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酒话会

在银白色的月光下,静谧的小树林安静地睡着。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银发黑衣的男子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林间盲目地走着,找不到方向。

“该死!怎么找不到路了。”

琴酒愤愤望向天空,想要通过星星的方向来辨别方向。只可惜今晚,月明星稀,风轻云淡,连丁点信号也没留下...

一时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头顶,无风自摇的枝桠连丁点响动都没有发出,酣然沉睡的树林似乎将柔和的月光,自然的呼唤通通吞噬了一样,安静地待在暗处半张着大口...

突然,幽深而不见尽头的树林向他发来了询问的信号:

一只眼睛明亮的猫头鹰,站在树梢上,大胆地打量着他。

和它的同类相比,这只猫头鹰的一切都是大的:

它的眼睛大得出奇,透射出癫狂狰狞却又戏谑的凶光,审视的眼光和人类无异。而那大大张开的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感觉很不好。

琴酒从未见过这种猫头鹰,不自觉地握紧了兜里的手枪。

“又一个新人,哈?”

猫头鹰突然口吐人言,扭头对着那片森林鸣叫起来:“是大人需要的吗?”

大人?

像是回复一样,微风吹过在树叶间掀起层层波浪,发出沙沙的声响。

猫头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展开了双翅:“跟我来——”

也许是猫头鹰眼中的红光有摄人心魄的能力,琴酒稀里糊涂地跟上前去,像一只敏捷的猿猴在林木间跳跃、穿梭。

也唯有这种方式,才可以勉强跟上猫头鹰的速度。

琴酒顾不得身上的衣服,灵活地闪动着,任由锋利的枝桠刺破崭新的风衣。

夜空下,一人一鸟,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在林间穿梭。那所谓的自由,似乎就近在咫尺了。

不一会儿,熟悉的网吧便出现在了眼前,被一层淡蓝色的流波笼着,依稀能听见抽泣的声音。

猫头鹰振了振翅膀,一脸疲惫地看向他:“记得给大人说一声,我下班了,祝您上网愉快。”

听这口气,还以为是店里的小厮,可眼前分明站着一只巨大的猫头鹰...

琴酒礼貌地鞠了一躬道了声谢,用帽子挡住惊恐的表情。

一元网吧,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呢...

.................

“呜呜呜——”

“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大厅里呈波浪形起伏,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云长生的耳朵里。虽然他带着入耳式的耳机,外面还多套了一层...

云长生后悔了。

他就不该因为客人的要求而一时心软,他就不该在电视上投屏“卡萨布兰卡”这样好哭的爱情片。

现在,本就漫不经心的客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操作,好奇地凑到电视机前,走不动路了。

“那位女士,麻烦您...”

云长生转过身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女人的抽泣声顿时轻了许多。可他知道,这往往是暴风骤雨的前奏——

随着剧情渐入高潮,滞留在喉咙里的感伤像泄了堤的洪水一泄而出,连带着其他客人也红了眼角...

“嘟嘟嘟”

救命的敲门声不期而至,云长生及时按下了暂停键,不顾客人此起彼伏的抱怨声,逃出了被泪水和感动所包裹的大厅。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云长生从猫眼里瞟了两眼,认出了来人。是那个爱玩csgo的精神病人,也不知道今天状态是否稳定。

“算了,今天晚上已经够闹腾了,多他一个也不多...”

“大抵,他是老老实实上网的类型罢。”

.................

琴酒哭了,但没有完全哭。

虽然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酷,甚至抽了只烟试图冷静。但琴酒清楚,那颗柔软的心已经随着远去的飞机碎得稀里哗啦了...

瑞克,伊尔莎,维克托,三个人纠缠的爱情故事,在战争年代显得格外地悲壮和凄美。

本该无比狗血的剧情,在沉重的时代背景下,成为了厚重黑夜里最最微弱的一丝光亮,一点柔情。

身边哭花了妆容的女士看上去分外的和蔼可亲,唯有那个男人——冷漠的男人,坚硬的男人,刀枪不入的男人,依旧维持着淡漠甚至几分无奈的笑容。

只有在那生死的轮回之中泯灭了人性的家伙,才能换上那可憎的微笑。

他情不自禁说了出心声:“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喝一杯吧。”

那个男人端来几杯啤酒,分发到每个人跟前:“算我请客。”

琴酒心头顿时警铃大作,他飞快扫了一眼,似乎只是普通的啤酒,只不过麦芽的清香浓郁了一些,而气泡中浮浮沉沉的黄色硬块还未融化。

“先喝一口吧,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男人开口道:“喝点温暖的黄油啤酒,会让胃子好受点。”

琴酒小心翼翼地酌了一口,很暖,很甜,一股暖流融入身体重振了精神。

“下面,大家分享一下感想吧。嗯——从你开始,女士。”

哭花了脸的女人迟疑着站起身来,局促不安地擦了擦模糊的妆容,声音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忧伤:“我认为这是一部很感人的爱情片,但结局的不完满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

不少人赞许地点点头,看起来都对这个结局的缺憾无比遗憾…

琴酒叹了口气,很轻。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这声哀叹,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琴酒先生,似乎有不同意见?”

琴酒的确有不同的看法,但杀手的素养让他不愿抛头露面,任何感性的流露都是不专业的表现!

刚才的感叹…只能说是情之所至,不知何起…

琴酒摆摆手,将帽子压了下去,可还能感受到男人犀利的目光在他背上飞速游走,像尖刺一般顽固。

气氛凝重了起来,其他人似乎也觉察到了异常,默不作声。

“因为战争…身不由己…”

琴酒像挤牙膏那样,咬牙说出了见解。

很简单,很直白。三言两语便阐明了为何求不得,为何放得下。

“对,因为战争,无休止的战争,所以身不由己。”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沉重而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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