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只觉得自己的视野倏然变窄，喉头发紧。
心脏似乎被一双粗糙的大手狠狠攥紧。
濒死的鱼一样，难以呼吸。
护士见她脸色刹那间就白了，忙扶住了她。
她却一把推开了护士的搀扶，踉跄走到了病床旁。
抓住了萧妄初冰凉的手，张了张口，嘶吼：“混蛋！！你醒来啊！！！”
她彻底慌了！
此时此刻，什么欺骗和背叛都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只想他醒过来！
病床上，萧妄初双眼紧闭着。
湿润的眼睫像是两只枯蝶一般，静静伏在他的眼皮上，一动不动。
何平已经在摇头了，向顾曼投来了惋惜和抱歉的目光。
拍了拍她的肩：“节哀……”
“节……节哀？”顾曼猛地抬头，眼瞳充血，难以置信的瞪着何平，抖着唇瓣，“您……您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闻讯赶到的萧老爷子也冲了进来，见到房间内景象的他，脚步蹒跚着跑到了顾曼身边。
还未出声，泪珠子就已经蓄满了眼眶。
顾曼看到了萧老爷子，嘴角抖动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烦躁、心慌和惊恐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了！
她一瘪嘴，用极细的声音道：“萧爷爷……何叔说让我……让我节哀……可他明明睡着了……您快喊他醒……”
萧老爷子目睹了这情景，早已心痛的无以复加，颤着声音哭道：“孩子……初儿他……已经走了……”
“不可能！！”
顾曼突然尖利的嚎叫一声，找出一颗药丸扑到了萧妄初身旁，试图剥开药丸的锡箔纸给萧妄初服下。
口中喃喃：“我吊着他的命呢……不可能……他还没做手术！不可能就这样……”
可她的手指颤抖的厉害，那锡箔纸怎么剥都剥不开。
巨大的沮丧使她丧失了理智，猛地一挥，将手中药丸砸到了地上。
骤然转身，揪出立在一旁的苏瀮的胳膊，指着病床上的萧妄初，哭腔道：“你不是外科圣手吗？！你……”
可话还未说完，她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顾曼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
苏瀮静静坐在她的病床旁，那双略显疲态的桃花眼目光依旧柔和：“你醒了。”
顾曼转动眼珠，张了张唇瓣，才发现声音哑到了极致，发不出声音。
苏瀮看在眼里，起身为她倒了杯水过来。
顾曼喝了水，手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他……”
“他没事了。”
顾曼如枯井一般的眼睛瞬间焕发了生机，不敢置信的看向苏瀮：“没事了？！”
苏瀮点点头。
“如果我没在现场的话，那种情况八成就回天乏术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那天他肺部紧挨肿瘤的血管自发破裂，造成了出血性休克，后来你晕倒后，我们将他紧急送往了手术室，手术一天一夜，我亲手操刀，摘除肿瘤进行了活检。”
“活检结果出来了吗？”顾曼急切问道。
“是良性。”苏瀮说完，抿紧了唇瓣，桃花眼静静看着顾曼。
她的脸颊透光似的白皙清透，原本黯淡的眼睛，现在重新焕发了光亮。
“辛苦了。”顾曼松了口气，就要下床。
“他现在还在无菌室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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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就是去也见不到他。”苏瀮仿佛猜到了顾曼要做什么，淡声开口。
顾曼动作一顿，眼睫颤了颤。
苏瀮扯动唇瓣笑了笑：“你跟这位萧先生，关系不一般吧。”
顾曼淡淡道：“他是我前夫。”
苏瀮面露讶异，桃花眼都微微睁大了些，但很快，那抹讶异就被他藏了起来。
点点头：“原来如此……能看出来，你很在乎他，那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顾曼默了默，没有回答。
苏瀮不在意她的沉默，眼尾微挑：“既然你离婚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顾曼愣愣看向他：“什么？”
“追求你。”苏瀮语气沉敛，目光灼灼看向顾曼，“别像两年前一样那么急着拒绝我。”
顾曼摇头：“我现在并不想谈任何感情。”
“我可以等你，半年，一年，或者再来一个两年也可以。”苏瀮平素看起来略显滥情的桃花眼此刻充满了真挚。
顾曼再次摇头：“苏瀮，你值得更好的姑娘，我结过婚，而且还有过一个孩子。”
“我可以把你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苏瀮不假思索的道。
“我并不值得你这样。”
“怎么不值得？”苏瀮抿紧了唇瓣，“两年前，我在国外被人暗算，中了毒，仓皇回到国内，倒在了路边被你给救了，为什么路过的那么多人，恰巧是你救了我？这就是你我的缘分。”
“不管是谁倒在路边，我都会救的。”顾曼垂下了眼帘，眉眼清淡。
“不，这对于我来说不一样的。”
“我真的不是你的良配，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了。”顾曼语气毫无波澜。
“这两年来，我时常想起你，我……”
突然，“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
合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曼曼~”
是萧老爷子。
苏瀮咽下了喉间的话，垂下头，桃花眼内闪过一抹暗芒。
“萧爷爷……”顾曼看向门口，就要下床去迎。
“好孩子，快躺下，不用起来了……”
萧老爷子走到近前，看了苏瀮一眼，语气沉了沉，尽量客气道，“苏医生，能否劳驾您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同曼曼单独说。”
苏瀮与之对视一秒，颔首：“好的。”
而后深深看了一眼顾曼，便带上门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下了萧老爷子和顾曼两人。
萧老爷子看向顾曼，唇瓣嗫嚅着，半晌才道：“这次妄初大难不死，真的谢谢你。”
顾曼摆手：“多亏有mr.su。”
萧老爷子不置可否，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曼曼啊……”
顾曼看向萧老爷子的目光净是疑惑。
“我老头子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刚刚你跟苏医生的对话……我在外面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顾曼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萧老爷子继续道：“我知道，初儿他有负于你……可是他真的是迫不得已……他心里一直是有你的……通过这次的事情，我也看清了，你心里也还有初儿……你再等等他……等他醒了，他会跟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的……”
顾曼垂着眼帘，在听到萧老爷子提到“迫不得已”这四个字后，眼睫微微颤了颤。
萧爷爷不像是骗人的。
难道萧妄初真的有什么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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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萧爷爷这样说，难道他也是知情的？
“萧爷爷，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顾曼将眼皮掀起，清冷的眉眼凝重了几分，直接开口。
萧老爷子被问住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替初儿做这个主，现在就告诉顾曼一切。
可看着两个感情深厚的人就这样一直误会下去，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们这样，也算是经历了生死，患难见了真情的。
顾曼是个好丫头，他看在眼里。
现在眼看那位姓苏的医生就要成了自己初儿感情路上的一大威胁……
他咬了咬牙，决定不管了，决定现在就跟顾曼坦白一切！
于是，他沉吟一声，准备开口，却听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平在门外喜道：“老爷子！妄初醒了！”
萧老爷子浑浊的眼睛一亮，跟顾曼对视了一眼。
两人立刻起身，朝门外走去。
……
萧老爷子和顾曼穿着无菌服一起跟随何平进入了无菌室。
无菌室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萧妄初眼睛微睁。
看到顾曼走近，眼珠微动，直直盯着顾曼，声音小而沙哑：“吓坏了吧？”
只是他说罢，就像跑了场全马似的，喘个不停。
他刚醒，并不知道顾曼因他而晕倒的事情。
但却像是猜到了她一定因为自己而遭受了担惊受怕。
隔着防护眼罩，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后，顾曼眼眶瞬间盈满了水雾。
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发誓，现在的她，没有比任何时候都想要胖揍面前这男人一顿。
凭什么他就这么笃定自己吓坏了？
凭什么在他屡次伤害了自己之后，还这么笃定！
“妄初，你刚醒，现在刀口还未愈合，先不要说太多的话。”何平拍了拍萧妄初的胳膊道。
萧妄初点了点头，看向萧老爷子，哑着声音喘息道：“外公，你靠近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萧老爷子立刻附耳凑了过去。
萧妄初声音本来就虚弱，再加上刻意放低，顾曼和何平什么都没听到。
不知萧妄初同萧老爷子说了什么，萧老爷子面色凝重严肃，频频点头。
片刻之后，才直起身子，朝萧妄初道：“初儿，你好好歇着，你说的话，外公会帮你办妥的。”
萧妄初点头，唇瓣扯了扯，朝顾曼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直到几人从无菌室走了之后，萧妄初才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深邃的目光愣愣盯着天花板。
他决定了。
既然现在自己活了下来，等康复之后，他要亲口向顾曼坦白一切。
……
从病房出来，萧老爷子对顾曼道：“曼曼，刚刚妄初跟我说，有些话，他必须要亲口跟你说，等他好了，他会找一个时间，约你去一个地方，坐下同你好好聊一聊。”
顾曼表情未变，点了点头：“好。”
事到如今，也不差再等个几天。
不管他究竟有什么苦衷，她都不想再被这样蒙在鼓里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才从病房门口离开，可他们刚一离开，躲在拐角处的魏瑟便面露阴鸷的走了出来。
直直盯着他们已经走远的背影。
玫红色的唇瓣微勾，捏紧了手里的一张孕检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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