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沧浪

牧不晚得令,便朗声说道:“落秋壑弟子前来除妖,还请村长开门。”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村长!”女子的脚步声远去,不一会儿又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个步伐稳健的人。那人并未走到门口,而是在房中等待。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牧不晚定睛一瞧,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堂屋的桌前,手上握着毛笔正伏案疾书。他穿着朴素,身材高瘦,脸上带着胡须。本是极为普通的长相,可他额头上却罕见地长着一颗鲜红的朱砂痣,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些诡异。

而那个开门的女子,许是村长的妻子,她不仅声音粗犷,长得也很彪悍,与一般村妇大相径庭。她虽身着了绫罗绸缎,却不难看出是常年务农之人,虎背熊腰,一双大手满是茧子,一看便知是个勤劳肯吃苦的人。

牧不晚微微垂眸,遮掩了眼底深邃的目光。

温清看到村长之后,拱了拱手,直接道:“落秋壑温清,见过村长。”

村长微愣,抬眸看向温清,片刻后,他收敛了表情,沉声道:“原来是温长老,请进来坐。”

牧不晚站在温清背后默默听着,没敢吭声。

村长亲自端着茶壶给二人斟满了茶水,随后坐了下来,说道:“此前村里有难便一直是落秋壑的道长们前来救援的,我等心怀感激。只是这次的妖魔来势汹涌,槐神已无力抗衡,只能祈求落秋壑的诸位道长前来帮帮我们。”

温清轻啜一口热茶,淡声道:“之前的那几批弟子,似乎无一人回到落秋壑,村长你知晓此事吗?”

村长闻言,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这...这怎么可能?每次妖魔来犯,道长们都会前往前线杀敌,从来不曾失利过,且我与他们曾有过约定,战事平息之后定要来我住处拜访,我会给他们一些银钱和土特产作为答谢。”

“这就奇怪了。”温清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村长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村长的面色变了:“要说可疑之处,若温长老之前未与我说过这等情况,那自是没有的,不过现在看来,问题大了。前几次来的道长,都是同一批人,每次前来也都是领着落秋壑任令前来的。”

温情颔首:“任令不可伪造,若非门中有内鬼,那就要细细查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之前委派的弟子中,有一人名唤文幸,他曾从沧浪村成功回来复命过。于是我在下一次委派中,任命他为队长,在临走前他曾与我提及,从沧浪村出来后,他总是梦魇缠身,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病,梦中无意识地朝着沧浪村的方向走动。待醒来时,便会出现在陌生的地方,且四肢上缠绕着伞鬼的细布。他也曾提到过,说自己与伞鬼正面交锋过,并且已经将其杀害。”

温清将这话说得平静至极,可牧不晚越听越觉得自己的脖颈仿佛被别人扼住一般。

“所以说,伞鬼并没有死...”牧不晚犹豫着将未出口的结论说了出来。

“伞鬼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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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必将永无宁日。”温清缓慢地低声道。

“另有一事。”温清继续说道,“村中有多少人遇难,村长可有统计过?”

村长摇了摇头:“村中不过百来余户人家,如今已经死了一百一十七人了。”他顿了顿,“这个数字并没有停下,还在继续增长。每晚伞鬼都会出现,只是不知道会被带走的,会是哪一人。不过无一例外,被带走的人,都会成为妖魔的盘中餐。”

温清闻言,面露惊讶,他没料到这里居然已经死亡人数达到了这个程度。而且看起来村长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竟然并没有多少恐惧或者伤痛。随即他皱眉:“这么惨烈。”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不尽早解决,恐怕会酿成大祸。”

温清点头:“我知道了,此事我会安排妥当,请村长放心。”

“如此甚好。”村长起身行了一礼,“那请二位道长随我来,我替你们安排住处。”

温清和牧不晚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打量着周围。他们要住在村长家隔壁专门接待外客而修建的房屋中,与寻常村屋格格不入。牧不晚踮起脚遥遥朝着外面看去,村民们的房舍都建得颇为简陋,屋顶破旧,墙壁斑驳,就连房子的颜色也透出一股灰白。

村子里的人不少,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谈论。他们衣着朴素,看起来比外头的流民还要穷困潦倒。

再看他们要住的院落,建造得颇为雅致,虽不算华丽,但足够宽敞,且屋舍修缮得很好。

牧不晚和温清随着村长一同进入屋内,却突然察觉到偏厅出现了些异响。牧不晚忙提剑前去查看,刚进去就见里面有个孩童正在玩耍。见到他进来,那孩童先是吓得尖叫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出了屋子。

牧不晚立刻追赶了出去,一把抱住那孩童,将他拉扯回来,说道:“你且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他语气冷厉严肃,吓坏了小男孩,缩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

牧不晚觉得不对劲,强迫他将脸正对着自己,发现男孩浑身颤抖,嘴唇发紫,显然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这副模样,显然不是被吓出来的。

“道长!道长!”村长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她“道长“道长急促喘着气,冲了进来。

牧不晚松开手,那小男孩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上,然后哇哇大哭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村长夫人焦急地扶起小儿子,紧张地询问,“小宝,快告诉娘,你怎么了?”

见男孩只是嚎啕大哭却并不开口说话,村妇抱歉地看着牧不晚:“道长,这孩子胆子小,您可千万别介意。”

牧不晚摆了摆手:“无碍,既然如此,你先抱他回家吧,好生安抚着。”

“唉唉。”村妇闻言赶忙把孩子抱走。

牧不晚立在那处没有动,视线一直凝在男孩的身上。同他父亲一样,这个男孩的眉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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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鲜红的朱砂痣。这种东西本不该会遗传,如今却如同巧合一般出现在父子的额间。而且这个男孩年纪不大,但他体内确实阴寒之气逼人,刚刚那一抱,牧不晚只觉得自己手中抱了块冰。

眯了眯眼,牧不晚返身回到了温清和村长的方位。此时房中只余下温情一人坐在桌前,细细地品着杯中的茶水。

“师父,村长这是走了?”牧不晚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听到了那孩童的哭闹,与夫人一同去哄了。”温清语气淡淡的,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看法。

“那孩子有问题!”牧不晚说道。

“哦?何以见得?”

“他体内的阴寒之气浓厚,按理说这个年龄段,不应当拥有如此深重的怨气。”牧不晚仔细回想了下,“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并且是死于非命。而这个村子,问题很大。”

“所以呢?”温清反问。

牧不晚微微蹙眉:“今晚我们恐怕不着急去找伞鬼,而是去看看那个孩子,或许能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嗯。”温清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村庄中燃烧着昏暗的烛火。

牧不晚跟在温清的身后,穿梭在村庄中。

此时村庄中的气氛压抑又诡秘,除了偶尔飘荡而来的阴风,就只剩下虫鸣鸟叫声。

牧不晚跟着温清一路朝前,拐了一个弯,他抬头望向空旷的街道,忽然看见一条巨大的黑影从远方疾驰而来。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利剑,准备迎敌。然而那道黑影却在离他不远处戛然而止。

黑影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这女子手中握着一柄红色的伞,正在半空中轻轻旋转着。

她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双目无神,脸上却浮现出诡谲的笑容,嘴角裂开一丝弧度,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整个人散发着阵阵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牧不晚警惕地盯着女鬼,随即他敏锐地发现,那伞骨中隐藏了一缕缕细弱的红雾,正从缝隙中渗漏出来。这些红雾如同活物,不断蠕动着,仿佛要钻出伞骨。

牧不晚屏住呼吸,悄然退后几步,做了防范。

然而那女子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反倒是转身便消失在红雾的掩护下。

“伞鬼?!”牧不晚剧烈地喘气,企图驱散心中的恐惧感。他们选择这个时间点出来,不过是因为村长的孩子还未睡下,不好行动,故而才打着探查的幌子出来转转,没曾想居然真的与伞鬼打了个照面。

温清沉吟片刻,说道:“她今日撞见了我们,看来多半是不会死人了。”

“难保她会不会去而复返?!”牧不晚说道。

“不用担心,有为师在,她的踪迹无法藏匿。”温清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走吧,去看看那个孩子,我好像隐约听到了啼哭声,说不定是出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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