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你已经变成女孩子了。”
耳边传来阵阵低语，秦川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马赛克的世界。
“这是……掉帧？”
秦川揉了揉双眼。
眼前的重影渐渐消失，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这里是？”
环顾四周，秦川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古风韵味的雅间里。
脚下铺着草席，面前是茶案，茶案上摆放着热茶。
茶香氤氲，屏风外传来阵阵古琴声，合着昏黄的灯光，颇有些高雅的气息。
秦川缩了缩脑袋。
确认过眼神，不是他会主动光临的店。
抬眼望去。
茶案对面，端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身穿棕色西服、佩戴着金丝眼镜、系着酒红色领带。
此时，他将一个纸团丢进纸篓里，又拿出一份文件，一本正经的看。
“您是？”
随着秦川一声发问，中年男子手中的动作停滞。
放下茶杯。
中年男子不时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
见状，秦川有些警惕道：“冒昧问一下…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
中年男子笑而不语，递给秦川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你猜啊！”
秦川感受到了侮辱。
深呼吸，又缩了缩脑袋。
“你晕3D了。”
见秦川许久不开口，中年男子主动说道。
“晕3D……”
秦川感到一阵恍惚。
自大学毕业起，已经几个月没玩游戏了？
既然自己又没玩3D游戏，怎么就晕3D了？
恍惚间，一些零碎的记忆从秦川的脑海里闪过。
秦川想起了过往，眼神中的迷惘不再，终于出现一丝清明。
这里是虚拟现实世界？！
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虚拟现实的场景画面。
淦！这不是晕3D！是晕VR！
秦川啪的一下站起身，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四周，这虚拟场景真是太逼真了！
端起面前的绿茶，海饮起来。
咕嘟咕嘟。
诶呀妈呀，这龙井茶味道太正了吧！
一碗茶汤入肚，秦川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清醒了？”
中年男子小嘬一口茶，淡淡道：“我命人给你注射了抗晕眩药物，估摸时间，药力应该已经生效了。”
“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准备这次面试，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面试？
望着中年男子手中的档案袋，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秦川面色一惊。
自己在面试现场！
面试！
靠！
秦川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深呼吸。
保持微笑。
态度决定一切！我一定能通过面试！
秦川眼巴巴的望着面前之人。
一直以来，秦川自以为人间清醒，他知道自己是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接受着普通的教育，注定要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努力赚钱，娶妻生子，赡养父母。
然后子女会延续着自己的普通命运……甚至远不如自己。
可他还是不甘心平凡。
一边嚷嚷着要躺平，要做佛系青年，要与世无争。
一边又想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秦川是应届毕业生。
由于就业大环境不好，再加上自己有些“眼高手低”，一直没能找到满意的工作。
好在近日，秦川通过校招的渠道，获得了一个到绿洲集团总部面试的机会。
绿洲集团是知名互联网大厂，工资高，待遇好。
在秦川看来，这个面试机会异常难得。
于是得到面试消息后，秦川立刻乘坐火车，从老家锡安出发，千里迢迢赶来位于魔都的绿洲集团总部大厦，参与这场面试。
接待人员让秦川躺进游戏舱里，他照做了，很快就不省人事。
然后意识就进入了虚拟空间？
所以……面试地点将在这里进行？
眼前之人…
成熟中带着自信，自信中带着优雅，优雅中带着一丝骚气……
这儒雅随和的长者，莫不是他的面试官？
秦川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免为先前的失态感到遗憾。
如今是一个技术爆炸的年代。
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科幻电影里描述的场景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物联网技术、人工智能、区块链、网络算力、高端制造、交互技术……
相关学科领域迅猛发展，早已为虚拟现实扫清了障碍。
元宇宙游戏的问世，全真互联网时代到来，似乎只是一个迟早的事情。
秦川懊恼不已。
作为游戏人，就算他没接触到前沿科技，也不该表现出如此惊讶，显得没见过世面。
调整心绪，秦川保持镇定。
中年男子拿着茶盏，自酌自饮，脸上倒无任何不满之意。
秦川满脸堆笑，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聪明的小脑瓜高速运转起来。
思考如何利用好这3分钟时间，取悦面试官，成功拿到offer。
绿洲集团的offer，意味着财富自由，意味着体面。
秦川迫切需要这份工作，只要能得到大厂工牌，让他做鸭做狗都可以。
“您……怎么称呼？”秦川谄笑道。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外衣口袋，掏了掏，可惜没有华子。
“我不抽烟。”
中年男子推了推眼角的金丝眼镜，一脸嫌弃道：“你可以叫我青sir，我是《全民塔防》项目的主策划，HR有事不在，我是你这场的面试官。”
“主主…主策划？”
秦川倒吸一口凉气。
绿洲集团是知名互联网大厂，《全民塔防》更是全球首款元宇宙游戏，未来的拳头产品！
《全民塔防》自内测开启日就轰动全球，引发了全民关注。
游戏内测十年，预热十年，相关股票翻了一千倍。
甚至击败了由滕森集团代理的韩版2D格斗手游《掉线城与虚弱勇士》，成为了“内测时间最长游戏”世界纪录保持者。
《全民塔防》即将公测了？
望着眼前的面试官，秦川目光火热。
能在互联网大厂里担任一个重点游戏项目的主策划，绝对是业界知名人物。这样的大人物亲自给他面试，秦川兴奋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连忙做自我介绍。
“青sir你好，我是锡安大学新闻学专业的毕业生。”
“曾在橙绿游戏社实习工作过三十个月，主要负责运营公司的自媒体账号，在我运营期间，用户订阅数从2000增长至200，000。”
“此外，橙绿游戏社旗下几款MMO游戏的赛事类稿件由我撰写，我的作品已整合发送至公司邮件。”
“我应聘的岗位是…客服。”
“哦？”
中年男子挑起下巴。
“橙绿游戏社，那个只招实习生的皮包公司？”
“能在这种小公司练习时长两年半……”
“不得不说，小兄弟，你具备一些能在我司工作的潜质。”
秦川大喜。
来绿洲集团面试前，秦川已经面试过好几家游戏公司，都被HR断然拒绝，现在得到行业大牛的认可，秦川飘了飘了。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档案，淡淡道：“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真的很普通，普通到我开始怀疑你后面有人。”
“按照正常流程，你的简历是无法通过筛选的。”
“不过……看在我们有缘，给你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现在说说看，你有什么特长？你能为公司带来什么？你想得到什么？”
“我擅长打游戏，FPS，MOBA ， RTS，RPG，Rouguelike……游戏类型我不挑的！”
“虽然我年纪大了，马上24岁，但是我的游戏意识和操作不差，绝不逊于那些一线电竞选手！”
“我是一名用户订阅数超过十万的游戏博主，从不露脸的那种，经常在P站上发一些新游评测的视频。虽然我的粉丝以僵尸粉居多，但也有一些活跃女粉的！”
“我有社交牛逼症！我不怕上酒局！我超能喝！我能给老板挡酒！”
“停！”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秦川，沉吟道：“你想说你是销售型人才？”
“算是吧……”秦川赔笑道。
只要能混进大公司，做什么工作都无所谓。
“酒局应酬不是我们的企业文化。”
“……何况你的level，也够不到核心meeting。”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
“我们是正规企业，普通员工只需要认真工作，完成本职工作就好。”
“啊这……”
秦川眼巴巴道：“我能吃苦，我不需要高薪，我接受007，我愿意从实习生做起……”
苦思冥想许久，然后秦川沉默了。
自己连java，python都不会，不会编程，不懂技术，是真的没有核心竞争力。
就在秦川准备放弃之时，中年男子的一句话又燃起了秦川心底的希望。
“什么苦都能吃？”
秦川坚定的点点头。
中年男子故意指了指下面，狐疑道：“你没发现自己少了点什么吗？”
“我……我我。”
秦川双手捂裆，大惊失色。
紧接着，罪恶的双手伸向胸前，下一秒，发出了少女的娇嗔。
啊啊啊啊——
“啪！”
暴脾气窜上来，就想给对面的老猥琐两个大嘴巴子。
强忍住心底的怒意，秦川嫣然一笑。
挥出去的手悬在半空，然后方向一转，落在自己粉嫩的小脸上。
脸上泛起一朵桃花。
一番神奇操作下来，就连坐在对面的中年猥琐男，都忍不住心生爱怜。
“……”
秦川很快冷静下来。
他已经过了那个可以任性挥霍青春的年纪。
现实是，他需要工作。
一旦应届生的优势不再，自己很难再入职一家大型游戏公司。
他很清楚，成年人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要是敢得罪行业大佬，他在游戏圈里就混不下去了，只怕是任何工作都找不到。
“青先生，请您务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秦川强忍着怒意道。
“只是在游戏里扮演女生，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你可知道游戏界的传奇，马总，马老板？公司初创期，也曾假扮成女生和他的用户群聊天。莫不是你觉得自己比马老板还要清高？”
“我……”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还没有身为游戏人的觉悟。很遗憾，我认为……”
话语未落，
秦川蚌埠住了！
身躯向中年男子靠近，目光深情款款。
“青大大，做贵公司的游戏客服，必须要改变性别吗？”
“我用声卡行不行？最多女装！我底子好，只是更换一套衣服的话，一般人是看不出破绽的！”
“让我变性，这也太彻底了！哪怕是角色扮演也不行！让我现实里的家人朋友们知道了，洒家还做不做人了！呜呜呜。”
秦川蓦然发现，自己变了。
不只是性别变了，就连声线也变了，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哭腔，不由悲从中来。
“……”
中年男子不说话了。
四目相对，场面陷入了寂静。
秦川试图挤出了几滴眼泪，居然成功了！
一滴滴泪水滑过面颊，滴答在草席上。
中年男子看呆了。
秦川也看呆了。
中年男子扭过身去，背对秦川，沉默良久，又开口道：“我们绿洲集团已经很久没招聘过四大以外的学生了。”
“即使是招募游戏客服、线上推广员，也是清一色的水木大学博士。”
“我们公司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升职机会也很多。从基层干起，做运营，做活动策划，一直升到项目的运营总监，项目经理……混的最差的员工，35岁退休，也能拿到1000w工资和2000w股票，基本实现财务自由。”
中年男子话锋一转，淡淡道：“机会难得，你真的考虑好放弃了吗？”
“我……”
秦川想要断口拒绝。
可是。
对于游戏行业爱得深沉，爱到心口难开。
“马总也扮演过女生……”
“财务自由……”
“财务自由”四个大字犹如魔咒，在秦川的脑海里久久回荡。
秦川一愣神，不争气的话从嘴里流露出来。
“请相信我能胜任这份工作！”秦川鞠躬道。
“好！”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随即拿出一份合同。
手把着手，签字画押。
签完合同。
中年男子淡淡道：“成年人生活在信用社会，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买单。”
“互联网公司水很深。”
“敢泄露今日之谈话，山海关以南，恐再无你的立足之地。”
秦川小鸡啄米点头。
“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的核心竞争力的问题。”
中年男子翘起二郎腿。
“你是四大毕业吗？”
秦川摇摇头。
“你是专业对口吗？”
秦川摇摇头。
“集团每年都会收到几万封911285应届毕业生的求职信，知道我们为什么选中了你吗？”
秦川依旧摇摇头。
“颜值。”
“你是这届毕业生中颜值最高的一个。”
中年男子如是说道。
“……”
秦川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想笑又不敢笑。
“不是我选中的你！咳咳，我不好你这一口。”
中年男子一本正经道：“是大数据和算法选择了你。”
“是AI倾向于你，认为你的长相符合当下审美，并且将在未来几十年一直处于流行趋势。”
“于是经公司讨论决定，愿意给你一个实习机会，让你成为一名游戏推广员！只要干的好，就能转正！转正后，可以签正式员工合同，可以从运营专员做起。”
“游戏推广员？”秦川一愣，“我应聘的岗位好像是客服……”
“你有意见？”
“不敢。”秦川连忙否认道，“只是我不太清楚具体工作内容，这个游戏推广员，他正经吗？”
“当然正经，也是要签合同的！虽然是外包……”
“我们绿洲集团是大公司，员工有好几十万，从来没有闹出过劳务纠纷，能骗你么？”
中年男子没好气说道。
秦川坐立难安，还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顾虑：“这个游戏推广员，是不是要假扮成小姐姐，到处拉人进游戏，然后诱导玩家充值，拿充值提成？……是不是外界说的游戏托？”
“什么？游戏托？”
“那是诈骗！是传销！是一群骗子穿着游戏销售的马甲招摇过市！那是行业败类！”
中年男子严肃道：“你只负责线上陪玩！在游戏论坛里带带节奏，搞些事情，时不时给氪金大佬们提供一些游戏体验，平时维护一下游戏生态，就可以。”
“陪玩……这还不是托？”
“你们大公司居然也招聘游戏托，太太……太接地气了你们！”
秦川震惊的吃手手。
“陪玩不是托！是游戏推广员！是GS！是游戏销售！是一份正式工作！”中年男子涨红了脸驳斥道。
秦川举起了手：“为什么你们不雇佣更专业的团队？游戏工作室、职业公会、游戏推广公司……不是比我更懂销售？”
“不许再问！”
中年男子眼中冒出了一丝无名之火，怒斥道：“《全民塔防》是史无前例的！”
“你只需记住这是一个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机会，自然也包括你。”
“我们需要一个特工，安插在玩家群体里，行走黑白之间，替我们执行官方的意志，而你恰好就是被我们选中的人。”
“想想未来，你在幻想世界里大杀四方，甚至不需要为此充值1分钱！”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
“你还能奢求些什么？”
“……你是想做一辈子游戏客服，还是跟我们一起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