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枫灵夜游

在镜明发现莫欺的同时,木头被什么声响唤醒。

迷迷糊糊的木头坐起身:“落焱……明哥哥,燐姐姐……”

火鸦落焱正在桌上安静歇息,镜明与姬瑞燐不在。

悠长动听的歌声令木头不由自主地爬下床,揉着眼睛打开窗户的木头瞬间清醒。以弦月为背景,一只绚丽非凡的火焰之兽正在屋顶歌唱,小猫、小狗、兔子、小熊和小鹿等各种可爱的小动物围绕着它在跳舞。

火兽发现了木头并向他点头示意,围绕在它身边的小动物纷纷挥手与木头问好。

“?”欢快的脚步声终于将火鸦落焱从梦中拉出,发现木头不见的落焱瞬间清醒,啪塔啪塔地扑打翅膀从窗口飞出。

幸好,落焱立刻追上了木头。

“啊——”火焰落焱质问木头为什么半夜无故外出。

“好好邀请木头去玩!”

火鸦落焱看向木头所指的前方,只见一团渗人的黑雾在奔跑。

“啊——”火鸦落焱用爪子抓住木头的衣领制止他继续追逐,想要跟火兽玩耍的木头挣扎向前。

木头像是被某股力量入侵了心神一般:“让木头去!”

“啊——”

就在木头与火鸦落焱相互较劲的期间,前方街道变得空荡荡。

木头十分失落:“……”

“啊!”火鸦落焱用翅膀摸摸木头的头劝他回去睡觉。

“哗啦!”“哗啦!”“哗啦!”

一朵接着一朵的五彩烟花环绕着火鸦落焱炸裂,将其围困。

想要帮火鸦落焱逃脱的木头,伸手却抓住了兔子的耳朵,接着小猫、小狗和小熊等小动物围上来拉着木头,追逐再次出现在前方的绚丽火兽,载歌载舞地淡出视野。

“啊——”

迸发强烈火焰的火鸦落焱,未能赶在黑雾包裹木头消失之前挣脱烟花的围困,于是立即飞去找姬瑞燐。

清晨时分,镜明通过木牌在灵气河河边的柳树下找到包裹着毛毯熟睡的木头。

“木头!木头!”

木头睁开双眼,不等焦急的镜明开口,就兴高采烈地跟镜明说一只拥有动人歌声的火兽和它的动物朋友们将他带到城外,它们围绕着一棵夫妻树欢快地唱歌跳舞开宴会,点燃艳丽非凡的五彩篝火,小动物将从夫妻树采摘的奇形怪状果实或是捣成果汁喝或是烤来吃。

“木头也想试一试,但是,好好说木头吃了会肚子痛。所以,好好送给木头蜜饯!明哥哥也尝尝!”

“……”见木头如此高兴,昨晚也私自夜游的镜明克制着因担忧而起的愤怒,摸着木头的头无奈苦笑,“没事就好。”

镜明将毛毯叠好:“不过,为什么好好不将你送回客栈?”

“对不起。”意识到镜明的担忧,木头道歉,“好好有说要送木头,回客栈,可是,木头在河边发现了舒舒一家!”

低落的木头翠瞳重新迸发快乐的光芒:“舒舒一家给木头表演了好多杂技!”

随后木头犯困,睡着了。舒舒一家还贴心地给木头裹上毛毯。

“杂技?”将油条撕成小块,泡在豆浆的姬瑞燐问,“那木头还要去看百戏吗?”

“去!”咬着花卷的木头重重点头。

姬瑞燐跨入欢欢勾栏的瞬间,桃花花瓣飘洒而落,仿真蝴蝶翩跹飞舞。

莫欺从地上摆放着的直径一尺的木圈环中破土而出,张开双臂迎接姬瑞燐:“妙曼天女,感谢你的下凡。”

镜明扯出笑容问莫欺:“百戏艺人需要这么口甜舌滑吗?”

莫欺以微笑应对镜明,同时从身上取出一个一寸小瓶倒出四只胖乎乎的仓鼠。仓鼠们分别以浑厚男声、温柔女声和清脆童声说:“木头,欢迎来到欢欢勾栏!”

“舒舒!”

一开始的不快被莫欺高超的表演驱散,镜明也完全沉浸在百戏之中。

只是,后排观众忽然躁动。

“又死人了?”“哪户人家?”“卖炭的。”“一个卖炭的死就死了呗。”“这次不一样,他家孩子没丢。”

“?!”

当镜明转头想要问个究竟时,惨叫声、尖叫声与疑惑声同时在前方响起。

“啊!!!”“着火了!”“这是……表演的一部分?”

莫欺怒吼:“不是!!!”

心中毫无波澜,这是仝纯对死状惨烈的二人最强烈的感情。冷静地吩咐仆人打点一切之后,仝纯拍掉身上的灰尘准备坐马车离去。

“纯!不必勉强。”庄律拉住仝纯,“我代你去接待客人。”

“怎么?你又想抢我的客人?!”未等庄律解释,烦厌的仝纯啧舌,“收起你那自作多情的同情心和善心吧。每次看见你这种善解人意、满脸慈悲的表情,我就作呕!”

听闻父母的死讯,仝纯冷冷地“哦”一声后,就准备继续去接待客人,是庄律苦苦哀求勾起客人与采莲人的恻隐之心,仝纯才勉为其难地归家处理身后事。

“纯,我知道你很伤心……”

“伤心?不,我很高兴!因为世上真的有报应!!”

“怎么会,伯伯和伯娘一直都那么关心你……”

“他们不过是怕遭天谴,见不得我好,假惺惺地弥补罢了!”仝纯勃然大怒,一把将庄律推倒在地,“真的!你明明和我一样,为什么还能觉得把孩子留在宝康县甚至雏凤楼的父母值得同情与原谅?”

好吃懒做、沉迷玩乐的父母,又冷又硬的馒头和大饼,偶然会被忘记的一壶水,防止外出闯祸的锁以及总是笑着陪伴自己的姐姐,是仝纯与庄律共同的童年回忆。

从某日起,父母将姐姐与自己分别反锁。从一开始激烈地哭喊与求救,之后逐渐变得麻木。连安慰也无能为力的姐姐,与无力捶砸墙壁只能大声求救的自己,是仝纯与庄律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同的是,有人无视了仝纯的求救,有人听见了庄律的呐喊,他们心爱的姐姐迎来了各自的命运。

看着烦躁地讨论钱银不够花,轻快地决定再生一个的父母,知道死并不能撼动父母的仝纯,在心中将二人下葬后,下定决心。

“他们根本不爱我们!对他们而言,孩子就是工具。女儿用来卖肉攒钱,儿子用来传宗接代!”

凤求凰事件之后,宝康县出身的不能净身入宫当太监,仝纯只好退而求其次进入对男扮女装十分执着但极其恶心阉人的雏凤楼作为报复。

在金钱与赞美的包围之下,世界失色后自暴自弃的仝纯完全沉沦,一度将成为雏凤楼的头牌当做活着的意义。

被仝纯抛弃之后,仝真夫妇二人经历了贫困、鄙视与疾病,终于在濒临死亡的那个早上,与脖子上有六颗红点的老僧人相遇、获救并被感化。忏悔罪孽、改过自新的仝真夫妇决定弥补过往的错误,真心去爱仝纯。然而,一切实在太晚了。

“你的父母至今不仍在拿你姐姐的幸福来要挟你给他们送钱吗?”

在庄律与父母、采莲人的共同粉饰下,出身外地的姐夫并不知道妻子的过去,甚至妻妹实为男子,以及丈人丈母娘的丑陋和其与雏凤楼的龌龊勾当。

“你愿意抱着幻想活着请随意,但请不要将你的天真强加于我!”

被马车留下的滚滚烟尘包裹着的庄律低声喃喃。

“?!”

察觉到什么的庄律转身,只见一双纯洁的翠瞳躲在一位黑发青年身后认真地注视着他。

“请问这里是仝真大叔的家吗?”

“是的……”庄律警惕地看着镜明,“你们是……”

“昨天仝真大叔送我们进城,没想到今天就……”镜明露出庄律最擅长的笑容,“请问你是他的家人吗?”

庄律摇头表示他是仝真儿子的朋友。

“大哥哥,为什么你们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如此关心?”

面对庄律的质疑,镜明微笑解释,他们是接受委托前来处理近日孩童失踪事件的妖物。

“现在妖物改对大人下手,而且这是第一次孩童未有失踪,父母却遇害,我们认为值得一探。”

“是吗?那大哥哥想知道什么?”

镜明依然挂着微笑,严肃却很是严厉:“你讨厌你的朋友吗?”

庄律露出调皮的笑容:“大哥哥是在怀疑我?”

“你刚刚在笑。”镜明与庄律相视而笑。

“大哥哥,我们很像。”

“完全不像。”镜明苦笑,金瞳带着怜惜之光注视庄律,“我不恨我的父母。”

伴随着镜明的话语,泉言剑挥出雷击。

“只是现在而已。”

火焰卷起,将雷电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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