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伯玉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一点不舒服。她敲了敲房间门，说：“爸妈不回来了，我们出去吃饭。”
锁齿松开，把手下垂，陆龟年把门打开，说：“稍微等一会。”石伯玉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折叠桌。饭前预定要完成的功课已经完成，现在就等着吃饭。过了大概一分钟，陆龟年背着包走出来。她已经换好了校服，头发也简单地扎好，扎成一个单马尾。
石伯玉说：“去哪吃？”陆龟年说：“随你。”石伯玉说：“就和随陆，伯，伯一样？”陆龟年的脸沉了下来，她说：“伯玉，够了没有。”
石伯玉把皮筋扯下来，套在手腕上。她的皮肤很薄，血管清晰地透了出来。她把桌子折叠起来，小册子压在桌子底下，然后披上挂在长凳上的校服，拉上拉链。陆龟年看着她做完这些，叹了口气，说：“伯玉，我们不聊这些，好不好。姐姐做的不对，不过能不能算了？”
石伯玉说：“你是我姐姐，你做这些事？你是叛徒。”她也叹了口气，似乎在模仿陆龟年。走吧，她去玄关，换好了鞋子，然后对着镜子，用右手梳理自己的头发。陆龟年低头换好了布鞋，镜子被让给她，但她没有照。两姐妹出门，石伯玉把钥匙掏出来，把家门反锁——因为她更早放学，所以钥匙就在她手里。陆龟年按了电梯，电梯上满是校服，还有看着手机的老师。石伯玉说，“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学生们说：“没事的”，老师的眼睛没有从手机上偏移，只是淡淡地低了低下颌。
两人靠在一起，伯玉突然感觉到有些疲倦，轻轻地靠在龟年的左边肩膀。龟年有些紧张，肩膀微微地耸动，伯玉抓着她的右手，说：“算了。”龟年用下颌撞了撞她的额头，“算了？”伯玉说：“我是个宽容的人。”两个人笑了一阵，电梯停在了一楼。
龟年说：“咱们就在楼下吃？”伯玉说好。两人这么牵着手走了一段，石伯玉忽然有些严肃地说：“元元姐，我还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和陆贾多接触了，好不好？”
陆龟年叹了口气，说：“卢卢，咱们说点心里话，没有必要对他那么大的偏见。他确实有很多缺点，但他还是我爸爸。你也爱你的爸爸，我怎么就不能爱我的爸爸呢？”
石伯玉沉默了很久，眉头紧锁着，似乎在犹豫什么。两人走到了店门口，找好了座位。龟年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边拆着塑封，一边说：“想什么呢？”伯玉说：“没有，没有，想一道题目。”
两人收拾好了碗筷，简单地点好了菜。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手机。王绩问她，吃了饭没有。按以往的经验，这是王绩想向她请教题目。她回，没有。然后检查跟徐枫乔的聊天。徐没有回复他，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发言，想了一会，删除了双方的会话。等下次有事再联系吧，她有些恼羞成怒，抬起头看石伯玉，脸色突然阴沉了。怎么了？她想逗她开心，但石伯玉摇了摇头，没事。菜很快端了上来，两人也开始吃晚饭。石伯玉总有些心不在焉，添好饭以后一筷子一筷子地把米饭往嘴里送，并不吃菜，偶尔才应和一下龟年的话题。
龟年拍了拍伯玉的手背，“伯玉，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石伯玉说：“哦。”似乎打了个激灵。她盯着陆龟年的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元元姐姐，你知道爸妈今天为什么回晚了吗？“
龟年一怔，随即就有了答案。她有些生气，音调当即往上扬了几寸，“你告诉他们了？为什么？你明明知道……”
石伯玉打断她，“元元姐，是你明明知道爸妈会生气，还要去和陆贾吃饭。”
陆龟年有些语塞，她放下筷子，把脸对着侧边转过去。石伯玉说：“元元姐，你不应该生气。应该生气的是爸爸妈妈。陆贾之前离了婚还来纠缠妈妈，你知道吗？”
她反应了过来，又补充说：“嗯，不过他只是嘴巴不干净。没有别的。”
可是她也明白，姐妹俩都明白，“如果只是嘴巴不干净，没有别的，那卢汶跟陆贾会有那么大仇怨吗？妈妈又怎么会对陆贾那么大的阴影？
恐怕是做了什么，但是做了什么呢？
陆龟年的嗓子开始发抖，桌上的冷饮被她喝了一半。她一边说，一边又试图沉默，于是，这些话语在空中漂浮，“卢卢，卢卢，你刚才，嗯就是，嗯这么说，卢卢，刚才我们是不是？”
石伯玉说：“总之陆贾来骚扰妈妈了。是这件事。”
陆龟年把手机解锁，找到陆贾的微信。她输入，然后又删除；再次输入，然后又不得不删除。石伯玉说：“别问了，爸爸妈妈不让我告诉你，说要我保密。所以元元姐，你答应我，别再和那个人老是接触了，好不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
颤抖又蔓延到了陆龟年的手掌，恐惧和愤怒在她全身上下无规律地迁移。她又试着组织语言，但始终组织不出。石伯玉用筷子点了点瓷碗，“快吃吧，要冷了。”
她拎起筷子，但陆贾突然发消息给他，“元元，有事吗？爸爸刚想找你。刚才给你从学生那里借了一点英文读物。什么时候再一起吃饭？”
她闭上双眼，脑海中攒动千万股没有焦点的思绪。如同林中受惊的飞鸟，呼啦啦从枝叶里窜了出来。石伯玉说：要上课了。她想，确实要上课了。于是夹了一筷子菜，感觉菜太淡；扒拉两口饭，感觉米粒又太干了，没吸够水。石伯玉似乎有些后怕，于是殷勤地给她夹菜，倒饮料。她勉强吃完了饭，检查微信，陆贾没有再发新的消息。
“拜拜！”临走前，石伯玉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颗糖果，塞到她手里。糖纸很好看，看上去有点像锡箔，散发杂色的光。拆开来，抖落在手心的是橘色硬糖。含进嘴里，尝出了芒果味。她张望了一圈，看见卢汶的车缓缓地开到小区门前。卢汶摇下车窗，向她挥了挥手，石婉钰躺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她挥了挥手，徐枫乔也摇下后窗，向她挥了挥手。
卢汶掏出手机，向她挥了挥。她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卢汶发了两条消息：“你妈睡着了，我们手机说话。”“今天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回来晚了。”
陆龟年回复他：“没事，卢哥辛苦了。”很快就轮到了卢汶，他对着门卫点了点头，栏杆升了上去，卢汶把石婉钰轻轻地推醒，母女对视了一眼，招了招手，然后开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停满了车，卢汶兜了半圈，找到了一个车位。他让徐枫乔先下车，在一旁提醒他车尾距离；他倒车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半分钟，就倒进了车位。
“钰，你先上去吧，我和徐老师谈一些事情。”石婉钰点点头，转身就走，似乎没有睡醒。卢汶站在徐枫乔左手，两人之间大概隔出一支铅笔。卢汶说：“徐老师，需要和家里人通电话吗？”徐枫乔有些尴尬，说：“我一个人住。”卢汶笑了笑，说：“我也是，家人在外地，每次过年都要跑两回。”两人走进c栋，传达室的门卫向他们招手，“卢老师，回来了？”卢汶说：“回了，刘叔，还没吃饭？”两人寒暄了两句，电梯到了一楼。卢汶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徐枫乔一起进了电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