笑,也不管他还是呆呆的表情,独自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钟槐从恶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却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梦,心中惊奇,他非常清楚这是因为他身上揣的那两块小石头,定了定神,翻身起床,来到山寨里跟黄班长碰了头。

“这伙人啥子都招了,他们果然是来寻宝的,说是石达开的部队在这里留下的军饷,他们答应找到宝藏以后跟我们二一添作五,跟我们一家一半,我答应他们了。”

黄班长昨晚根本就没有费劲,就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因为被捉住的这个中年男子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一定是有了什么确切消息,了解了自己一行的确切目的,所以倒也想得开,与其死硬到底,不如化敌为友,反正如果真能找到宝藏,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能享受得了的,取其一半也终身受用了,所以主动给黄班长说了寻宝的事情,并趁机拉其入伙。

黄班长和钟槐各自在腰里别了短枪,来到绑着三人的房间里,给他们解了绑,监督着他们做了些早饭吃了,然后让壮汉背上装着工具的麻袋,一起向双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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