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不用看表，他也知道现在是在五点半左右，这是多年来生物钟养成的习惯，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习惯，包括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会给其他人压力，而是自己来承担所有。
自从浩阳出现以后，白色小石头又活跃了起来，钟山又开始做奇怪的梦，但是却没有一个完整的梦境，都是些支离破碎的碎片，看不出有任何意义，跟一丹解读的破碎信息碎片很像，所以一丹问起他关于梦境的事情，他都说没有遇到过新的梦境，因为他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没有必要说出来作探讨，那样只能徒增烦恼。
起床之后，钟山照常带着扁担水桶出了门，之前的水桶太小了，已经被换成了最大号的水桶，这样钟山只需要挑一次水就够家里一天的用度。现在两桶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压力了，钟山很轻松地将水挑了回来，倒进水缸里。
在院子里练功，一直到太阳露头，钟山赤裸的上身已经散发出白气，这才打住。他的个头已经超过了一米七，比很多成年人还高，肌肉已经隆起，掩盖了稚嫩。
洗漱完毕，做了简单的早饭，冬瓜掐着饭点就来了。
“今天早上吃什么？”
“你不是在街上吃早饭么，今天怎么又想起来到这儿来吃了？”钟山有些诧异，冬瓜很少过来吃早饭的。
“月底了，钱不多了，节省着用。”
“你一个月三百还不够？”
“还了二百五，我就剩了五十，昨天去河兴，又花了些，现在穷的叮当响了。”
“锅里有粥，自己去舀，我把盐蛋和泡菜切出来。”
冬瓜巴巴地拿了筷子，又舀了一碗稀饭出来，放在院里的石桌上，钟山给父亲端了一份到屋里床前，这才给自己也盛了粥，连同切好的盐蛋和泡菜一起端到桌上。
“昨天你们去河兴，玩的怎么样？”钟山边吃边问。
“走了好远的路，我们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岔路又多，还要不停地做标记，回来的时候差点迷路。”
“那就是走到哪儿算哪儿，浩阳和陈瑶也跟你们一块去了？”
“是，我们开的浩阳的车去的，他们两人没跟我们一起，一直就在镇子上腻歪，来回地坐渡船，船底儿都要让他们坐穿了。”
“浩阳没说什么时候走？”
“没说，不过马上要开学了，陈瑶也要回去上学，估计浩阳会跟她一起走吧。”
冬瓜吃完，碗一撂就跑去踢球去了，“帮我洗下碗。”
钟山独自收拾好了餐具，开始做功课，作业早就做完了，他只是习惯性找些习题来做，然后静静地看几个小时小说。
钟山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浮躁了，可能是因为他更成熟了，正在搭建属于自己的三观，此时他发现自己心里有一只沉睡的野兽，现在正渐渐苏醒，不停地诱导他否定过去的自己，他的心灵和野兽的眼睛对望，他从野兽的眼睛里发现了对他的蔑视，也看到了彼此的默契。
所以他必须让自己的生活有规律，用阅读的方式让自己保持一贯的平静和稳重，压制住浮躁的情绪，现在他还无力改变任何事。
其实，陷入这种情绪的不仅是钟山，当他在大排档里忙碌的时候，左罗和浩阳也在进行灵魂对话。
“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像你一样做生意，能不能给我指条路？”作为朋友的立场，左罗说话直接了当。
“你初中都还没有毕业，为什么不想上学了？”浩阳看似并不惊奇，说话的声音很平静。
“读书这个差事不适合我，这一点现在我很清楚，继续在学校里混，完全是浪费时间。”
“你的同学中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可能很少有人会有这种想法，就算成绩再烂，也会坚持读完高中，但是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你们这个年龄很少人会真正有浪费时间的概念，你别说，未来十年做生意还真不需要有太多的文化，只是你家里会同意你辍学么？”
“我家的情况我清楚，只要我有正事做，他们不会反对的。”
“你想跟着我干？”
“如果可以的话。”
“你知道陌陌跟着我干的不错，她自己很争气，紫紫也曾经跟我干过，不过后来不告而别了，咱们关系不错，你想来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要等到你初中毕业，你现在还是小了点，我也需要时间想一想什么事情适合你做。”
“好，我就当你同意了，敬你一杯。”左罗端起了啤酒。
浩阳跟他碰杯之后爽快地喝干了，他其实也早就看出左罗并不是读书的料，但是头脑灵活，心思缜密，说不定还真的适合做生意，所以刚才给他的承诺并不是出于一时冲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左罗放弃读书，随时将他收入麾下。
“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看见你那个小女朋友。”很明显，浩阳说的是金颖。
“别说那么难听，我已经申明过很多次了，我跟金颖是普通的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好吧，你的红颜小知己哪儿去了？”
左罗斜了浩阳一眼，“不知道，说是要提前回来，可是一直没回来。”
“你想做生意的想法，真的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她好像很穷啊。”
“别这么龌龊行不行，我还没有高尚到可以为了她牺牲自己，人各有命，跟她有差不多际遇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没本事搭救天下苍生，如果她跟我真的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不用赚钱也能帮到她。”
两人正说着，金颖款步走了过来，左罗背对着看不见，浩阳远远地就看见了。
“好久不见，快来坐。”
左罗见浩阳跟人说话，忙转过头，发现是金颖，满脸诧异。
“你是曹操吧？”
“怎么，刚才你们说到我了？”金颖来到近前，很自然地跟他们坐在一桌。
“左罗想你想的不行了，刚才还跟我说你答应了他要提前回来，却迟迟不见你的踪影，正在跟我诉相思苦呢。”浩阳开起了玩笑，他发现近一年没见这个女孩，变化真是大。
“原来的老同学拉着不让走，就多留了几天，左罗，浩哥说得是不是真的，你想我了？”金颖微笑着说道，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想你想的寝食难安，一直还惦记着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我呢！”既然要戏虐，左罗的功夫也不输给他们。
金颖自觉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我的情况你是清楚的，又没有一个好爸爸，欠你的钱指定是还不上了，你考虑考虑让我用其他的方式还你吧。”
浩阳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这天聊的也太没有底线了，一年前还天真无邪的孩子，现在怎么变化这么大呢，自己一个成年人都没法再往下接话了。
“说说看，你还有些什么其他方式？”左罗决定将无耻进行到底。
“除了钱，难道你就没有其他方面的需要了么？”
“还真有，你可以帮我写作业。”
“成交！”
左罗和金颖居然各自伸出手，在空中对击了一下，看的浩阳一愣一愣的，自己明显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他们的默契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眼前的情景让浩阳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中学时光，父亲一直在部队工作，平时很少回家，妈妈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除了在学校里一直保持成绩拔尖，还被培养起多种兴趣爱好，就连自己提出要学习自由搏击的时候，母亲都大力支持。大量的课余时间被占用了，浩阳都没有好好去体会和珍惜一下同学之间的感情，也是在中学的时候第一次收到来自女同学的情书，浩阳现在甚至都想不起那位女同学的样子。
当他开始懵懂，情窦初开的时候，母亲又郑重地告诉了他关于黑白石头的秘密，这样的故事最初让他无法相信，在接受了现实之后，他又被迫迅速变得成熟起来，他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如果当时自己跟一丹他们一样，关于石头的秘密什么都不知道，全都需要自己去探索，也许自己的学生生活会变得丰富多彩一些。
钟山忙完了之后，自然也坐过来跟他们一起喝酒，他跟金颖碰个杯，说是算给她接风了。放下酒杯，又拉着左罗问起他的情况。
钟山听力不错，刚才左罗说的话落入了他的耳中，他对左罗有辍学这个想法也感到不解，虽然父母在闹矛盾，但是对他没有直接的影响，家里条件并不差，为什么想要放弃上学呢？
“你如果不上学了，又不进厂里工作，你父母能同意么？他们的想法跟我们可不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要不然都叫不务正业。”
“你也知道，我们的想法已经跟他们不一样了，我觉得我已经不属于学校这个环境了，我必须要找到真正属于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