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春时樱

徐媛才想起这事,当即问:“差点忘了,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不要紧。”舒月溪露出安抚的笑,极力忽视背上不断传来的疼痛,眉头却始终无法舒展开。

白天时因为注意力全放在处理王朗一事上,她都忘了自己受伤这件事。

等现在放松下来,背上的伤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由于秦承在场,她不好掀衣服让好友帮忙,只得装没事。

事实上,秦承一直记挂她身上的伤,更因为自己没能来得及阻止而感到懊恼。

想起她伤在背上不方便查看,他借口有事要出去一趟,将空间留给二人。

等他离开后,徐媛操控着轮椅靠近舒月溪跟前,面露担忧,“他走了,快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应该没大碍。”舒月溪锁门关窗,还细心地拉上窗帘防止走光。做好这些,她小心解开衬衣扣子,露出纤细白皙的上身。

只见在雪白的背上,一条青紫色的淤伤从右肩头一路延伸至左腰侧。

不仅如此,在新伤附近,依稀还能看到其他旧伤疤,可见曾经有些并不美好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因为今天她穿得是深色上衣,血粘在衣服上不明显,现在脱了衣服,伤势看着触目惊心才觉得懊悔。

“居然伤得这样严重,你还说没事,我这就给你擦药。”徐媛心疼得无以复加,翻出碘酒和红霉素软膏,仔细为她清理伤口。

“真没——嘶。”破皮的地方被碘酒碰到时,舒月溪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真疼。

她眼底泛出生理性的泪水。

“你啊,看着娇娇弱弱,性子却比谁都要强,受了伤总是憋着不说,这样很吃亏。”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坚强,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想到舒月溪的过去,徐媛不由得放轻了力道,越发心疼。

这样要强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下次再碰到类似的情形,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徐媛交代。

“好。”舒月溪乖乖应答。

“哼,你肯定是在敷衍我。”

“……”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啊……”徐媛絮絮叨叨,舒月溪时不时应一声。气氛十分温馨,像是回到了大学与室友们亲密无间的时候。

那是她迄今为止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明亮的灯光将二人的影子投注在窗帘上,映照在楼下正不经意间抬头看过来的秦承眼中。

周围十分安静,秦承看着二楼窗台上的那抹倩影,回想起今天舒月溪的恐惧和勇敢,眼底漾着连自己都读不懂的情绪。

他从裤兜里摸出香烟,撕开包装,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微微偏过头,用打火机点燃这支香烟,仰头无声看着漫天星辰。

墨色的夜幕下,唯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四周静谧无声,尼古丁并未完全平息他的情绪。

第二根、第三根……

在最后一根香烟燃尽前,舒月溪下楼,看到秦承在默默抽烟,微微一怔。

秦承听到声响,掐灭手中未燃尽的香烟,嗓音低沉沙哑,“现在回去?”

他的眼神在夜里显得幽暗深邃,极具侵略性。

舒月溪敏锐觉察到他的微妙变化,一时愣在原地。

心跳微微加速,她感到无所适从。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她加快脚步,低头走在前面。

秦承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暧昧化成丝线,紧紧缠绕着两人。

舒月溪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她怀疑自己又发病了。

秦承突然出声:“今天你很勇敢,但也很危险,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请给男士一个表现的机会。”

舒月溪本已经渐渐平复的心,又因为他的话而躁动起来。

“可是,你也会受伤。”她眼神认真,声音轻轻。

秦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瞳色渐渐染上舒月溪读不懂的情绪。

“明明怕得要死,为什么还冲出去保护那个孩子?”

舒月溪转过头看他,想了想说:“不知道,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我应该要那么做。”

秦承深深看她,像是要看清她的灵魂是什么颜色。

舒月溪感受到他目光里的灼热温度,转身不敢与之对视,加快脚步继续赶路。

很快就到了住处。

“你背上的伤洗澡的时候注意别碰水。”秦承特地交代,顿了顿又补充,“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舒月溪点头,“好。”

晚上睡觉,舒月溪居然失眠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不断回放秦承制服施暴者的凌厉、在楼下抽烟等她的画面,以及进门前对自己所说话,还有更早以前他与自己相处的画面,不断交织纠缠,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别想了,快睡觉。”

她气恼地拍着自己的双颊,试图清空大脑里与秦承有关的所有画面,拉上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十分钟后。

她倏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拿出纸笔,开始刷刷刷画了起来。

这是她心烦意乱时平复心情常用的方法。

画笔沙沙作响,笔尖游走,线条不断变化起伏……

几分钟后,舒月溪放下纸笔,愣愣看着纸上画完的秦承的脸,整张脸涨得通红,她猛地拉高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真是疯了。

隔壁房间,秦承同样久久无法入睡。

他盯着微微发黄的墙壁,像是要盯出个窟窿。

一夜过去。

春日的早晨,空气清新,生机盎然。

今天是周末,徐媛没有课,带着王朗和舒月溪两人来到自己家玩。

她家院子里的那株樱花树开得正热烈,落英缤纷,不甚美丽。

舒月溪和秦承搬了套桌椅摆在树下,又买了些零食放在上面。

王朗因为昨天的事,心情不好,头垂得低低的,也不说话,显得异常沉默。

三个大人看在眼里,无声叹气。

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

而王朗很不幸属于后者,作为旁观者,徐媛心急又帮不上什么忙,脸上忧心忡忡。

舒月溪知道她的烦恼,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慢慢来。

为了缓和气氛,秦承摸出相机,开始拍起来。

王朗从未见过相机,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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