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后院起火

清扬已先一步站起身,伸手将筠竹胳膊拽着往面前扯了把,望向寒云轻声道了句:“此病来的蹊跷,且至少三月之久。

即便先前已有肺腑之伤在身,却有我青丘所赠良药,虽不能与常人一般,至少也当起居无忧,且我观他五脏俱裂,多乃频繁剧咳,引得旧伤再次震裂开来。

再者,若是因病牵出旧疾,以魔医的医术而论,定能及时对症下药。

然而……方才我观他这肺腑所伤,未见着有半点愈合的迹象,足见他病中未曾受过诊治,震裂开的肺腑造成淤血,因而才会日日咳血不止。”

寻风与孤白追进洞口,恰好一字不落的将这番话听了个全须全尾,当即扭过脸朝寒云怒目而视,厉声喝道:“说话,哑巴了?!”

寒云一脸隐忍,而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览无余的落在众人眼中。

突然,扉颜“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床前,颤着手探向绎轩的脸颊,见着他原本丰神俊朗的面庞,竟已消瘦的露出了颧骨来。

突然间,他全明白了。

为了将寻风领来青丘,为了自己一番期望,更是为了将过去的恩怨了结。

绎轩不惜忍着肺腑伤痛,日夜咳血。

他知道。

即便寻风再固执,若见着自己快要死了,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错了……”只见扉颜眼眶中的热泪,一脸悔恨而自责的表情,嗓子里带着哭腔喃喃自语,哪里还有往日英姿飒爽的上神姿态。

清扬回过头来,望着他这番举动,不由得怔在当场。

扉颜缓缓自地上爬了起来,弯腰坐在床沿将他一把抱起身,情绪激动的像害怕失去心爱之人,捧着他消瘦灰白的面庞,将自己略微颤抖和冰凉的唇印上他的额前,继而将他紧紧拥入了怀中。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不是不知道。

这三个月来,当到了十五的这天,绎轩就学着他那日,在早先约定好的客栈,依旧是那靠窗的老位置,三盘小菜一壶热酒,从清晨等到月上西斜。

扉颜记得。

绎轩曾说过,魔宫里很冷。

比从前,两人坐雪地里一聊便是半日时,还要冷。

扉颜自然不信,他那时打趣着问了句道:“莫非魔宫日子清贫,连个取暖的炭盆都置不起?”说完,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闻言,绎轩望着他笑得一脸开怀,眸中带着温柔亮了一亮,微微摇了摇头应声道:“并非是身上冷。”说着便伸手指了指心口处,再道了一句:“最近我时常觉着,自己仿佛困在笼中。”

扉颜面上的笑意忽然一顿,伸手抓过执壶道了句:“嗨……你怕是过去自由惯了,此番突然困在其中不得而出,觉着自己失了自由,大不了我们说定个日子,凭你如何的繁忙都丢下手去,出来散散心放松一日。”

“我正有此意,且觉着今日便极好。”

扉颜倒酒的手微微一顿,沉吟着说了句:“今儿十五,恰逢一个月当中的这天,果然极好!”说完,不由得咧开嘴角笑赞道。

绎轩见他欣然,心中自是欢喜万分。

无人所知晓的是。

绎轩说的“冷”,实则是自己独身一人,在那座孤寂的魔宫里住着,没了日日得见的那张面孔,只得时时刻刻牵挂着,却又不能将他带进宫中来,难免会觉着冷清。

而他既许了诺,却负气食言。

丢下他一人空等,致使两人之间的误会难解。

如今,绎轩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代价,只为不叫他这一番期望被辜负,由始至终他依旧是他,那个时时刻刻将扉颜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不肯稍稍遗忘的他。

扉颜面上落下一脸悔恨的眼泪,忍不住浑身发颤,两手搂着这略显单薄的身形,哭得像个孩子。

顷刻间,寻风双手倏地攥成了拳,迈开脚便准备冲上前去。

筠竹面上先是愕然而惊,很快眼中便闪着泪花,别开脸偷偷拭着眼角。

孤白见着这情形,整个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还未等他回过味来,便察觉到面前寻风一身的戾气,当即张开双臂将他一把抱在怀中,拼死将他拦在了当场,冲清扬背影扯着嗓子了句:“说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救?”

清扬转过头来,见着寻风那张比锅底强不了几分的脸,缓缓摇了摇头道出四个字来:“强弩之末。”

听到这里,扉颜直觉着心痛的恨不能当场死去。

筠竹两手抹去面上泪泽,抬起头朝清扬低声道了句:“那倒也未必……”

“我知道天界种着一棵榕树,它的根可生生机,若是能取回一根来,绎轩便能有活下去的可能,只是这棵树被天族派重兵看守,旁人连走近尚且不能,如何取了根来,便是最大的问题。”筠竹不禁泛起了愁。

寻风听了这番话,渐渐由震怒中平息了下来。

扉颜将绎轩放回床上,起身收起一脸悲恸的神色,迈步朝洞外走去。

就在这时,喻龙身后领着支枝,迎面走进洞口。

支枝抬眼见着扉颜,便瘪了瘪嘴一脸委屈的快当场哭了出来,侧身扯了扯喻龙的衣袖,面上露出些许惧怕的神色,顺势朝他身后闪身躲了一躲。

至此,喻龙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只得面上赔着小心朝扉颜问了声道:“扉家舅舅,怎么才来便急着走,这是要去哪?”

扉颜将他望了一眼,适才转脸向支枝歉声道:“方才我本欲与支枝姑娘开了个玩笑,临走却忘了将她自定身术中放出来,还请见谅。”

支枝面上犹豫踌躇片刻,张了张口既没说原谅,亦没说不原谅,最后默然低下头顶,垂眸望着脚前的空地,没了下文。

于情于理,扉颜辈分略高。

若是正儿八经的长辈,自然不会乐得与一个小辈顽笑。

他素日里没个正经,常常以捉弄喻龙为乐,顺带着偶尔将支枝打趣一番。

喻龙虽不堪其扰,却始终好脾气的默默受着。

对此,支枝一度颇有微词。

直怪喻龙太过谦让,以至于令扉颜得寸进尺,连自己也捉弄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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