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

虽然坐下来的牛进达比不上站着的赵辰的高,但是这犹如铁塔一般的老家伙,让赵辰感到莫名的压力。

看着牛进达似笑非笑的脸,赵辰才知道,自己方才与程处默偷吃烤兔肉的事情,其实早就别牛进达知晓了。

不过牛进达更是许诺,只要赵辰可以说出一些好的建议,以后可以在任何地方烤着吃。

这可是个好机会。

赵辰实在是不想吃那粗布煮过的水。

既然有了好处,那自然是可以给牛进达来点干的。

“五万对战十五万,此战,小子认为会十分的艰难……”

“哦?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牛进达戏谑一笑,等待赵辰的后话。

赵辰不理他的戏谑之色,为了以后能随时吃上烤肉,他可得好好斟酌一番。

“小子说的艰难,不是指此次救援松州的艰难。”

“吐蕃终究是化外蛮夷,便是那松赞干布,不过稍有贤名,断然不是牛帅等人的对手。”

“松州之战,这于牛帅来说,其实费不上多少心思。”

“难的是牛帅解了松州城之围后,若要兵进吐蕃境内,这,才是艰难的开始!”

“哦?”牛进达来了兴致。

他可从未与赵辰说过要兵进吐蕃之事。

而且皇帝也从未与其他人说过要趁这个机会狠狠的收拾吐蕃。

除却他们三大行军总管,将士们都以为将吐蕃蛮子赶出大唐境内便是胜利。

可赵辰竟然如此笃定?

当然,就跟赵辰说的一样,给松州城解围,牛进达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真正难的,是皇帝连夜召集他牛进达、侯君集,刘兰三人在甘泉殿的密谈。

皇帝要对吐蕃动手,至少要打的吐蕃再也不敢抬头!

牛进达对吐蕃不熟,所以听到赵辰说兴兵吐蕃本土,才是艰难开始的时候。

这让牛进达倍感好奇。

“吐蕃国土再大,与我大唐相比,终究不过是个弹丸小国,便是吐蕃的士兵,也无法与我大唐的百战之士相提并论。”

“真正艰难的,是吐蕃的独特地理环境。”赵辰缓缓说道。

“吐蕃地处高原,寻常人若是前去,不用多久,便会有高原反应,症状轻的,只是呼吸困难,浑身发软,严重的,当场就会毙命。”

“对于我们未曾习惯高原反应的人来说,哪里,就是生命的禁区。”

赵辰摇头,之前他与老李头已经说过了这些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是忘记了,老李头并未与牛进达他们说过这些东西!

牛进达神色有些凝重。

皇帝并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些事情。

但是因为涉及到吐蕃,他们自己找了一些从吐蕃来的商人,算是知晓一些吐蕃的情况。

牛进达起初只以为,吐蕃山高路远,积雪皑皑,行军艰难。

但坚持一下,总归是能攻进去的。

可谁知,赵辰所说的吐蕃,竟然如此恐怖。

按照赵辰的说法,不等见到吐蕃的士兵,他们大唐的军队,极有可能就要在半道上死光。

或许,还不用等到半道。

赵辰说到这里,也不再继续往下说。

牛进达不是傻子。

如此巨大的危险就在前面,就算是不信,那也该小心为妙。

况且,赵辰可不想一路跟着大军打到吐蕃境内。

解救完松州之后,他就要回长安城。

不管怎么说,家里的床总比军中的木板要舒服的多。

“吐蕃的气候,当真如此可怕?能不能……”牛进达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甚至还想问一问赵辰,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除了神仙,谁能有办法越过那等天堑?

“自然的力量,不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可与之抗衡的。”

“当然,或许将来有一日,我们真的可以轻易去到吐蕃高原。”赵辰缓缓说道。

似乎有些憧憬,又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老夫年纪大了,肯定等不到你说的那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清明吊祭的时候,记得要来老夫坟前与老夫说道。”牛进达突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不等赵辰说话,又听他继续说道:“此次与吐蕃开战,老夫也已经料到此战的艰难,不想,竟会如此。”

“当务之急,还是先解了松州之围,其余的,以后再说。”

牛进达并未与赵辰表明自己的态度。

赵辰也能感觉到牛进达心中的怀疑。

想来也是,若是一个从未出过长安城的小子与自己说,前路有多艰险,终究不会是完全相信。

不过,只要牛进达心中有了顾忌。

之后的军事行动,也会有所准备。

赵辰被牛进达毫不客气的赶出了帅帐。

并扬言以后赵辰改善伙食的时候,可不能把他给忘记了。

不然就要给赵辰穿小鞋。

老家伙摆明了是仗势欺人。

但胳膊拗不过大腿,赵辰还是得捏着鼻子答应。

……

今日是贞观九年的除夕夜。

皇帝与群臣夜宴完后,便有些意兴阑珊的去了立政殿。

太子、魏王与一众皇子皇女从立政殿躬身离开。

长安城的烟火极为的漂亮,但是皇帝一点兴致都没有。

“陛下,今日心情可是不好!”长孙皇后为皇帝披上一件衣裳,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轻声说了句。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朕亲手将自己的嫡子送去了战场。”李世民叹了一声,依靠在栏杆之上。

李世民现在有些后悔。

原本都已经计划好了,等今年这个除夕夜,他要叫赵辰一起来宫里过年。

一家人十六年来,第一次聚在一起过年。

可是,这个心愿,终究是没有实现。

“国事大于家事,赵辰不会责怪陛下的。”长孙皇后柔声说道。

想到赵辰身子本就不好,又跟着前往松州城这么远的地方。

一路上吃吃不好好,睡睡不好,他的身体如何受得了。

虽然心里不忍,但是长孙皇后还是在安慰着皇帝。

“那小子心里怕不是得恨死朕了,不过只要他未来能有出息,朕无所谓了!”李世民笑道。

他还不明白赵辰的心思。

估计这一路上,没少编排自己。

想到自己与赵辰在酒馆里相处的日子,李世民又有些感叹。

人啊,一到了年纪,就容易回忆。

所谓目之所及,皆是过往,心之所想,皆是回忆,李世民承认自己念旧了。

“观音婢,可还有从赵辰那里顺来的美酒?”李世民问道。

“有,只是这夜也深了,陛下该歇息了。”长孙皇后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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