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飞花似梦细雨如愁

三零年初,欧亚大陆上的人类最后的那段时光。

“若璃!?今天的药你怎么没喝?!”一脸胡渣的尚天正在训斥一个叫若璃的女人。

那女人一副狼狈虚弱的模样躺在床上,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靓丽,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天花板:“从不轻言放弃的女强人安若璃,竟然要败给小小的感冒。”

“别这么说,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感冒,你是知道的,”尚天惊恐地看了一眼安静的窗外:“电台与网络已经全部切断了,广播说整个亚洲只有我们国家有活人了……”

若璃略微惊讶了一番,她虚弱地问:“你为什么一直没事啊?”

“我哪知道啊,”尚天又冲了一杯热的药水:“别管这些了,快把药喝了吧。”

若璃艰难地喝下了药:“用传统的办法不会管用的。”

“那也比什么抵抗都不做的好。”

听着尚天倔强的话,若璃又微笑了起来:“还记得咱两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大雨中满脸享受,酷耍够了,结果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有人发烧到四十二度还几乎浑然不知,害得依柔妹妹吓得直哭……”

“呵,”尚天苦笑一声:“她当时那是心疼我?她是害怕我是因为去给她遛狗而牺牲的。”

若璃艰难地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话:“这些年来我认识了太多太多男性同事跟男性朋友,可从没见过一个像你尚天这样硬的男人,命硬,硬到连这种级别的流感都没法击垮你。”

“别说话了,喝了药就休息吧。”

沉默了许久,若璃忽然侧过脸看向了忙碌的尚天:“尚天,你爱我吗?”

“我……”心跳瞬间加速的尚天,还没来得及想到什么漂亮的话,结果眼前的女人瞳孔就缓缓变大。

“若璃!若璃!!”

一路失神走上来的尚天,忽然半山腰的某层台阶上驻足大吼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尚天大人?尚天大人!”同样思绪早已不受控制的莱纳斯,被尚天这两句撕心裂肺的吼声叫回了魂,他连忙双手抓着尚天力量极强的小臂:“尚天大人!快醒醒!”

尚天瞪大了愤怒的双眼,那是莱纳斯见过的最吓人的表情,尚天一把抽出了他的长枪:“我要把你们这些畜生的头骨!全部踩碎在我的脚下!尽管对我使用那些没用的自动步枪与火箭炮吧!我是不死的索命鬼!!”

“尚天大人!!”

“啊——”情急之下,莱纳斯一口咬在了他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小臂上,疼得尚天很快回过了神,他万分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被这忆寒之雨夺走了心智。

莱纳斯连忙脱下了外套向上走了几阶,两手将外套撑开挡在了尚天的头上:“尚天大人,你不必亲自送我上去的。”

尚天盯着头顶的遮盖物久久没有回答他的话,一两分钟后,他一把掀翻了莱纳斯张开的衣物,重新走在了他的前面:“多谢关心……我也不是全都为了引荐你,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小雨了,看样子,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将别人拒之门外了。”

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三的路程,越往上,这忆寒之雨好像就越容易渗透灵魂,莱纳斯与尚天都开始直接出现幻觉。

右侧的山壁变成了高楼大厦里的楼梯墙壁,而左侧出现了全景式楼梯的落地玻璃,山下的雾霾蒸腾的模样化为了如海市蜃楼一样的人类文明幻象,尚天左右不停环顾着:“没想到小雨的独门秘咒忆寒之雨的功力已经这么深了,莱纳斯,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幻象?”

“我看到……”莱纳斯抬头望去,阶梯的最上面站着一位朴素的妇人,她受过贵族的教育,后来因为家庭没落而沦为了普通村妇:“娘?”

最后的几十台阶让莱纳斯更加斗志昂扬,他一步三四阶一路飞奔而上,只是终于登顶之时却只剩下了失落,他失望的眼神最终停留在了山顶中心的方向,尚天见状也疾步赶了上去,登上了这久违的雨苍山之顶。

由于山顶面积紧张,当年王城的人只在雨苍山顶铲平了一片两百多平米的空地,空地由青石砖铺满,在空地的外圈建设了三间地基延伸在外的悬空石屋,每间石屋底部斜撑着结实的石柱,一般恐高的凡人见状一定不敢在其中居住。

在这诡异的冬雨衬托下,山顶的氛围异常得安静诡异,空地的中间立着一块与幻月坛那块一样大的巨石,大约有四五米高,上面刻着雨后相逢四个大字。巨石的旁边,正伫立着一位穿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女孩。

一身淡紫色的汉服襦裙,她微微仰头感受着天空的雨,任由全身被雨水弄的湿透,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此情此景,让一路上山受到忆寒之雨影响的莱纳斯,逐渐开始像快要窒息了一般奋力喘气。

“尚天大人,我的心忽然好难受……”他一把攥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几乎要因为缺氧倒在最后的征程上。

尚天见状一把扶住了他的后背:“难受就对了,那天我听闻你要来刺杀我之时也是这种感觉,因此我才会想到让你拜入小雨门下,你们都是从一开始就被战争伤害的人。”

女子没有转身,一声魅惑诱人的声音传来:“能在忆寒之雨下登上雨苍山,我承认你们二人的意志还算坚定。”

尚天轻轻地回应她:“小雨,是我。”

尚天普普通通的一个招呼,让莱纳斯眼前那副冰清孤独的画卷忽然转变了画风,那位轻愁不羁的女子忽然满脸喜悦激动地转过了身,愉快的踩着雨水向尚天奔来:“尚天大人!!”

她一个飞扑冲进了尚天的怀抱,尚天不好意思地轻抚了她的肩膀:“好了小雨,你总是这么热情,都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呀”女子反而环抱得更紧了:“我都两年没有见您了夏海大人知道我对您的感情很纯的!她不会吃醋的”

一连串热情的撒娇听得莱纳斯浑身燥热,他呆呆地说:“这身被雨水浸湿到几乎半透明的衣服之下,那几条令所有人挪不开视线的曲线……这宛如古琴一样动听的娇声,还有热情奔放的肢体互动,不会有错的,她是赤狐族的女人……”

这个热情过头的橙发女子叫花雨,四年前寒路国西北、也就是黑色火山正北方向的紫媚国还不属于寒路国,这个由灰狼中第二大家族狐族建立的国度,屡次在白狼王改革的时候挑起争斗,消耗了珍贵的生存资源,白狼王一怒之下令白刃幽芒团攻破了紫媚国,如今这里也成为了寒路国的疆土。

在两国战争的时候,一个傲霜流派的渗透者等到了绝好的时机,就在她即将得手之时,前去探望白狼王的尚天正好出现,这才奇迹一般凑巧地阻止了那个渗透者,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天才水咒渗透者,正是紫媚国培养出的秦花雨。

寒路国几乎完全不懂傲霜流派,可白狼王一直记得渗透者的厉害,当年拜尔派来的人潜伏在了他身边快一年了他都不知道。花雨被白狼王的仁慈感动,更是被尚天说服了一番,就像今天尚天说服莱纳斯来这里一样,之后,花雨便以傲霜掌门人的身份成为了寒路国人。

花雨离开了尚天的胸膛:“话说尚天大人,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可无聊了!”

尚天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莱纳斯:“我想让这孩子跟着你修行。”

“原来如此,”花雨那湿润的眉眼显得更加的妩媚,她认真打量了莱纳斯:“瞳如琥珀,肤如霜糖,不错,这孩子我要了。”

“不是,小雨你也太草率了,这几年一直没有能让你满意的弟子,看着小子长得挺帅气的你就要了?”

花雨轻轻一笑:“尚天大人没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吗?这忆寒之雨没能动摇他的信念,至少没能带走他全部斗志。”

“你说的对,说实话今天要不是这小子,连我也上不来你这里,”尚天捋了捋脸颊两侧不断滴水的黑发:“我们还是进屋吧,我把这孩子的情况简单告诉给你。”

莱纳斯小心翼翼的踏上其中一间七成以上的地基都在半空的房间,这是花雨平时居住的房间,屏风内尚天为她讲述莱纳斯的经历,而莱纳斯满脸忧郁地在外面等着。一路进到院子都淋着雨,这诡秘冰冷的忆寒之雨,显然是引出了他心中那些难以倾诉的孤独时光,而这份感觉,不知为何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水咒之力增强了不少。

约一个小时后,那两人像还是聊了很多其他的事情,花雨起身从屏风走出,她安静地看了莱纳斯五六秒:“……小子,尚天大人说你也是个夜春咒天才,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证明他说的没错。”水咒也分为很多种类,其中包括一种操控雨滴与露水的咒法,此咒法正是莱纳斯从小一直修炼的夜春咒。

“哦……”莱纳斯连忙起身。

“我虽然已经答应收你为弟子,可弟子也分为跟师父修行的和打扫院子的,”花雨示意莱纳斯跟他去外面的空地:“别忘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忆寒之雨再次淋湿了莱纳斯,他心中那份难以倾诉的感情更加令他压抑,随之而来的,正是一股在压抑中想要爆发出的怒气。接着,他平静的表情之下翻涌起了一股冲天的怒火,一股不甘就此随波逐流成为一介凡人的怒火:“黑云翻墨!白雨跳珠!!”

花雨双眸微微打开:“第一招便是……”

“水咒!”莱纳斯伸出双掌,双手向两侧平举:“杀意甘露之阵!!”

苍蓝色的光芒从他的双腕涌出,窗内的尚天睁大了眼睛,只见经过莱纳斯周围上千滴雨水猛然停在了半空,紧接着,他的双臂缓缓开始游走,不断有新的雨水落在他的阵法内蓄积,不一会儿他的四周就积攒了上万颗雨滴。

“到极限了吗?”花雨略微惊讶了起来:“小小年纪,竟然能控制足足一万零三十六滴雨……”

随着莱纳斯意志与手臂的游走,那些雨滴在他的四周开始环绕,横向拍打着新落下来的雨滴,整片天空的雨水乱成了一团麻线。

“不愧是尚天大人看中的人……一眉不及黄昏月,万目惊看白昼星!”念着咒语,花雨伸出了右掌盖住了太阳:“水咒秘法·群妖食日。”

朦胧的天边,那轮有气无力的红日猛然开始被另一个黑色圆盘侵蚀,整个三界大陆瞬间昏暗了下来,所有人万分惊恐地看向了那轮红色月牙逐渐只剩下了一半,生怕在这无尽的冬日里连太阳也将他们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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