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心底的阴暗

泪流干了,凌蓝闭上眼,要死,起码最后让她死得坚强点。

她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徘徊,恨的资格?他没有恨的资格吗?南宫泽踉踉跄跄地后退,然后跌坐在椅子上,神情愕然。

恨的资格?他记起年幼时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母妃倒在血泊里,那种刻骨铭心的恨,顿时淹没了他,母妃是被那女人害死的。

这难道他不可以恨,不应该恨吗?要不是那女人勾引父王,母妃怎么会死?要不是那女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又怎会发生后面的惨剧。

“王妃,饶了我,求你饶了我,我没有勾引王爷,我没有,我有未婚夫的,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王妃,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何时起,他忘记了那女人也曾苦苦哀求,苦苦求饶过。那时的他认为,母妃和父王在一起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是她插足了他们的生活。

母妃为折磨她,派人杀了她的未婚夫,甚至把她未婚夫的头颅割下交给了她。他记得当时的她笑了,笑得疯厥,笑得绝望,一次次地竭斯底里,“我会让你后悔的,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最后那女人蛊惑着父王篡位,害死了母妃,把王府带向了灭亡。

一切都是他们逼的吗?他没有恨她的资格吗?

他记得父王临终前问她,“你爱过我吗?”

“没有。”那女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他听到了她的回答,以为父王会痛悔万分,不想父王却笑了,“没有就好,今生的爱恨纠葛太多,谢谢你不爱我,来生我们重来。”

当时的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想,如今他有一点懂了,原来他们都一早就失去了恨的资格。

南宫泽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他无力的摆摆手,“你走吧!”慢慢地站起身,走进内殿,此时的他连背影都透着几许黯然。

他会放过她,让她始料未及,心脏从嗓子眼回到了原位,骤然脱力,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的走着,刚进丝乐坊还没来得及进殿,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醒,她好累!

好累,这一躺不知躺了多久,眼睛缓缓睁开,白色的幔帐映入眼帘,风从窗口掠过带着丝丝凉意,人也随之清醒。

这是哪儿?环顾四周找不到一丁点的熟悉感,房间太过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什么都没有了,飘起的白色窗帘荡起空气中的寂寞与苍凉。

“你醒了。”南宫泽推门而入,轻问。

凌蓝翻身爬起床,震惊地看着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她误会了什么,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她?

呼吸变得绵长,是啊,只要她在宫里一天,就无路可逃一天。

南宫泽注意到她的神情转变,微微笑了笑,“别再胡思乱想了,你晕倒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其实我是想去道歉的,你说对了,我没有恨人的资格。”脸上的笑意渐浓,笑里有种解脱的感觉,他身上的淡然气质变得更纯粹,整个人在凌蓝眼里由魔鬼向天使蜕变。

她懵懂的在想,是什么改变了他,又是什么曾经蒙蔽的他的心?道歉?本来的他似乎是个不错的人。

“不必了,我只是一个奴婢,会折煞我的。”她生硬的说道,即使她是奴婢,心里的疙瘩不会因为他的话立即消失。

微微屈膝欠了欠身,“奴婢告退。”越过他,欲离开。

“你恨我?恨我把自己心底的阴影迁怒到你身上?”南宫泽背对着她,轻言。

恨?凌蓝暗自咀嚼着这个字眼,谈不上恨吧!再说了,看着他现在的这副模样,还真恨不起来。

她扶额,汗颜,什么时候她也变成外貌控了?

错了就是错了,他南宫泽从不逃避,又道,“作为补偿,在我能力范围内满足你一个愿望。”

“真的?”凌蓝内心狂喜,急急后退,睁大眼睛看着他,似想从他的眸光里鉴出真伪。

南宫泽微微颔首,他没有骗她的理由。

“你能带我出宫吗,可以带我出宫吗?”凌蓝一连问了两次,心中的期盼可见一斑。

“嗯。”看着她希冀的眼神,他再次点了点头。原来她与他一样不喜欢皇宫,宫外有谁在等她,让她迫不及待?

“不过,时间不能过久。”南宫泽补充。

“不会不会,我保证不会。”凌蓝使劲摇晃着脑袋保证道,似乎以为摇得越用力越见效。

择日不如撞日,当天趁着太阳还早,南宫泽带着凌蓝出了宫,也算满足她的一个愿望。

南宫泽本不住在皇宫,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母妃的忌日才会回来,所以他进出宫比其他人更自由,带着凌蓝大大方方的从宫门进出。

一出宫门,凌蓝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浑身都轻松自在多了,换言之就是空气都比皇宫新鲜得多。

含笑的望着阔别已久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来去匆匆的行人,不管熟悉的也好,陌生的也好,倍感亲切。

南宫泽微微侧目,她愉快的心情似乎感染了他,嘴角也泛起一丝笑意。她真的好容易满足,明明有那么多愿望可以选择,她却只选了一个最最简单的。

“去吧!日落之前回来,我会在‘祥悦客栈’等你,及时带你回宫。”南宫泽望着前方不远处一家醒目的客栈说道。

“嗯。”凌蓝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如果不是等着南宫泽发话,她早就一溜烟跑了。

她终于出来了,她终于可以再见到婆婆她们了,真好,她该买点什么吗?脸上挂着无法抑制的笑容,穿梭在大街行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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