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她，家族里的人也不再喜她，那时候，好像只有妻子愿意照顾她，和她说话。”
“后来，她长大了，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次见到我，便只是微微叫声爸爸，从不有多余的话，这和总是甜甜的新女儿对比来说，让我也不愿和她说半句话。
但让我惊讶的是，即使她毁了容，伤了腿，却依然很优秀，她成为国际闻名的设计大家，这让我感到自豪，可后来，她却因为抄袭被逐出设计界，我很失望，也从不去探究其中，只觉得丢人，想着没这个女儿才好。”
男人越听越觉得玄乎，这人的语气，就像是真的经历了这些一样。
戚祝成眼里有些恍惚，“可我没想到的是，她最后真的没了……”
“啊？”男人惊惑，“她，她又死了？”
戚祝成艰难点头，“那时，我已经彻底不管她了，结果她却又通过自己努力达到了另一个成就，成为了人人喜爱的钢琴家，还不等我因此惊喜，她就突然，突然…出了意外。”
“到底是我的女儿，我很是难过，而那段时间，是我的新女儿一直陪着我，让我慢慢走出了失去她的痛苦，可我的妻子却因她的离世而没了神志，整日颓废在家，时常恍惚，她不去公司，不见任何人，我只好让新女儿代替她的位置，帮她处理公司的事情，等她好了，再还给她。”
“可她一直没好，还经常大吵大闹，有时还打骂我的新女儿，甚至疑神疑鬼，竟然说我的新女儿杀了她女儿，最开始我念她思女心切容忍她，可后来，我忍无可忍，和她离了婚，她回了娘家，之后，我再没见过她。”
“再后来，我娶了我的初恋，我的新女儿也代替了我原本的妻子，成为了家族新的副总裁，我们，成了一家人。”
戚祝成半天没再说话了，男人才晓得，这是讲完了。
“你这个梦，还别说，还有点像是真的呢，不过吧……”
“不过什么？”
“不过……这和你刚刚哭那么惨有什么关系？”
男人很疑惑，戚祝成叹气，果然，世界上怎么会有什么感同身受。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就好像这场梦，充满曲折和意外。”
戚祝成望着四方窗口下的那些宁静画面，眼底是自己毫无察觉的羡慕。
男人突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兄弟，我总觉得，你挺有故事的。”
“是吗，如果说，我梦里的那些人，都是现实中存在的呢。”
“啥？”
男人掏了掏耳朵，又吞了吞口水，“你再说一遍？”
“你不信，就算了。”戚祝成喃喃道：“我也是奇怪，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可男人已经被勾起了兴趣，非缠着戚祝成一个劲地问具体怎么回事。
“现实中，我真的有两个女儿……”
戚祝成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完，突然觉得内心舒坦了一些。
对了，他告诉这个男人，就是因为想要倾诉。
这些事憋在他心里五年了，整日折磨着他，直到上个月戚佩佩上学那天，突然就断了，再没做过这种梦，可这样一来，他更加不安。
男人听完了也觉得唏嘘，突然笑，“兄弟你这生活够精彩啊！”
戚祝成没在意他的调侃，这些事情说出来了，别人什么反应他并不在意，自己总算是舒坦了些。
“不过……兄弟，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不管是梦里的你还是现实的你，都让我真的，真的，很想，狠狠给你一拳。”
男人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好像真恨不得立马打上来，戚祝成瞪眼迷惑。
“为什么？”
“为什么？”男人提高音量，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说为什么，你那是人干的事吗？”
“我……”
看戚祝成还是一脸茫然，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首先，你，抛妻弃女！”男人伸手止住戚祝成想要张嘴的动作，“…别打断我，我没说错！”
“首先，不管你爱不爱你的妻子，那都是你娶回来的人，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心甘情愿嫁给你呢，家族联姻本来就这回事儿，谈什么爱不爱的话，你当初就别娶人家啊！娶回来了，家族也得到好处了，现在你又说自己要追求真爱了，你说你是不是渣！”
“其次，你和妻子有了孩子，那孩子就不只是你妻子的，那是你们两个人的结晶，为什么要叫父母父母，意思是不止是母亲，还有父亲这个角色，那我问你，当好父亲这个角色了吗？”
男人嘲讽。
“对，你倒是当好了，不过当的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而是你真爱孩子的父亲，就因为你真爱生的孩子回来了，你就可以当作这个孩子不存在？你那心都偏到太平洋让鲨鱼吃了吧。”
“再有，我敢保证，你那新女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戚祝成消化着男人说的话，没错的，男人说的都没错，只是他从来不去承认而已。
承认自己错了，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太痛苦了。
此时听到男人说起戚佩佩，戚祝成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说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就连一个没见过他们，只是听他只言片语了解的人都觉得她有问题，他到底是怎么眼瞎心盲看不到的呢。
男人开始分析。
“你那两个梦很奇怪，我觉得，是对你的一种警示。”
“你看，在第一个梦里，她竟然能做出杀了全家的事情来，你觉得，这不够瘆人吗？而第二个梦里，她没全部杀了你们，但你原本的女儿却莫名其妙死了，死得那么蹊跷，你妻子说得很可能是对的，就是和她有关。”
“回到现实，你不觉得现实和第二个梦有点像吗？同样是六岁，你知道了她的存在，而你的女儿摔伤，也是脸和腿，只不过这次，有人恰巧拍到了她行凶的证据！”
男人给出最后一击，“你想，要不是那段视频，接下来的发展，是不是和你第二个梦，一模一样！”
戚祝成瞳孔一缩，一直不愿承认的那件事越发清晰。
他忘不了当时看到那段视频时的心情。
明明前一秒对这个新女儿满怀期待，以为像文思说的那样是个可爱善良懂事的女孩，可下一秒看到警察放出来的视频，那狰狞凶狠推人的模样钻入眼眸，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也就是和风颜离婚那天，他开始做起这个梦，让他对戚佩佩的讨好亲近，总觉得怪异，做不出任何回应来。
时至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中过滤，戚祝成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一巴掌，打醒那个眼盲心盲的人。
“我，真的，错了……”
戚祝成喃喃自语，眉宇夹杂着痛苦，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起了雾气，他抬手，把那半开的窗户全部推开，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半响没呼出来。
男人拍拍他的肩，这次戚祝成没有推开他，看着下面围坐下棋的几个老人，突然说道，“给我根烟。”
“咳，咳咳……”
戚祝成没抽过烟，一下子被尼古丁的气味刺激到，但过后又深吸了几口，慢慢的得了章法。
“还不错，谢谢。”
男人笑，也抽出一根，点燃，和戚祝成并排看着下面的宁静，眼眸深邃，嗓音低沉。
“兄弟，你多幸运。”
幸运什么，大概是幸运，他提前预知了这些，大概是幸运，那些人都还在，还能，做出改正。
而他的事情，却已经无能为力……
文思的手术做完了，医生说已经没了大碍，只是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戚祝成点头应好，然后让戚佩佩留在医院照顾文思，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而第二天，有几个护工过来，说是戚祝成找来的，照顾文思，而戚祝成却一直没出现。
戚佩佩回家找，却发现家里有许多佣人，戚祝成并没有在，而佣人告诉她，戚祝成给她找好了学校，让她次日去报道，一中不许去了。
戚佩佩不知道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反抗的余地，到了第二天就有司机来接她。
她的新学校远远比不上一中，不仅不在市中心，还在A市的一个穷乡僻壤里，更重要的是，离一中非常的远。
之后她又发现，家里新来的佣人都十分的一板一眼，无论她贿赂讨好都没有用，他们就像机器，只听戚祝成的话。
一个月的时间，戚佩佩感觉自己就像活在一个笼子里，除了学校，其他时间都有保镖跟着，就像是在监视她一样。
而这一个月，她也再没见过戚祝成，就连医院也没有，打电话也没人接，感觉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他又好像没有消失，每当她做了些事情，当晚就有佣人转达戚祝成的话。
她上学那天为了让新同学喜欢她，给每个人送了礼物，还明里暗里表明自己是戚家的千金小姐，那群乡巴佬当即就羡慕的不得了。
而那天晚上，佣人就给她说，“小小姐，少爷说希望你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要把心思花在笼络人心，炫耀家世上。”
她去医院看她文思，想让文思给戚祝成打电话，当晚又有佣人说。
“小小姐，少爷说，你是文思小姐的女儿，作为女儿，对母亲应该真心关怀关心，不要打着关心母亲的名义做别的事情。”
然后佣人递给她一本书，“这本《感恩，我们在行动》是少爷给你的，少爷说，希望你好好研读，看完写出一篇观后感来，一周以后，劳烦小小姐把观后感交给我，我会转交给少爷，少爷说他会亲自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