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货殖之思

几天的相处下来,林敬民对周环翠的好感大增。放下心中戒备的周环翠,也不再是那一副冷冰冰的冰美人模样。林敬民走南闯北见的女人多了,周环翠既没有达官贵人小姐的跋扈,又没有小家碧玉的内敛放不开,更没有风尘女子的娇媚。

她的一切纯粹出于本心,真实不虚伪,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从不掩饰自己。却也有着女人应有的善良、母性,更有着自己的坚持,想到这里林敬民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异样的情愫。

林敬民出生商人,虽然豪富天下,行走天下成为了很多人的座上宾。可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世人对商人的偏见在于商人不事生产,低买高卖,囤积居奇,更兼有放款收利,丰年和士绅合伙打压粮价,荒年囤积居奇抬升粮价,为世人不齿。

可林敬民不认为如此,中国之大南北东西物产尽不相同,东方的鱼货食盐西面的蜀锦朱丹、南边的珠宝、北面的皮毛,如若没有商人的辗转运输,以此为生的百姓顿时陷入穷困之中。

怀揣着如此想法林敬民对自己行商有了一种神圣的使命,可惜一旦入世,他会发现商人还是受到了歧视,官员士大夫一面不屑于言利,一面暗地里又离不开商人为他们货殖生利。

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君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让人恶心,因此林敬民遇到的人中呈现了两个极端,一方面那些官员士绅对他表面尊重,实际对他不假颜色。而其他的生意伙伴和属下仆从又会刻意地讨好他

因此很少有人愿意和他平等相交,同性之人还能勉强找到几个。异性更是缺少,而周环翠商贾出身,虽未参与过行商,但自小耳濡目染之下,对商人没有任何歧视。和林敬民相交除了表现出了性格的真实外,对林敬民的所作所为也给与了充分的理解和肯定,这份理解和肯定再加上江湖儿女固有的直爽作风让林敬民不由得痴迷。

林敬民行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觉有比这次出行更快乐的行程。大船缓缓地驶向合浦,按照正常的路程需要20天左右的时间。天气好的让人沉醉让人懒惰。

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众人吃过饭谁都不愿意呆在阴暗潮湿的船舱内,只要是没有事情的水手和商人都涌到甲板上享受海风。一道凄厉的声音传来“有台风”,众人抬头望去原来是在船帆上面望风的瞭望手老齐的声音。

只见老齐一边大喊一边敲着示警用的大锣,大锣不知敲了多长时间了,都已经破了,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惹怒了一个船上的大副。不耐烦喊道:“你他妈的吃饱了找不到娘们憋得吗?秋天那来的台风”

老齐用手指着天空嘶声道:“二头,我从十五岁就开始上船,在船上做瞭望手也有二十年了,我什么时候说错过话了,不信你看”

其实老齐也只有四十岁出头,只不过长年累月的跑船,风吹日晒显得老了,虽然这些船跑的是两广路线,都是近海路线。可每年因为触礁台风海盗有不少船只折损,因此水手鲜有长寿的,基本上三五年换一茬,像老齐这样混了二十多年还活着呢,堪称吉祥物了。

二副是一个虬髯大汉,足足七尺高的身体,勇武有力,就靠着这幅身板不知打死了多少海盗,在南海也混出了不小的名号。

这时听到老齐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急忙向着来齐手指的方向看去。众人也一并看去,可众人的眼力那比得上常年出海的人,看了半天只见远处天水一色,蓝色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和海水形成一线,唯一的区别就是风稍微大些了。

二副凝视了一会大喊道:“奶奶个熊,肯定是船东拜妈祖心不诚了,降下灾祸报应了”随即吼道:“兔崽子们都打起精神,马上下帆,通知船舱固定好货物”

众水手听后马上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二副也跑到了林敬民跟前急道:“林东家,赶快让你的人去船舱老老实实地别动弹,待会别管船怎么动弹都给我死死钉在船上,钉不住自己把自己捆上,要是不老实乱跑被摔进海里喂鱼和我没关系”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去降帆,林敬民马上吩咐随从赶快下仓固定货物。吩咐罢对周环翠道:“周姑娘,你也赶快下仓吧”周环翠听到水手和二头的对话还看着天空疑惑,好好的天哪来的台风。

周环翠十分不喜欢进船舱,当时宋人出海有很多忌讳,其中一大忌讳就是女人不能出海。林敬民带环翠出海时就受到了船东和水手们的反对,可林敬民不这样想他以妈祖娘娘既是女人。她既然可以保佑出海的船只为什么女人反而不能出海,船东摄于林敬民的威望和船资只得答应。

因此尽管船东和林敬民在拥挤的船上给周环翠安排了一个单间,可周环翠还是十分不喜欢去船舱受那些水手的嘲讽和船舱的阴冷,一有时间她就站在甲板上。

林敬民知道周环翠的心思,因此一有时间也陪着她在甲板上。看到船上的水手手忙脚乱林敬民不想给他们增添麻烦,因此叫住环翠回去。

还没等环翠的疑惑下去,刚刚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间狂风大作。狂风掀起了巨浪让船剧烈地颠簸起来,天气变化之迅速果然让人防不胜防。

狂风掀起的巨浪在大船和经验丰富面前不是大问题,可是张满帆的船舶如果行驶在海上那完全是找死的行为了。

因为狂风来的太快了,水手们只来得及把副帆降下来,主帆只降下了一半在狂风带动下疯狂地摆动着船只。周环翠行走江湖见过江湖的险恶,经历过命悬一线地生死打斗,并不是初入市面的雏儿。

可即便是如此在天地间的狂野力量面前也不禁大惊失色,心中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凭借着本能用千斤坠之术牢牢地盯住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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