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穿几度，清泪未干，阿楚，阿楚？
楚阳脑中传来剧痛，重重黑雾遮挡住他的眼睛，他不知自己身处哪里，只是这声音太过熟悉，明明那么温柔，又让人那么难过。
阿楚，那里有一棵漆黑树干燃着大火的树，周围开满了送离人。
什么是送离人，什么树，你是谁？
混沌的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丝亮光，楚阳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只是这条路太长太长，长到那束光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低语着，她不停地说话，不停地只说那几句话。
楚阳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他记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西施姐姐”，话音未落，他的头被剧痛侵扰，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但是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包子西施怎么会出现在吉吉山，这里山禽巨兽，各个穷凶极恶，稍不留神就是尸骨无存，要不是为了拿到朱蛇果，楚阳也不会来这。
他拼尽全力向着那束光奔跑，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阿楚，风穿几度，清泪未干，你要为我报仇阿楚，我不想死——
那束光里有一抹倩影，楚阳猛然驻足，包子西施被紧紧地捆住，光变成绳子，紧紧地缠绕在包子西施的身上，她胸前有一朵花破胸而出，冰霜般的蓝色，透明而清澈，要是忽视它的根茎正在源源不断地吸食鲜血，这是一场美丽的杀戮。
楚阳咬紧牙关，在出现在这里之前，他跟一条巨蟒的搏斗已经受了不算轻的伤，勉强用灵撑着才能使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和奔跑，眼下他体力将尽，手中还紧紧握着从巨蟒身体里刨出来的灵石，这个东西坚硬无比……
“琅先生，帮帮我”，楚阳眼眶通红，手指紧紧握住那块沾满了血的灵石。
光芒越发寡淡，包子西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红晕，而那朵花，就应该是方才那个声音说的送离人，晦气的名字，楚阳心想。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眼神犀利地盯着那束光，光不停地流转，愈发黯淡。
“阿楚，替我，报仇。”
楚阳倏地跃起，朝着那束光飞去，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束光光芒大绽，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犹如千钧直直地向着楚阳压下来，那架势势必要将他留在这里。
手中的坚硬无比的灵石在接触到光的时候，竟然寸寸融化，那高温直逼脸庞，瞬间脸上火辣辣的，楚阳知道，皮肤已经经受不住这样的温度了。
他调动全身的灵，拼尽全力抵御这奇高无比的温度，原本在元族的时候用起来得心应手的灵，此刻在光的面前竟微不足道。
慢慢地楚阳口中泛起铁锈味，身上的伤口因为灵的缺失开始剧烈疼痛，可惜连汗水都来不及流淌出来，就被这高温蒸的一干二净，意识也开始模糊。
那光像是戏耍他一般，在他将要放弃的时候给他一线生机，又在他决定揭竿而起的时候将希望碾压的粉碎。
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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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无力感，让楚阳的精神一点一点击破。
意识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雾都城外的密林，回到了千百年前魂元暴动，回到了他在魂族的追捕中牵着少年的手一路狂奔，却猛然回首发现自己牵错了人。
他想起了楚谙，想起了他一出生就被一同抛弃在密林中的弟弟。
魂族的利爪穿破楚谙的胸膛，在楚阳的眼中开出一朵血红色煞人的血花。
他被一个元族的少年用力抱住，将他死死牵制在繁密的草丛中，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被魂族折磨致死，还饶有兴致地带走了他的尸体，那些人的话让楚阳遍体生寒，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都是楚谙七窍流血的模样，抱着他，苍白的手仿佛是在骨架上长了一层皮，缓缓刺入他的胸口。
“哥哥，你把你的心脏给我好不好，让我活下来，哥哥。”
“哥哥，他们说我长得好漂亮，哪怕死了也逃不过他们的掌心，救救我哥哥，好恶心，我好痛苦。”
楚谙说这话的眼神那么平静，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被人随意摆布，他的身后有一个身穿玄衣的高大男人，被灰色的雾气挡住脸庞，他的手掐住楚谙修长的脖颈……
“放开他！”
楚阳嘴角溢出鲜血，一滴一滴不要钱地滴落在地上，他四肢血脉真灵涌动，前几日在琅先生帮助下修炼出的阴魂在他身后形成巨大的灰色羽翼，在刹那间游走着金色的灵，光芒大绽！
“啊————”
楚阳怒吼一声，振翅高飞，翼尾的锐利在那层光上狠狠刮了一道长口子，“没有人能够左右我，我已经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了！”
他眼中遍布红色血丝，眼眶通红泛着水光，“现在我能够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有多厉害，你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我都不怕，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先生选择了我成为救世的人，那我必然承担起我的责任！我知道你今日的目的就是杀了我，你杀了楚阳，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踏上这条路，你们这种草菅人命的恶人，是永远都无法战胜正义的！”
身后的双翼化作冰蓝色的流光，逐渐聚拢在楚阳的手上，他的周身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这处黑暗彻底照亮，连光中娇小的身影都被强光吞没。
相比之下那只手就像是巨象前的蝼蚁一般。
只不过那手好像并没有把楚阳的爆发放在眼里，它不动声色地抖动了几下，下一秒楚阳化作一颗具有极大能量的星，朝着这里俯冲过来。
山河震荡，吉吉山的鸟兽被虚无中弹出的灵震的四下逃散，无数新生的草木被无情摧折，泉眼炸开，一声哀嚎在混乱中脱颖而出，“我怎么这么倒霉！”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虚空里浓烟滚滚，灼人的热浪凝聚成实体向周围一层一层地翻滚，楚阳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肉。
巨大的力量和冲击让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灵被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人的力气和精神突然被抽干，眼前发黑，身体剧痛，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全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甚至感受不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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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的存在。
楚阳强忍住不适，眯起眼睛努力去看，他抱着一丝希望，既想着包子西施能够没事，又想着能一击将光击败，可是……他的内心痛苦无比，紧接着，迎目而来的，那只手只是指尖冒了几缕青烟，楚阳的奋力一击在它的眼中无不足道。
铁锈味充满整个口腔，楚阳跪在地上，汗水混着血水，在脸颊上汇成细流落在虚空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败了吗？
楚阳牙关紧咬，这就是琅先生口中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吗？
他怎么才能战胜这种力量，这种碾压似的存在，他将要耗费多少年的光阴才能够达到，他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
要放弃吗？
前方的光亮，是殊死一搏，也是绝地逢生。
楚阳几乎将牙咬碎，他已经放弃过一次了。
楚谙。
楚谙！
楚阳缓慢地站起来，时间被无限拉长，他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落在光眼中，明明眼睛已经被鲜血糊住，可光偏看出些坚毅，看出些不服输来。
这就是神选中的继承人吗？
光闪了闪，依旧没有放在眼中，这种小小蝼蚁，不过是光手中的玩物罢了，他的挣扎也不过是儿戏，掀起的小风小浪甚至不配它用心去思考。
“楚阳。”
楚阳的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周围的一切退去，琅先生坐在前方，灵缭绕在他的周围。
“世间一切事物都有对立面，阴阳双魂，动静双生，山水相依，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办。”
楚阳抹掉眼前的血，他的目光落在那束光的源头。
世间的一切双生对立。
那么消灭光的方式就是无限黑暗。
光看着冲上来殊死一搏的掌中之物，终于玩腻了，无数的灵裹挟着滚烫的热浪，最后一击带着绝对窒息的压迫感，将楚阳笼罩在死亡之下。
“结束了。”
吉吉山的山巅上，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许久，终于在这最后的时候才吐露出几分喜色。
还没来得及笑出来，这人脸色剧变，“这怎么可能！”
源头被楚阳用灵截断，没了支撑的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没有风声，只剩下送离人微弱的光，静静地闪耀在虚空之中。
楚阳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包子西施护在身边。虚空因为光的消弭而打碎，吉吉山山巅上的神秘人见状，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幻化出来。
“还不到时候。”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神秘人转头，看见来人，脸色铁青，“只要杀了他，不就能更快地满足你的愿达到你的目的。”
那人却摇摇头，怜惜道：“你如今还不足以与天抗衡，只有等到楚阳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如果能够将他杀死，力量就会攀越至顶峰，到时候无人会是你的对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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