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过年(二)

四人一狗来到山顶,这是一丹他们经常打泥巴仗的地方,他们在面朝生活区的方向选了一块长条石并排坐了下来,面对着万家灯火,一丹甚至能看到最远处老九个陈瑶家门口挂着的情侣灯笼。

冬夜是非常寒冷的,四个人努力地挤在一起,抱团取暖,一起等待着新年的到来。四处有零星的鞭炮声传来,几乎所有家里的灯都亮着,充满了温馨与祥和。

一丹他们都不知道几点了,慢慢地鞭炮声多了起来,能看到很多人来到了家门口,做着最后的准备。孩子们打起了精神,他们知道新年要来临了。

巨大的变化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家家户户同时炸响了鞭炮,整个生活区立刻变成了火光雷鸣的海洋,彩色的焰火在夜空里闪烁,就像沉寂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猛烈地爆发了。

今天的夜空没有月色,也不见寒星,只有这尘世中的烟火,记录着流年,在大山深处的这个小山包上,四个少年依偎在一起,在漫天火光中映出背影,命运仿佛裹挟着一条锁链,悄悄地伸出手,不知不觉地把他们拴在一起……

大年初一,所有的小孩在这一天都穿上了新衣服,早上起来,一丹也穿上了新衣服,丹爸正式把十块钱作为压岁钱交给了一丹,丹妈却要求一丹在花钱之前要报备用途,让一丹有点小小不爽。

一丹在家里吃了饺子,又被陈瑶押到家里吃汤圆,一丹心急火燎地想要快点出门去游园看表演,昨天已经跟其他人约好了,他可不想错过,陈瑶提出要跟一丹一起,一丹也没法拒绝,只有不停地催促陈瑶快点出门,陈瑶却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汤圆,又开始梳头发,一丹只能干着急,他还小,太不了解女人了。

左罗等得不耐烦了,花枝招展地跑到一丹家里来找,却成了自投罗网,一并被陈瑶扣留下来吃汤圆,左罗在家就吃饱了汤圆,此时又被压迫着吃,直吃得欲哭无泪,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出了门,赶到街上找到冬瓜,冬瓜已经等了半天,正在不耐烦。钟山没来,他家里还有好多事需要他帮着做。见面后,大家互相打量着,彼此都很不习惯对方穿着新衣服的造型,被冬瓜一句话化解了“走走走,别管了,看久了就习惯了。”

春节表演游园的场地还是在电影院的灯光球场,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了,此时正由农村的生产队在表演,陈瑶像只小母鸡一样护着三个宝宝挤到了人群的最里面,看到表演人人分成两列,每人手持一根类似扁担的竹棍,上面拴着铜钱,舞动起来哗哗作响,队形不断变换着,但是始终是那几个动作,一直到结束。一丹他们都觉得平平无奇。

接下来的大头娃娃表演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戴着大娃娃头的女人们正在摇曳着手里的红绸带,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直冲天炮径直飞入场中,不偏不倚从一位表演者戴的娃娃头的眼睛里飞了进去,围观的人都发出一阵惊呼,表演者赶紧把大头摘下来使劲抖,好在及时把冲天炮抖落了出来,刚落出来,就在身前爆炸了,围观的人群居然鼓起掌来,还有人吹口哨!

踩高跷表演有惊无险,证明了高跷队的技术是过硬的。冬瓜一直想着有人能摔一跤,再看看他踩着高跷是怎么爬起来的,可以一直到表演结束,也没有如愿。

传统的迎亲表演被加入了新鲜的元素,开场还是画着浓妆,手摇小扇的媒婆,画成小丑的轿夫和轿子里漂亮的新娘子,扭扭捏捏地跳了半天,终于送到了地方,却被猪八戒突然跑出来把新媳妇背了去,痘得观众们哈哈大笑,一丹他们也开心地笑,都觉得这个创意确实非常精彩。

最精彩的,也是一丹他们最期待的舞龙舞狮开始了,先是两头金黄的狮子摇头摆尾地进入场地嬉戏,在板凳上跳来跳去,时而腾空而起,时而对着人群俏皮地眨眨眼,不一会儿,从四个角上翻滚着进来了四条巨龙,黄白红绿四色,与两只狮子缠斗在一起,争夺狮子口中的绣球,狮子双人操纵,每条巨龙需要七八个小伙子舞动,狮子要滚绣球,巨龙要戏珠,争夺得很是精彩,动作设计得也非常漂亮。冬瓜在前面大声叫好,观众的情绪也达到了最热烈的程度。

精彩的表演结束以后,工会的工作人员迅速布置好了道具,开始了游园活动,活动主要是设计了十多个小游戏,各种取了一个名字,参与活动的人成功后就能得到一份奖品。

陈瑶领着一丹他们挨着排队去玩,套圈啊,乒乓球过门洞啊,皮球进筐啊,玩得不亦乐乎,也小有斩获,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魏老九邀请左罗一家来家里吃饭,魏老九准备了卤菜,河鲜还有饺子,和左罗的爸爸一起陪着魏叔喝酒,三个人都是爱酒之人,这顿饭就注定要吃很长时间。正吃着,余队长来了,提着一个大塑料桶,装了二十斤包谷烧,魏叔热情地邀请余队长入席,余队长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了下来,魏老九是见过的,老九向余队长介绍了左罗的爸爸,然后干了杯中酒,换余队长带来的包谷烧接着喝,大家都赞叹这包谷烧够劲。

左罗早已吃好了,跟一丹在陈瑶家玩,魏叔想起了什么,把两个小家伙叫了过来。另外取来一个桶,把余队长的包谷烧分了一些在小桶里,让左罗和一丹给钟山的爷爷送去,两个小孩欣然领命,又有点奇怪魏叔怎么认识钟山的爷爷,大人的世界他们还不懂,索性也就不问,带上央卡出了门。

一丹和左罗提着酒桶来到钟山的院子里,钟山和爷爷都在,左罗把酒桶交给钟山的爷爷,说是魏叔让给送来的,钟山的爷爷顿时双眼发亮,开心地笑纳了。钟山也换了全新的衣服,人也显得更加精神,不像一丹他们穿上新衣服后看起来那么不和谐。院子里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钟山就准备和一丹左罗一起去找冬瓜,才出门,就见冬瓜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出门也不先来叫我,我去你们家找你们,老九才告诉我你们到钟山这里来了,害我又跑回来,走那么多冤枉路。”

“我们这不是正准备去你家找你的嘛。”一丹嘿嘿笑着说。

“走,我们也去买点冲天炮,电影院有人在用冲天炮打仗咧,上次跟我们干架那几个货也在,我们去收拾他们,今天我爸又给了我二十块压岁钱。”冬瓜也不计较,着急忙慌地要去收拾那几个对头。

四人来到百货大楼门口,大手笔买了十二把冲天炮,每把十二只,每人分了四把,又回到电影院广场上,见到两帮小孩隔着三四十米用冲天炮对射,一丹他们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那几个对头的对方阵营。冲天炮在广场上窜来窜去,两边的小孩纷纷躲避。

冲天跑的威力其实并不大,只是冲得远,这样玩耍也没有什么危险,主要还是娱乐性更强,一丹他们加入其中一方后,火力大增,把对方炸得狼狈不堪,他们又专门对准这那几个对头发射,看着他们慌乱躲避的样子,一丹他们哈哈大笑,用对手的愤怒来承载他们的快乐。

对垒最后以对方的集体溃散作为结局,也可能是因为弹尽粮绝了,等一丹他们回家的时候,发现魏老九他们还在喝酒,这顿饭从中午吃到了晚上,看来又要跟晚饭连起来了,一丹和左罗搞不明白,这酒哪来那么大魅力,让人们爱不释手,而当他们体会到的时候,其实也没有用太长时间。

从大年初二到初五,电影院每天晚上都会有一部电影,一丹他们当然也是场场不落,几个小孩在父母的要求下,都互相到对方家里去拜了年,当然也到魏老九和陈瑶家里拜了年,每次都会带出满口袋的糖果,特别是到冬瓜家里拜年的时候,冬瓜的妈妈更是给每个孩子装了一口袋外面带回来的零食,还特意拉着钟山看了又看,知道这个就是冬瓜班上条件最差,成绩最好的学霸,要冬瓜多跟钟山一起学习。

整个春节,除了钟山,其他几人都是一点作业都没有写,也很少有家长催促,他们大多知道,美好的春节在孩子们的记忆里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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