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 带着醉意入睡的乔司，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湘城建起了很多高楼大厦，仰起头能看到蓝『色』的天空。他长得比现在还高, 在某个巷口, 他还看到了江星, 穿着身黑『色』的正装，里捧着束白『色』玫瑰花，冲他这个方向轻笑着。
江星笑起来很好看，哪怕是在乔司的梦里。
画面闪而过，最后变成了片沙滩。乔司知道，这不是湘城。从他身边路过的那些人的面孔有些陌生，乔司深吸了口气，继续往前深入。不知道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小名。
阿淮。
乔阿淮。
乔司转过头，眼就对上了站在街对面的江星。他更高了，眉眼锋利，在他的身上乔司看到了成年男人会有的成熟。
“阿淮, 终于等到你了。”江星的声音依旧很轻。“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
“也——”
叮——
阵刺耳的闹铃声突然闯进了这个虚渺的空间，乔司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江星的影子越来越远，他很努力地伸着, 却抓了个空。梦里见到的那束白『色』玫瑰花的影子从模糊, 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乔司甚至能看清花瓣上的『露』珠。
难不成, 这个梦真的现了？
乔司半眯着眼睛，伸按了按自己的眉骨，胳膊撑在床沿边上翻了个身慢慢坐了起来。眼前的场景对他来说太过于熟悉，浅『色』的窗帘, 床边的懒人沙发，木质书桌的角落还堆着厚沓书，有高二关的辅导书，还有些课外的散文诗集。片朦胧中，乔司看到了诗人泰戈尔的飞鸟集，忍不住伸翻开了页。
[夏天的飞鸟，飞到窗前唱歌，飞了。]
这些东，都是江星的。难怪这人总是会他无数惊喜和刻进骨子里的浪漫，原来都是从小受过熏陶的。
乔司猛地睁开眼，清晨的风有些凉，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放下了举在半空的。
“原来真的是梦……”乔司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眼睛。
这个梦境太真了，乔司从没像现在这般希望自己长大过，快，再快，甚至是满怀期待地希望跟江星分享秘密的那天的到来。
虽然这个秘密，他们两个人早都互知晓。
直到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乔司这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迷』糊中看到的白玫瑰，是之前自己亲送过来的。只不过被人精心处过，还在花杆上绑上了深蓝『色』的丝带。乔司换好衣服，站在窗边懒懒地扬了扬头。
乔司以前从没自己主动测过身高，但现在，他站在这里居然能看到隔壁街区的阁楼了。果然是长高了。
乔司忍不住笑了笑，整好了床上凌『乱』的被褥，最后瞥了眼机屏幕上的时间，脸『色』大变。“糟了！上课迟到了！”
吱——
卧室的门开了，江星端着杯柠檬水了进来。
“醒了？”江星有些惊讶，明明昨晚抱回家的时候还在不停说胡话，抱着他不肯撒，江星只好和乔司在自己的床上凑合了晚。直到乔司睡熟了，他挪回旁边的矮人沙发上。想到乔司昨晚醉酒的样子，江星就忍不住想笑。
江星的步伐轻缓，看上都不像着急的样子。乔司迟疑了两秒，还是看了眼机上的日期。
今天确不是周末！
“江星，快快，们上学迟到了！”乔司想推门往外，却被江星拦住胳膊按回到了床上。他脸诧异，抬头眨了两下眼睛。“怎、怎么不？”
“今天不用了。”江星笑了笑，“早上的时候，妈已经帮你跟班主任请过假了。”
“阿姨帮请的假？”乔司睁大了眼睛，不过仔细想想，以陈艳的『性』格，不是没可能。
“是啊，谁让你昨天醉的那么厉害，说了好多胡话。妈昨天训了半宿，非说是带坏你了。”江星坐在了乔司旁边，抓了抓贴在前额上的刘海，“哎，冤啊——”
“……”乔司的耳朵瞬间就红了，他低下头，食指抠了抠床单，转移开了话题，“那阿姨怎么请的……们老师说过，般没什么重的事情绝对不能请假，免得落下些重的知识。”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你昨天晚上写作业写到很晚，早上没忍心叫你起床。然后你猜，你们老师说什么了？”江星捏了捏嗓子，强迫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更接近女声，“没关系，乔司的成绩们所有老师都知道的，就让他好好在家休息天吧。”
江星说完，重重地咳了两下，歪了歪头，用自己原本的声音继续说道，“妈从来都没主动帮请过假，原来学习好还有这种权？真叫人羡慕。”
“那你呢？你以什么请的假？”
“哎……么？”江星长叹了口气，“亲戚家的小孩生病无人照顾，像这么善良的个人，在是不忍心把他个人丢在家里。”
“……”乔司没再说话。整个卧室再次重归安寂。
可不到几秒，江星突然轻轻颤动着身子，努力憋笑。
“……喂，你现在……是在笑吗？”乔司看着面前的人肩膀颤颤的，抿了小口柠檬水问道，“什么事情还让你这么憋着……”
“当然是因为你啊。”江星终于忍不住，弯着腰捂着肚子，眼睛都挤成了条缝，“哈哈哈，乔阿淮，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真的很可爱……就跟肉松小贝似的，太黏人了。”
乔司皱着眉，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他突然想逃，可惜江星挡着门。“那是因为……喝多了……”
乔司的声音低了下，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就喝了小口吧。”江星还是忍不住拆穿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看乔司的眼睛，尤其是害羞之后，两对明亮的眼珠子到处瞎转，就是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眸子。
“那……可能是做梦了吧……”乔司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哦？是吗？”江星睁了睁眼，往前靠近了些。乔司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乔阿淮，那你说说你昨天晚上都梦到了什么啊……直喊的名字？”
乔司的脸瞬间就红了。他轻轻咳了两声，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机，打开了班级群，胡『乱』地了两下。
“对了，下周们高组织新生篮球赛，你能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打球？”乔司说。
上次？
江星眯了眯眼睛，记忆好像被拉回了很久之前。他抱着乔司的腿将他往上举了举，直到里的球入了篮筐，江星欢呼了声，放乔司下来。
江星下意识往乔司的机屏幕上瞅了眼，关于篮球比赛的通知是前两天下达的，现在被乔司拿来当成了挡箭牌。
这小孩不仅长高了会顶嘴了，现在还学会跟他岔开话题了。果然开始有些叛逆了。
“江星？”见站在面前的人没开口，乔司试探『性』地喊着他的名字。
“行，当然行。”江星用指尖蹭了蹭鼻头，站直了身子，将木桌上的花瓶放在了窗台上，那里正好能照到些阳光。“只不过……你现在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些抱不动了。”
“……”乔司有些后悔自己问过这么嘴。他干笑了两声，想掠过江星推门出。不成想，右还没碰到门把，就被江星捏着后脖颈拎了回。
“喂，就说了你句，你就跑？”
“没想跑……就是突然想到，你现在已经高二了，还有半年多就该结业小考了。不还是找们班的男生练练……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太正式的比赛，顶多就是为了让们感受下每个班的凝聚力罢了。”乔司不死心，还想为自己找些适当的借口。
这次，江星没再说话，只是轻轻了头，随翻了翻桌上的几本书。
“结业小考……”
没错，乔司这话倒是提醒了他，江星下意识皱了皱眉。
湘城中的学方式就是这样，为了保证足够高的升学率，所有代班老师会在高高二讲完整个高中的全知识，高三再进入最后的总复习。结业小考的时间般都在第二年的夏天，等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所有高二学生都得把自己的东搬进高三学楼，然后踏入人生最重的转折。
当然，这些在江星眼里都不是重，重是，他得跟乔司分开了。
想到这里，江星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他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乔司愣了下，伸轻轻拍了拍江星的肩膀，“，好像……没说错什么吧。”
“明年夏天结业小考结束，们高二的就搬到高三那边的学区里。”江星的兴致在是不高，甚至有些无精打采的。“到时候就不能在课间来找们乔阿淮了，啧……怎么办？”
最后的问句是盯着乔司的眼睛说的，就像是在征求些建议。
“怎么办……”乔司愣神，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不努力努力，跳个级？争取跟你当同桌？”
江星觉得自己白问了。哪怕乔司的成绩排在全校第，湘城中的校领导可不愿意冒这个险。
简直异想天开。
“……”江星突然长叹了口气，伸『摸』了『摸』乔司的头，“不是想学篮球吗？，你。”
周内小区里的篮球场没什么人，正好适合学。江星边运球边抬冲站在线外的乔司比划了什么。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乔司忍不住感叹着。
如果说泰戈尔的飞鸟集赐予了江星刻进骨血里的浪漫，而他的出现，则成为自己唯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