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第九百五十八章:往后各自珍重

清扬面上一顿,脸上一片诚然之色,如实道:“若要笑话,早在当年便笑够了。”

他所认识的女子,如筠竹或是金汐,又如在凡界见着旁的姑娘家,与男子同席吃饭时,总是吃相优雅饭量极小。

一来是礼仪教化,二来无非是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但清扬与阿璃在一处这些年,该见的不该见的都看了个差不多,若此时才想起维护形象,只怕晚的不止一丁半点。

闻言,阿璃不禁面皮一红,只得垂眸朝身前望了一眼,见着那吃的圆滚滚的肚皮,忍不住低声埋怨道:“都怪筠竹,非要我少吃一些,说是这样好看。”

若不然,她也不至于吃成这副模样,又叫清扬忆起过去,这让她这张狐狸脸,往哪搁?

清扬将她举动看在眼里,不免出声宽慰道:“无妨,如今你还在长个子,比常人多吃点倒也没什么,只是这物极必反的道理你须得懂得,莫要因此伤了身。”

阿璃不由得愣在当场,一脸愕然道:“我如今已四千七百多岁了,还在长个子?”

清扬面色微微一僵,深知自己这番说辞有些牵强,如她这般的年纪,即便没有儿孙膝前绕,成婚几年也是有的,只得含糊其辞道:“那金汐姑娘比你还略小一些,个头却要高出你大半个脑袋,可见许是你睡了好些年的缘故,少不得再长一长。”

至此,阿璃听着有那么几分道理,随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原来如此。”

另一边,扉宅对面的山头,绎轩正靠在石壁阖眼浅眠。

寒云静静坐在一旁,望着面前的火堆,陷入沉思之中,那火堆眼看就要燃尽,大部分烧尽的木柴化作灰白色的灰烬,极少未燃尽的木柴呈大小不一的黑色块状,木柴裂纹处隐隐可见橙红色的火光。

过了不知多久,他转头冲身侧望了一眼,见着绎轩睡得正沉,面上渐渐浮现犹豫的神色。

终于,寒云像是终于做了个决定,缓缓起身朝远处走去。

此时的扉宅,喻龙与支枝早已睡下,远远望去整个扉宅陷入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有扉颜住处的窗前明亮。

于是他径直冲那间屋子走去,人停在门前时,抬脚毫不犹豫的便踹了上去。

只听“咚”的一声,那双扇木门晃了一晃应声而开,最后撞到门框反弹了回来,接着那双蹬着黑靴子的脚,不紧不慢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扉颜右手端着酒杯,抵在面前正欲仰脖灌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朝门口望去,便见着寒云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顿时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寒云不曾言语,自顾自的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不请自坐了下去,低头一看那桌前只有一壶酒一只酒杯。

下一刻,他忽然伸手执起那酒壶,仰头张口便倒入口中。

见此,扉颜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昔日他们在一处时,寒云从未有过豪饮的壮举。

他还以为,要么是寒云酒量不好,要么便是他为了暗自护着绎轩,从而刻意约束自己,免得喝醉了误了正事。

不多时,那只酒壶最后滴出两滴清酒,彻底空了。

寒云低下头来,将那只空酒壶搁回桌上,另一只手抬起朝嘴边抹了一把,适才抬起眼朝对面望去,见他怔在那一动不动,顺势朝他发间觑了一眼,沉声说道:“如今,你连遮掩都懒得做了?”

扉颜面上惊讶之色渐渐退去,僵了半时天的手递到了嘴边,将那酒一口吞了下去,回了句:“这扉宅不过就我们三人,有什么好遮掩的?”

至此,寒云暗暗点了点头,问道:“相识这些年,我从未与你正经谈过,不如趁此好好聊聊?”

“聊什么?”扉颜双眼平静的望着对面,明知故问道。

寒云略略想了想,侃侃而谈道:“从前,绎轩殿下、孤白、清扬、筠竹,还有你同我,咱们这些人坐在一处以酒会友,不知彼此真实身份,不论仙魔道途之分,算不算得上“真诚”二字?”

所谓朋友,贵在真诚。

扉颜不曾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这二字从未变过。”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听到这,寒云当即爽快的应声道:“好!”接着他又问了句:“既然你认我是个朋友,今日我便以朋友的身份问你一句,你可是再也不见绎轩?”

闻言,扉颜捏着举杯的手忽而一紧,唇角渐渐紧绷,默然望着寒云,答不出只言片语。

寒云似是想到他会如此,竟不管他答言与否,再问道:“你又可知,当日你离去时绎轩身受肺腑之伤,清扬断言他再无可能痊愈?”

扉颜嘴唇微微一颤,自牙缝挤出两个字道:“知道。”

当喻龙将那封信,连带着这一消息带回来时,他曾几天几夜寝食难安。

他既担心绎轩的身体,却又同时陷入困惑之中,难道要因为自己,令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当年的枯井下,扉颜不是没见到寻风的手段,对于他在这个世上惟一的亲人,尚且下得去这种手,自己这个外人又算什么,不过是冷言冷语几句,又看不见分毫伤口。

寒云微微拧眉,心下顿时有些不悦,面上一片愠怒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是不肯见他?”

这三个月来,他们两人住在对面的山头,虽说不曾上门打招呼,但他相信扉颜绝对是知道的,只是为了扉颜的那一句话,绎轩便在此苦苦守候。

面对质问,扉颜突然有些释然,他那只攥着酒杯的手松了一松,轻声道:“相见不如怀念。”

相见不如怀念,无论你我身处何方,在心底某一片角落,总是记得最好的你,不必面对未来的困惑,更不用在很多年后,后悔曾经那么辛苦,却还是走到殊途陌路。

三个月,扉颜试图想过千万种可能,每一个可能里有他,可是结果却显得不尽如人意。

若最终将要如此收场,又何至于拼尽全力?

“你帮我带句话给他,往后各自珍重。”扉颜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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