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三岔口」
AI给出了更严重的警告：
PleaseSaveThePeople‘sWorld！
请救救人们的世界！
没错这里用了“人们”，而不是“人类”。显然是一个典型的从人类自身角度出发的警告。哀求之中，显得失望和无奈。
Sia经常使用“人类”这个词，两次短暂的接触，她就用过两次“人类”这个词，Lay清楚记得，她和AI用到的词，截然不同。
Lay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关于Sia的猜想。
“Yang帮个忙，调一下监控！求求你！快点！”，平时高傲的Lay难得使用了一种请求的语气。
“好的！”，Yang一口答应，然后转身前往监控室。
“Janet，能帮个忙吗？”，Lay继续请求道：“我需要知道关于重度抑郁症病症的学术报告，能帮我找几个权威性的报告吗？”
“没问题，正好小Yang要睡了，我带他回去，然后找几个心理学的同学要一下。”，Janet回答道。
“是Jane吗？”，Lay有点慌张，看上去这个体能教练，为了给Lay进行日常治疗，没少折麽他。
“对啊！还能是谁，她是斯坦福最优秀的心理医生，没有之一！”，Janet对她这个同学兼闺蜜，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好吧，谢谢你。但是不要告诉她是我需要这些材料！不然，她一定会误解，接下来我的日常治疗，必定会加大难度。”，Lay苦笑的说。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Edge主动请求帮忙。
“这个......”，Lay犹豫了一下，很明显，Lay开始怀疑这个有钱和有远见的高富帅。为了着急掩盖自己对Edge的疑惑，Lay突然说到：
“你很早之前在论坛和我有所互动，我现在非常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你究竟有多了解我？”
“好吧。这样，我也先回去，明早联系你。有一些我收集的资料，或许有机会帮助你找回丢失的那两天。”，Edge看出了Lay的疑惑，但并没有戳穿。他的回答非常收敛和合理，也足以勾起Lay的好奇心。
“那我非常渴望。”，Lay略微有些挑衅。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长时间被人窥探自己的生活。
两个人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Lay最相信的兄弟也从监控室回来。
“Lay，保安说，明早领导上班，我们才可以调用监控。我先和Janet带着小Yang回家！”，Yang有点担心自己的兄弟：
“你今晚要通宵吗？”
“这种情况，我没有办法睡着的。我再弄个程序，整体分析一下AI从三个维度给我的结论。我最不解的是，为什么AI会求救？！但我非常确信，咱们公司的技术水平整体还很弱，我们还没有达到让AI觉醒的能力！”，Lay不经意的伤了一下Yang的小心脏。
“它千万不要觉醒！AI觉醒了，我们就灭亡了！”，Yang并没有被打击到。他早已从一个科学家变成了一个商人。Yang一手搭着Edge的肩膀，一手拦着Janet的腰：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儿，只有留下这个疯子自己一个人，才能有可能找到答案！”
“干爹，记得要拯救世界哦！”，小Yang一边被母亲推着往前走，一边回头朝着西南角的方向喊着。
Lay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了，他把所有AI搜集来的那些输出性伤害的照片和视频全部存储下来。然后打开一个编辑页面，他准备编写一个AI图形分析算法，去详细分析一下这些图片和视频文件在编码状态的关联性。
他用编辑器打开了那张Leo危险驾驶的图片，一大堆类似乱码的字符充满了整个编辑界面。照片因为在上传中，被社交软件的压缩算法修改了大量记录照片在采集过程中的原始信息。看来其他大部分照片也都一样，希望从照片原始信息中获取更多线索的路径被堵死了。Lay有点灰心，他关闭编辑器，照片回到了正常的现实状态。
夜晚的办公室，室内天花板上所有的灯都亮着，左手边的落地玻璃，清晰的反射着屋内的一切。Lay看着玻璃上反射的自己，陷入深深的迷思：
“究竟他们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对外伤害行为呢？”
Lay并不知道，自从几人走进办公室，全部灯被打开以后，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对面公寓里的Sia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个非常常见的现象，但是有一个鬼魅的名字——黑洞效应。正常情况下，关窗不拉帘，白天屋外只能看到屋内很小一部分，基本局限在阳台，一米左右的范围，再朝里就是一团黑，啥也看不见。而晚上开灯，室内将一览无余。
Sia躲在和Yang办公室对面的一个公寓里，公寓拉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透过窗帘中的一条窄窄的缝隙，坐在窗前的Sia正戴着耳机，用一个长筒望远镜，和一个定向收音器，观察者对面办公室内4个人的一举一动。
Lay突然盯向窗外的时候，把望远镜后的Sia吓得一震。通过望远镜，Lay往外看的动作，基本等同于和Sia一米以内面对面的眼神交汇。在意识到这只是镜头问题之后，Sia继续观察者对面这个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家伙：
“希望你能发现”，Sia喃喃细语道。
玻璃是透明的，在黑洞效应下，在夜晚，室内却能够显示出镜面反射的效果。但透明的玻璃，也同样把室外的建筑物的形状和光线叠加在玻璃上。因此，在光学上，这个落地玻璃可以称之为一个半透镜。
这个重叠的现象，Lay感觉上像极了双缝干涉实验的升级版——约翰惠勒的延迟选择实验。这是1979年爱因斯坦的同时约翰惠勒，在爱因斯坦诞辰100周年的研讨会上提出的延迟选择的实验构想。通过两个45度的半透镜和两个45度全反镜，将50%的光子被两个探测器观测。结果会发现不管什么时候插入第二块半透镜，结果都只有一个探测器会接收到光子。这个特殊的实验，让有人提出了“参与性宇宙模式”的假说。
深谙哥本哈根学派的Lay，非常支持这个假说。他相信，虽然宇宙的行为已经演化了上百亿年，但某种延迟使得它知道被一个高级生物所“观察”，才成为确定。即，人们在观察历史之前，历史是非实在的。人们观察历史的方法，决定了历史的样子，人类观测行为本身，参与了宇宙的创世过程。
联想到现在AI给到Lay的结果，看着眼前一个呈现半透镜状态的落地玻璃把室内和室外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形成的画面。Lay突然意识到，是不是某种延迟，让这些人发生了改变，从而出现了目前的结果。
“那是什么形成了这种延迟呢？又是什么改变了这种观察？”，Lay满脑子都是问号。
Lay站起身来，玻璃上的自己的影子遮挡住了大部分室外的画面，室外的景象似乎在眼前消失了。但室外的高楼大厦确确实实的存在的。消失的室外，只是对于Lay的视网膜在大脑中的影像来说，确实没有被观测到。但对于Lay的大脑，室外依然是存在的。因为人类的大脑已经在构建好的一个空间世界中，树立了这个大厦的存在性。
“如果这个大厦根本就不是真的呢？如果它只是有人在我大脑中形成的影像呢？那么这个大厦就可以不存在。” “如果这个大厦本身就只是大脑中的一个影像，当我站起身来的时候，如果有人能够立刻在我大脑中取消这个影像，那么我坐下后，我就不会再看到这个大厦。那么我的大脑就会告诉我，从来没有过这个大厦。”，Lay在努力得用惠乐实验进行推理：
“被突然插入的第2块半透镜，似乎在对历史进行改写。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这些人的历史也被改写了呢？如果在我眼前看得到这个大厦的时候，直接把大厦的影像从我眼前消除，我会觉得这是一个连续发生的灵异事件。但是当中间如果有一个延迟，在遮挡后重新编辑历史，那么我的脑子就会觉得眼前没有大厦是必然的。”，Lay头脑开始清晰了起来。
“这些人一定被某种延迟所影响，并且被改变了！”，Lay有了感性的结论，但是明显缺乏理论的支持。
他重新坐在办公椅上，仔细看着Leo的照片：
“不对，确实不对劲！这个画面有什么地方很别扭。”，Leo往前探着身子，本能的凑近屏幕去观察这个照片：
“这个投影有问题，不符合逻辑！”，Lay大声说道。
Lay仔细看着，这个电线杆下站着的Leo，和他在地面上的投影。他用一支笔对着这个影子，然后在空中比划着，大脑里疯狂的进行着运算。
“不对，绝对不对！”，Lay非常笃定的自言自语。
他还想起了前几次，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实，几次投影关系不符合常理的画面。
Lay迅速打开代码编辑器，为了避免观察的错误，他希望用一个图形分析的AI，来自动运算出合理的投影和这个照片上投影的差异。各种图形分析算法已经很成熟了，对于Lay来讲这就是小儿科。
这边Lay聚精会神的编写者代码，另外一处的Sia也在一秒不差的紧盯着Lay的一举一动。Lay的几个自言自语，Sia全都听到了，她确信Lay走上了一个正确的探索之路。
为了避免镜头参数的不确定性，从而降低算法的误差，Lay必须找到这张照片的原图，从而纠正初始参数的偏差，才可以继续编写代码。Lay停下了在键盘上的手指，拿起手机找到了拍摄和发布这个照片的用户，然后果断的发了个私信给他：
“Leo是我朋友，我看到你这张照片后非常担心他。目前我联系不到他，能否和您见个面，我正在试图寻找他。”
私信很快得到了回复：
“是吗？这个人很诡异，恐怕生病了吧。”
“是吗？有这么严重吗？明天能约你见个面！”，Lay问道。
“可以啊，我明天在图书馆附近，有空可以在这里喝个咖啡！自带杯子可以打折哦！”
“好的。”，Lay看了一眼自己桌面上的墨绿色的马克杯。Lay在很多小事上是不会计较和思考的，比如莫名其妙的被陌生人要求自带咖啡杯去喝咖啡这种看似愚蠢的要求。
照片作者的留言，并没有让Lay感觉到意外，依据他的推论，他大概率的形成了2个结论：
结论一：这些警告态的人，他们的历史被改写过。
结论二：影子的变化和这个现象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Shadow！为什么Edge以前笔名叫做Shadow，他现在的基金名称也叫做Shadow。”，Lay盯着正在运算的屏幕，不禁自言自语了起来：
“AI的警告是，Theshadownnectsthedarkness”
“Edge是谁？他和Sia的瞳孔都会发生变化！他为什么提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们就是背后造成这一切的人！”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Edge已经探测到了一切，他是Yang的师兄，救过他的命。他很早就用Shadow和我联系过，而且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他给了大笔钱让Yang来研究这个诡异的现象。那么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我该不该相信他。”
Lay仿佛站在了一个三岔路口：
一个岔口是，回到过去，忘记这一切，和一切和解
一个岔口是，相信Edge，并和他一起拯救世界
还有一个岔口是，不相信Edge。Edge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或许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Lay此刻仿佛是一个矗立在三岔路口的一个孤单英雄，他不可能和这一切和解，他此刻唯一的选择是：
“我必须暂时提防着Edge，或许他身上还有更多我需要的东西。我还需要靠他找回丢失的那两天。”
隔着两层窗户，正在观察者Lay的Sia，也不免说了一句：“是的”。
Sia拿起自己橙色的马克杯，喝了一口里面双倍浓缩的美式咖啡，然后自言自语的补充了一句：
“Lay，这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