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寒府，邱启正行了礼，规规矩矩的交上从江南收来的账本。等嬤嬤把账本交到寒老夫人手里，才道：“老夫人，您手里那些就是江南上半年的账本，启正都算好了，请您查阅。”
随便翻了翻，老夫人便把账本放到一边，淡淡的开口道：“邱管事办的事，老身一向放心。邱管事，你此行可还顺利？”寒家的管事不少，这邱启正不过是其中之一，虽然算得上忠心，但性子冷冷的就是不讨人喜欢。别的管事每次见她都说点吉利，只有这个不会，要不是看上他家的闺女，她还真不想跟个下人多说话。
“一切顺利，劳老夫人挂心了。”老夫人是想问宁儿的事吧，不然不会跟他多说话的，这一点常年在寒家做事的邱启正明白得很。
果然，寒老夫人眼皮一抬缓缓说道：“邱管事是在寒家做了也有十几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记得你的妻子还是当初我亲自指给你的，一恍眼你孩子都四个了，还真是好福气。”算起来，她对这邱启正的恩德还是不少的，现在也是他该报恩的时候了。
寒老夫人那语气，邱启正想不明白她想干什么都难，人家这是先给他下套让他等会儿不得不同意。心中思量一翻，不急不快的出声道：“托老夫人的福。”他是感激寒家，但不带表他会把儿女送到寒家来当牛做马，他欠的东西他自己会还。
“嗯，对了邱管事，你妻子把刁嬷嬷提的事跟你说了吧！怎么还不见你家丫头？”这个邱管事，当真不是寒家的家生子，对寒家也不是全然真心的啊！要不是为了卿丫头将来的大事，她还真不想把邱管事的女儿要来。
邱启正低着头，眼光一闪，老夫人果然提到这事了。马上跪到地上，有些慌乱的出声道：“老夫人，我家那丫头不但生性愚钝，而且从小体弱多病，这两天还病着，启正实在不敢送她进寒府来给主子们添麻烦。”推就推吧！大不了这个管事他不做了，反正老夫人也不看重他。只是，离了这里他能上哪呢？
寒老夫人听到这话，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眯。边上的刁嬷嬤马上出声了：“邱总管，老夫人挑中你家女儿那是她的福气，进了寒府就是一等丫鬟的待遇，这种事可不是人人都遇得着的。”跟在寒老夫人身边久了，寒老夫人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做什么事了。这邱小宁是老夫人让人查了很久才选上的人，将来得跟着小小姐进宫的贴身丫鬟。当然，小姐若是平步青云，她的好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但小姐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就得这样一个头脑不聪明的主来担了。最主要的，还是邱家人口简单，邱明聪没爹娘袁氏也没娘家，拿捏起来就简单得多了。所以，老夫人怕是不容易放过这么个机会的。
“刁嬤嬤，这些启正如何不知，只是我家那丫头身子确实不好，进了寒府也是光给主子们添麻烦。不如等她身子好些，启正带她来给老夫人请罪。”邱启正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自然知道用什么办法推脱邱小宁进寒府一事。只不过这事过后，他能不能呆在寒家就不知道了。
寒老夫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轻不重的话下手里的茶杯：“既然邱管事如此说，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好为难，请罪什么就不用了，算起来也是我这老婆子不对。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忙别的吧！”说完，伸出手挥了二下。
邱启正也不敢多说，站起来行了行礼就退出去了，老夫人应该不会为了这事把他赶出寒府吧？虽说他是不怕，但老夫人如果动点手脚，他出了寒府想在皇城找个差事怕也不容易了。
邱启正走远，刁嬤嬤低声问道：“老夫人，要不要奴婢去把人给带来。”这邱管事虽然不识时务，但倒也没说假话，前个她上邱家邱家那丫头确实还病着。
“不用了，**份，从下个月府内节省开支邱管事月银下扣五两。”寒老夫人说完，便把刚放的茶杯扫到了地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居然敢忤逆她的决定。
刁嬤嬤马上低下头：“是老夫人，奴婢知道了。”这邱管事，算他倒霉了碰到老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管事的月银每月十五两，要是扣下五两剩下十两银子，若是一般的人家肯定够了，但邱管事还有四个孩子要养呢！这银子怕是不够用了。
晚上，邱启正脸色不太好的回了邱家。吃了饭，回到屋里，袁氏挣扎了一下问道：“当家的，你把那事说了？”要真说了夫君就真是蠢死了，五十两银子，都快赶上他几个月的工钱了。而且还能把那丫头弄出邱家，怎么想怎么划得来。
“这事以后不许再提，若是你敢私自把宁儿送进寒府就等着接休书吧！”真是不让他省心，若是刁嬤嬤来的时候她就开口拒绝，他也不用到老夫人跟前说那些话了。老夫人此人最讨厌别人忤逆她了，这次的事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呢？罢了，是福是祸他都接受了，把责任怪到别人身上总是不好。
袁氏忙低下头去，不敢在说话了，邱启正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但心里总有不甘心，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总是不跟她一条心。
而坐在屋里的邱小宁也睡不着觉，想起爹回来的表情。她进寒府这事怕是推脱了，但爹神情不似高兴，怕是寒老夫人那里没给了爹好脸色。以她对寒老夫人的了解，寒老夫人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爹的。窗台边小麻雀的叫声把邱小宁从沉思中引回神来，拿起一小把未磨的谷子撒到窗边，小麻雀便欢快的啄食了起来。
等小麻雀吃完邱小宁才摊开手，小麻雀一点也不怕生的飞到了邱小宁手上“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小手轻轻在它小小的脑袋上摸了摸：“雀儿，你说怎么办？爹爹在寒家怕是呆不了多久了，但爹离了寒家能做什么呢？再说我说了爹爹也不信我啊，我还那么小。”她不想进寒府继续上一世的悲剧，但也不想家人三餐不继。不行，她一定得想个办法。
小雀儿“喳喳”的叫了几声，脑袋在邱小宁的手心蹭了蹭，一双眼就盯着邱小宁看。本来郁闷的心情看到这双眼，邱小宁心情好了些：“好了，雀儿快回家去，不然你娘又得找你了……”
围着邱小宁飞了两圈，小雀儿才离开了。邱小宁躺在床上，依然睡不着觉，到了半夜困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梦到了前世的一件事。“姨娘，你怎么能自已下厨做这种平民吃的食物，不是丢寒府的脸吗？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邱小宁猛的睁开眼，捂着还嘭嘭直跳的胸口。握了握自己的小手，这才想起她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还好，还好只是做梦。对了，她当初是做什么被录琴嘲讽来着？哦好像是为了做小笼包来着。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对呀，凭当初那位嬤嬤教她做的小笼包，肯定很多人都会喜欢的。只是要怎么让爹和娘相信她呢？想了好久也没相出办法，邱小宁累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邱明聪收拾好正准备去寒府，没想到寒府就派人来了。看了邱明聪一眼，朝邱启正道：“邱管事，老爷刚传话下来，小少爷得上国子监上课，所以不需要令公子上寒家伴读了。”这邱启明做什么事得罪了主子？让儿子连伴读这样的好差事都给丢了。
怔了一下，邱启正便点点头：“劳烦你跑一趟，我知道了。”看来还真和他想的一样，算了，不去就不去吧！虽然在小少爷身边聪儿能学不少东西，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邱小宁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难过，寒家这么做必然是为了她的事。邱明聪倒觉得有什么不好，不用去伴读，他还能专心学习了。
寒府派来的人走了后，袁氏尖叫一声，朝邱启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寒家为什么不让聪儿伴读了？”和小少爷靠近些，对聪儿将来很有帮助，而且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如果聪儿不到寒府伴读了，月钱没了不说就怕会影响聪儿以后的前途。想起昨天夫君说要去回禀老夫人邱小宁的事，平日不怎么聪明的袁氏突然开了窍，指着邱小宁骂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若是你进了寒府怎么会有这些事发生？扫把星……”
“好了，别吓着孩子。”邱启正大吼一声，袁氏才不甘心的闭了嘴，眼睛狠狠的瞪着邱小宁。邱启正摸了摸邱小宁的头，放低声音道：“这事跟宁儿没关系，宁儿不是扫把星，回屋去等会儿我让你大哥带你到集市去玩，乖……聪儿，你们把妹妹带回屋里去。”
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在比较好，毕竟她现在年纪还小，说出劝慰的话定让大家起疑，还是先下去想办法保证大家的生活比较好。邱小宁乖乖点头，由着邱明聪拉着她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