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醒悟的叛军首领

在叛军勇闯暴风雪之后,雪夜中不断传来白狼家凄冷的训言。

白日朗朗,雪海茫茫……

他们在提醒来犯的敌人放弃通过这片雪海,这片雪原是他们的领地。

一人在暴雪中匪夷所思地看向了四周:“说什么疯话呢这群人?副团长说还有七个小时才天亮,哪来的什么白日。”

他的伙伴应和了他:“这暴风雪让黑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们的火把全被吹灭了。”

“别废话了,快试着再点一点,别搞的我们还没进王城就冻死了!”那人抱怨的声音刚落,一道白色剑光闪过的右侧,他的伙伴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就丢掉了火把,听到半天没有打火石的碰撞声传出,那人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大喝:“还傻愣着干什么?你——”

那声怒喝戛然而止,他看到身边的伙伴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那人慌忙地向后退去失声大喊:“有鬼!有鬼啊!!”

紧接着,暴雪中传来了一阵阵喊杀哀嚎,剑光不断闪过,十几人凭空倒地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雪地,大军猛然一齐停下了步伐,所有人惊恐万分地在四周的暴雪之中搜寻着袭击他们的敌人,只是除了鹅毛大雪就只剩下了呼啸的北风。

“是白狼铁骑队!!”阿登纳瞬间万分戒备了起来,将拜尔保护在了他身后:“所有人不要慌!别让任何人露出后背!十人为一小队!向——”

“所有人听令!!”拜尔猛然打断了副团长的号令,所有人又看向了他的方向,拜尔果断下令:“各自散开!任何人不得停下向前的脚步!每人相距不得短于三把剑的距离!”

“是!!”四周传来了部下的回应,暴风雪中排列整齐的战士立刻一哄而散。

“将军?”阿登纳不解了起来:“让他们散开的话,岂不是任由在雪中隐身的铁骑队偷袭?”

拜尔仍旧思索着什么:“铁骑队的隐身是不需要暴风雪的辅助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在暴雪中阻挡我们的只是一般幽芒团战士。”

“铁骑队一定是在贴身保护着白狼王!”阿登纳怒火中烧了起来:“白狼王果然变了!居然派普通战士强顶着暴雪与我们战斗!!”

“我之所以命他们散开,正是因为这些幽芒战士在和我们一样忍受着冰雪之冷,”拜尔摇了摇头:“这将会是寒路国乃至北方大陆的最后一场战争,我们不必为这些狡诈之徒浪费时间,只要踏进王城半步,胜利就是我们的了。”拜尔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的原因很简单,他也曾经是幽芒团的一员,只可惜他一头黑黄相间的头发不适合加入铁骑队。

“属下明白!”

叛军仔细地在地上搜寻着凭空出现的脚印,可没等看清脚印方向,那些浅薄的唯一痕迹就被大雪覆盖,整个军团在任由幽芒团宰割,而拜尔的号令却也是正确的,穿梭在人群之中的的那些幽芒团战士,很快就放慢了攻击频率,所有叛军暗中祈祷着相同的一件事:下一个倒下的是自己身边的人。

听着远方暴雪中的杀戮之声,西门楼上维持着杀意暴雪之阵的诗阳闭上了眼睛:“振作起来吧白狼王,我在阻挡敌人的时候,也同样在折磨幽芒团的战士们啊……”

数万叛军在短短十公里的征途上艰难前进,诗阳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暴风雪也随之开始退散,叛军的视野延长到了四五十米,甚至能用肉眼捕捉到一点幽芒团战士的影子,可幽芒团的人似乎燃起了最后的斗志,发动了又一波更强烈的攻击,拜尔他们艰难前进了八公里后,万人军团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

终于抵达了奔狼城前,已经多处受伤的阿登纳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西城楼,隐身的幽芒战士对他发动了六次偷袭也没能杀掉他。不远处的西门城池大开,城墙上没有一个守军,城内也空无一人,可叛军怎么也无法再往前迈出半步。

年轻的阿登纳咬牙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将军所教诲的翡红之梦,我好不容易才理解了一二,胜利就在眼前,我不能就此倒下!”心中默念着,阿登纳也燃起了最后的斗志,他大声呼喊:“战士们!胜利就在五十米的前方!所有人不许后退——啊——”

拜尔瞪大了眼睛,听着阿登纳的怒吼逐渐变为哀嚎:“阿登纳!!”

“将军……我……”只见两片北方凝成的刀刃刺穿了阿登纳的胸口,拜尔一眼认出了那是晨曦剑圣的双剑术,他万分心痛地看向了阿登纳最后的微笑:“将军……翡红之梦的代价……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了……”说着,他用最后的力气握紧了穿透胸口的双剑,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奋力的拔剑的战吼,拜尔见状立刻拔剑俯冲而去,隐身的晨曦剑圣见状果断舍弃了自己的双剑,连人带剑一脚踹向了拜尔的面前。

“阿登纳!”拜尔一把接住了他的唯一弟子:“阿登纳!”

“燃尽火树最后的一丝火苗……这便是翡红之梦的代价……”

拜尔点了点头,将晨曦剑圣的双剑缴获:“没了双剑,他莱蒙托夫什么都不是,放心地睡吧,我心爱的弟子……”

逐渐褪去的暴风雪中,终于传出了隐身战士的声音:“只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那阵声音沉稳又豪迈,没有一丝的疲惫喘息,丝毫不像是一个战斗了整整四个小时的人所能说出的语气。

“莱蒙托夫!”拜尔立刻起身对着声音的方向喝去:“让幽芒团战士停手吧!我们已经赢了!没有太阳与燃火双剑!你是没有机会击败我们的!”

晨曦剑圣显然没有听从他的话,沉稳响亮的声音再次传来:“选择忘记曾经与子路家族并肩作战的光荣岁月,亨特家的人,你们是无法跟我齐诺库家的战士拼到最后的,翡红之梦的代价,不仅仅是简单地牺牲自己一个人。”

看到副团长战死,整个叛军队伍的军心被动摇,加上这寒冷的天气已经开始让所人僵硬,士气的瓦解似乎就在下一秒。

“幽芒团的人根本感觉不到寒冷!我们攻不进去了!”

“他们城门大开!一定在前面布下了陷阱!!”

“我们已经死了一半人了!这群隐身的家伙却毫发无损!”

望着惨痛哀嚎的将士与面前死去的弟子,亨特悲痛欲绝地摇了摇头:“要在饥饿与寒冷中拿起武器,白狼王啊,这句话是正是尚天大人教给你我的,告诉我,为了生存而发起的战争有错吗?”

只不过坚韧是灰狼族共通的特性,眼前的这一切更加坚定了拜尔心中的目标:“战友们!王城看不到我们的痛苦!那我们就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痛苦!!亨特家的未来就我们面前!我们孩子将不必继续躲在石屋内瑟瑟发抖!我们的女人也将不用摧残她们温柔的手臂!!”

将军的话让战士们又回忆起了发动叛变的初衷,二百年以来,那条无情的雪线不断向南移动,曾经拥有四季的北方大陆逐渐变成了一整座冰原,随着极寒天气一同到来的,是逐渐稀缺匮乏、为人们提供温暖的木材资源,曾经由子路家族完成过统一的北方大陆早已再次燃起战火,他们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要生存下去而已。

几位狂热的士兵燃起了最后的斗志,早已冻僵麻木的双腿再次奔跑了起来,只见他们忽然被一道无形的盾墙阻挡,无形的刀刃划开了鹅毛大雪,将几位人的咽喉无情划破。

拜尔的嘴角终于扬起,他一个俯冲奔袭到了还未倒下的几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将腰间的剑向面前拔出,几位士兵的身体一齐被横向切穿。看到拜尔手刃了自己人,所有人万分不解,就在这时,四把冷钢白刃忽然现形,几股鲜血从半空不断向地面滴去,随之隐藏在暴风雪中的幽魂终于现了身,四名一头凌乱白发的战士一齐愤怒地看向了拜尔。

“好快的虎冲拔剑术……不愧是镇西将军……”一人张开发紫的嘴唇,感叹着拜尔迅猛果断的攻击。

看到他们的模样,刹那间让拜尔万分诧异:“你们居然是白狼家的人?可你们的雪绒白银甲呢?”

白狼家的人一般都是幽芒团中的铁骑队员,寒路国为幽芒团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战士每人打造了一身雪绒白银甲,这种盔甲算不上昂贵,但在有效增强雪隐之咒效果的同时,还能为他们保存一些温暖。而这些精英中的精英、白日之下的幽魂,正是白狼铁骑队。

可拜尔眼前四位一头白发的白狼族战士,在风暴中身穿单薄的纯白布衣,雪花落在了他们与身体早已冻在一起的棉衣上,而他们几近溃烂的四肢也早已感觉不到了寒风,即便如此,四名白狼战士依然举起了满是鲜血双臂与武器。

“将军小心!!”拜尔因为迟疑遇险之时,身后的护卫一齐拔剑将四名白狼斩杀。

失魂的拜尔瞪大了眼睛,他以为在亨特家族饱受饥寒交迫之时,这群高贵的白狼在王城的温暖壁炉边载歌载舞,原来,北方大陆已经冷到了连王城也耗光了资源。

“将军!您没事吧?!”

“他们是白狼铁骑队员,至少这四位一定是,只是……”拜尔自言自语道:“曾经北方最富有的奔狼城,如今连一身像样的雪绒白银甲都没法给他们吗……”这就是为什么即使铁骑队出手也要暴风雪掩护的原因——他们没有崭新的白银甲辅助隐身。

穿过城门就在一两步之内,依然不见任何士兵出城应敌,所有人终于确信了,这大开的城门正是一场空城计,掩饰着王城根本没有守军的事实。看到幽芒团的人确实只是在强撑着,所有叛军的斗志彻底被点燃,不顾一切地向着前方奔去,可就在此刻,身为叛军首领的拜尔却大喝了一声……

尚天盯着眼前的火堆:“拜尔将军那时大喝一声:‘所有人不得踏入王城半步’”

听到这里,莱纳斯的嘴角竟微微上扬了起来。

尚天回过头来:“小子,你在开心什么啊?”

莱纳斯露出了僵硬的笑容,那是一种常年不笑之人才能露出的笨拙模样:“所以,我爹最后意识到了他的错误?他不是一个伟大的首领,也更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

他的话让尚天有些惊讶,他轻轻点头:“当时,拜尔将军看到城墙上空无一人,看到西门楼上挂着的八个壁火只微弱地燃烧着一个,那一刻,他确定了一件事——王城也在同样忍受着寒冷,违背当年誓约的人反而是他自己。”

“既然我爹当时号令了所有人停止进攻,为什么那天的日出还是提前了两个小时?”

“你这小子连这个都知道?”尚天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我的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还有白狼王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抵达战场,去亲手为了白白丧生的苍云王后报仇?”莱纳斯越听越来劲:“你别怪我问这么多,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真正知情的人,我必须问个清楚才肯罢休!”

尚天渐渐明白了一件事,今天前来刺杀他的这个少年,绝非是那些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普通孩子,那么他更有义务去引导莱纳斯走向正道,可在向他阐述所有事实之前他必须确认一件事。

尚天忽然起身郑重地看向了莱纳斯:“小子,看样子为了复仇根本不是支持着你前进的信念,告诉我,在未来的日子里,你莱纳斯想为什么而继续活着?”

望着郑重其事的尚天,听到这个令自己内心一颤的问题,莱纳斯紧紧锁住了眉头,他极其失落地低下了头:“我……你不明白,我被师傅们用共生枷锁之咒层层束缚,我只是一个提线木偶,思考未来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

“我尚天在这向你承诺,束缚着你走向将来的东西我会全部替你击破,你再也不用回到那个折磨你的训练营,”看到莱纳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憧憬,尚天立刻追问:“告诉我,未来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莱纳斯的嘴唇颤抖了起来,他无数次幻想过逃离训练营之时的情景,长久以来一直在研究这位人类最后之子的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尚天的承诺绝不会是什么一文不值的耳边风,第一次,他想回答某人自己真正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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