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还以为陆先生忘了此事呢。”牡丹好以整暇地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美眸里的笑意逐渐消失，化作冰冷。
秋菊的仇恨，牡丹从未遗忘。
不能忘，更不敢忘。
陆宇瞥了一眼牡丹重新拿起的糕点，一把抓过来塞进自己嘴里，没好气道:“答应大当家的事陆某怎敢忘记，若是惹恼了大当家，再将陆某掳了去。”
“事从权急，陆先生应当是不拘小节之人。”牡丹白了他一眼，也没发作。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陆宇抢自己糕点的事，还是今天在殊音轩与人争风吃醋的事。
陆宇现在不爽，无非是怕今日之事传到陆玉凤耳朵里，回家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
牡丹将糕点盘子推到陆宇面前，“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算了，不吃了。”陆宇并未作答，赌气似的说，“不是从牡丹姑娘手里抢来的糕点没有滋味儿。”
牡丹:“……”
她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陆宇，精致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缝隙。
有时候，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咳咳，接下来依照之前商定的计划，叫你那三个弟弟扮做山匪下山，伺机袭杀官员，最好是丘进身边的人，若是陆某没猜错的话，丘郎中应当坐不住了。”陆宇淡淡地说道。
他之前想出的计策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胡侍郎被人半路假扮山匪截杀，那陆宇为何不能叫人假扮山匪？
牡丹好看地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看向陆宇，“陆先生，我那三个弟弟与牡丹情同手足，若是陆先生有办法，务必要保住他们的性命。”
兵行险着，袭杀朝廷官员，这等危险的事，不受伤那是天方夜谭，能保住性命就是好事。
若是被衙门的人抓住，就不是受伤落下个残疾这么简单的事了。
只会生不如死！
“此事陆某会与马校尉通气，虽然他并不知晓所有计划，却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手下的弟兄们白流血。”陆宇郑重道。
马校尉身为校尉，陆宇自然不想拉他下水，上次不过是隐晦地提及一些关于李长佑和那些假扮山匪的府军。
他这边行事，马校尉那里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些事陆宇不方便做，但马校尉可以，反之亦然。
听到陆宇的保证牡丹松了口气，“陆先生所求，并非只是报复丘郎中这么简单吧？”
与她一心一意为秋菊寻仇不同，牡丹能看出，陆宇规划出这等精巧的计谋，绝非是为了图一时之快。
“人活于世，总该有些追求才行，陆某的追求，无非是家人平安喜乐罢了。”陆宇咧嘴笑了笑，牡丹却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没有这些事，或许她与陆宇之间情到深处，真发生些什么也尤未可知。
可惜，这些不过是一点存留在心间的幻想罢了。
牡丹回过神，陆宇已经起身走到门口，“那陆某便静候佳音，等着牡丹姑娘的好消息了。”
“陆先生放心。”牡丹瞧着他离开，抿了抿朱唇，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陆宇哼着小曲，将正在逗弄戏楼姑娘开心的张麻子从美人们的嬉笑声拉出来，这家伙还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朝殊音轩里面张望。
“陆先生，您可真是……煞风景。”张麻子意犹未尽地抱怨道。
这是乐不思蜀了。
陆宇朝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温柔乡英雄冢，陆某这是在救你张麻子的小命懂不懂？
小心被人把魂儿给勾了去。”
陆宇心情很好，丘进那边已经乱了阵脚，他这边的计划只会更加顺利。
“陆先生是读书人，谁说的过你。”张麻子还不服气，拍掉屁股上的土嘀咕道。
陆宇也不跟他计较，背着手笑着朝醉仙楼走去。
“陆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张麻子急忙跟上，好奇道。
陆宇头也不回地说:“当然是去醉仙楼弄些钱银贴补家用。”
“啊？”张麻子愣住了。
这刚开罪了朱家的少爷，又去醉仙楼要钱银？
“孙飞，能给吗？难不成孙掌柜欠了咱们陆家的钱银不成？”
陆宇瞥了他一眼，“不给？不给就闹事，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孙飞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要去闹事啊！
‘难不成陆捕快受伤，叫陆先生性情大变、彻底失了智，要一一报复这些平日里与陆家有过节的仇家？’
不管张麻子怎么想，陆宇已然走远。
想要继续刺激丘进出手，单靠案情和账簿已然不够，还需要给他卖个破绽才行。
否则牡丹姑娘那里，哪来的机会下手？
……
驿站中，丘进正端着药碗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将苦涩的药液吞进腹中。
何大壮正站在一旁禀报案情。
“此案应当是有人投毒想要置丘郎中于死地，只是这下毒之人到现在还未找到。”
丘进放下药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何大壮，你剩下的时日可不多了。”
“丘郎中，小人不懂。”何大壮心头一紧，绷着身子将脑袋压的很低，不敢叫丘进瞧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丘进淡然道:“你可知清吏司郎中遇刺，必然惊动朝堂，哪怕惊扰圣上，也尤未可知，若你何大壮查不出案子，自然有能查出案子的人来接手。
只是这机会，便要与你擦肩而过了。”
何大壮悄悄吐出一口气，没敢接话。
他自然知晓这些，丘进身居要职差点性命不保，朝廷自然会派人来。
待得朝廷的人一到，此案便与何大壮再无半点干系。
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正是这个意思。
“不过本郎中并非强人所难之人，限期破案丘某人也知晓其中的难处。”丘进忽然伸手摁在何大壮地肩头说。
何大壮惶恐道:“多谢丘郎中体恤，何某人定然不会辜负郎中期许，将那贼人捉拿归案……”
“不，你还是没明白丘某人的意思。”丘进谆谆善诱道，宛如一个蛊惑人心的魔鬼。
“这案子，只要找来一个人交差便是了，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找来个替罪羊顶替呢？
比如陆家的那个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