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草民,承认自己是天裕的子民,也承认了这金銮殿上的人,是他韩莫,发自内心今后效忠的,唯一的女皇。
论功行赏,韩莫被赐封为兵部侍郎,在后续的几年,韩莫又用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上去,官至兵马大将军,是继已逝的容桓又一位兵马大将军,几乎站到了和容衍同样高度的位置,成为了天裕最厉害的武将,后来的世世代代,都忠贞守护着天裕这片土地。
次年七月,科举考试结束,新晋状元年仅十一,还是个翩翩少儿郎,长得唇红齿白,美目星辰,轻轻一笑便是倾城之姿,俘获了大批少女的芳心。
他也是伏久十分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沈安。
便是苏安城那个黑黑瘦瘦整日上蹿下跳风风火火的沈小安。
殿试的那天,伏久压根就没认出他来,还是沈小安扬起笑容清甜叫了声。
“陛下,还记得小安吗?”
伏久这才想起来,顿觉震惊,当年那个小屁孩,现在竟然长成了这副模样?
这也太逆天了!
大概那句一白遮三丑是对的,此时的沈小安,皮肤白皙剔透,漂亮的五官顿时显露无遗,个子也抽条长开了,穿着白色锦衣,玉冠簪发,任谁看一眼都要叹道: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
伏久却只看一眼便不再多看,毕竟她是有主的人,主还是个醋坛子,时不时打翻一下,酸气熏人。
唔,她现在又闻到了……
朝容衍一看,就瞧见容衍眼神凉凉地盯着她,伏久顿时一激灵,公事公办开始殿试。
没想到沈小安还真有两把刷子,殿试表现十分精彩,获得一片赞扬,也不算辱没了她奶奶一代鸿儒的名头。
沈安被封为礼部侍郎,十分得费记喜爱,天天搁身边带上,还想撮合自己的孙女和沈安,可惜沈安没那个心思,一直拒绝,反而总是在伏久面前找存在感。
说他故意的吧,他还就是故意的!
“陛下,您怎么还没有成婚啊?您登基都有七八年了吧,后宫居然一个男妃都没有,你看哪个女皇跟你一样?这皇宫这么空,要不小安进来陪您?”
“噗!”
伏久擦擦嘴角,放下茶杯,眼皮直跳,“莫要胡闹,下了朝就该出宫去,亏你还是礼部侍郎,朕可没有召见你,你私自前来,可是不妥?”
沈安瘪瘪嘴,一点都不怕地跑上前趴在伏久的御案前,撑着下巴睁着亮晶晶的星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伏久。
“陛下,你说要替奶奶照顾好我的,可你一去就不了了之,哪里算是照顾我?现在我找来了,你是不是该履行诺言!你可是女皇,说话要算数的!”
伏久额角青筋直跳,“行,照顾你,你缺什么了?吃穿住行,哪里不妥朕给你准备。”
“嘻嘻。”沈安得了乖顿时一笑,“吃穿住行没有缺的,但是吧,缺一个特别重要的东西。”
“缺什么?”伏久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摆着手急忙道:“缺什么朕就给你……”
“陛下啊,我缺陛下!”
沈安语不惊人死不休,“陛下要准备准备把自己送给我吗?或者……小安准备准备送给陛下也行,陛下这皇宫这么空,一点人气都没有,晚上睡觉不会害怕吗?冬天不觉得冷吗?小安进宫来陪陛下好不好,给陛下增添人气!”
沈安笑容灿烂,白嫩的少年十分讨喜,可伏久却高兴不起来,目光落在他身后,那是一双宛如恶狼般的眼,盯着他们,多么凶狠……
“你说什么?再给本相重复一遍?”
沈安闻声回头,就看到容衍恶狠狠地盯着他,出乎意料的,他丝毫不害怕,反而还理直气壮地重复了一遍。
“我在求爱啊,丞相大人看不到吗?陛下都二十有一了,后宫竟连个人影都没有,一个人住在这皇宫孤零零的多寂寞啊,原本我以为丞相大人与陛下是一对,可丞相大人却一直没有与陛下成婚,说明丞相大人并不喜欢陛下,这样的话,沈安求爱陛下有什么不妥吗?”
“你!”
“你懂什么!”容衍袖子一甩,铁青着脸,“给本相离开这里!”
沈安冷哼,“我也不懂什么,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想要嫁给她,想给她生儿育女,丞相大人是男子的典范,可惜太过强势了,你喜欢陛下,却不嫁给陛下,还要求陛下对你从一而终,不接受其他任何男子,陛下是天女,却对你如此忍耐,沈安的确不懂,只是心疼陛下罢了。”
容衍心头一震,突然暗下眼,“滚出去!”
伏久叹气。
“小安,你先下去吧,至于照顾你的事情,朕自有安排。”
沈安撅起嘴,却也还是听话地走出去,和容衍擦身而过时还抬头轻哼了一声,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傲娇。
“陛下…臣真的是这样吗?”
没了旁人,容衍的情绪立刻外露了出来,沈安的话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那双锐利的眼里染上一丝迷茫。
大概是意识到沈安说的话无处反驳时,他面色十分难看,不知道是在气沈安还是在气自己。
“容衍?”
伏久无奈,“你忘了你提的条件了?朕可是一言九鼎的人,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容衍一听,心里更难受了。
他当初提的那是什么条件?他真是被玉离尧的事给气疯了,竟然给自己挖了那么大一个坑!
现在说反悔,还来得及吗?
“陛下……”
看容衍清冷的面上浮现委屈,伏久就像是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歪头笑开。
“那可是你自己提的条件,朕都答应你了,爱卿还想反悔不成?”
“……”
容衍恼,掐着她的腰把人提起来,“陛下真是越发顽劣了,从前怎么不见陛下这般守规矩,臣说的话你倒是记得牢牢的,臣都不知,该不该荣幸!”
“当然是该荣幸啦,我伏…我南月久可是第一次这般听一个人的话!”
伏久顺势搂住容衍的肩,满眼笑意,又带着暗藏在深底的认真,“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容衍正觉得心悸感动,就见女子看着他突然恶劣一笑。
“包括,你说惩罚我三年独守皇宫,不许娶夫纳妃,不许沾花惹草,不许饮酒作乐,只许勤于政事,清空脑子里对玉离尧的所有情感,待三年期满,娶你为夫的事情,我也牢牢记在心里,一刻也不敢忘却。”
“……”
一瞬间,什么感动都没有了,容衍黑着脸将人扛进御书房的暗室,狠狠“欺负”了一番才解气。
玉离尧死的那天,容衍听闻了自己的身世,可还不等他从震惊中缓过来,她竟然将玉离尧的骨灰收集起来带回了京都,还葬在了她给玉离尧修建的花海尧山,赐墓碑:南月久之夫。
容衍大怒,原本想好与她成婚,结果出口的条件就变成了这样。
当初是为了惩罚她,可现在怎么看都像是惩罚他自己。
三年期满的那天,容衍早早进了宫,却发现宫内空无一人,侍女随从全部不见,天色还未亮,宫灯也全部熄灭着,放眼望去,好似看到了一座死城。
“陛下!”
急忙奔到伏久的寝殿,里面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容衍蹙起眉,尽量稳住心神,又跑到御书房密室到处去找。
“青白!”
就连青白都唤不出时,“咔嚓”声脆响,容衍骤然将手里召唤的黑哨捏碎。
悉悉率率……
“谁?”
树梢微微一动,容衍立刻警惕起来,却见里面探出一灰白的东西,夜里看不真切,但叫声却让容衍顿时放松了警惕。
“咕咕…咕咕……”
“喔喔,陛下呢?陛下在哪?她是不是出事了?”
“咕咕…咕咕……”
喔喔只是单纯叫,容衍一丝意思都听不出来,语气带了丝严厉,“喔喔,陛下呢!”
“咕咕咕……”
喔喔弹开,突然像是受惊了一般飞走。
容衍见状立刻跟上去,最后竟进了一个曲径通幽的楼阁。
雕梁画栋,清静雅致,是容衍从前并未在宫中见到过的。
来不急惊讶,容衍怕跟丢了喔喔,急忙收回打量的视线往深处走。
今日的夜色好似格外的绵长,天迟迟不见亮,进了楼阁以后,喔喔便消失在了黑暗里,任容衍再找都找不出来。
鼻息传来异样的味道,容衍又嗅了几分,突然一愣,就听几声巨响在头顶炸开。
抬头,映进眼底的,都是光彩。
“咕咕……”
再次听到喔喔声音低头时,眼前突然骤亮,稍微的光芒适应之后,一片华宴。
“参见凤君,凤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凤君,凤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凤君,凤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声高过一声,触目所见之处,全都亮起了光彩,驱散了刚刚所有的黑暗,暖色灯光与天上的光彩朝相辉映,染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华宴两侧满朝文武顶礼膜拜,场面远比伏久登基时要壮观得多。
“爱卿,三年期满,朕来履行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