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允亲

在邢国伯爵府的养心斋里,原本宾主寒暄,气氛热烈,此时却气氛压抑,寂静无声。

邢伯看着眼前几案上的九幅白壁和玉玦,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站在案前的左联大夫语调阴沉的对站在房间中间的狄科道,“狄科大人,我邢国和白狄部互为盟友,结为兄弟。贵部的胡云确实是年轻俊彦,武艺高强,人品出众,来到我邢国后屡立战功,上次在澜山奋勇杀敌救了七公主,被我君上封为簪袅爵位,我等诸臣也是感激不尽。但是你我两族毕竟相距遥远,水土、风俗、文化礼仪差异巨大。况且七公主是我君上掌上明珠,自诞生之时就满室兰香,命中早已注定只能与大周国的诸侯子弟联姻。所以请狄科大人转告胡云簪袅,感其盛情,但他与七公主有缘无分,还请另择佳偶。”

头发已经开始斑白,身材依旧魁梧结实的狄科神色尴尬的站在房间中间,说道,“伯爵大人,太子,各位公子,左大夫及诸位大人。邢国和我白狄既然结为兄弟,更应互相通婚以为永好。七公主曾与虞习公子和八公主去我部游玩,与胡云等人交好。来到邢国后,我等也见识了邢国的富庶强大。胡云与七公主两次共同患难,两情相悦。今胡云特请我前来下媒聘之理,还请伯爵大人看在孩子一片赤诚之心,给与允准,我仇由族感激不尽。”

邢伯抬眼看看狄科,缓缓说道,“你等心意我已知晓。但还请狄科大人见谅,你我二族礼仪、水土、风俗差距太大。我们只好忍痛婉拒了,此事不再商议了。习儿替寡人送客吧。”

狄科还要继续说话,被邢伯挥手打断,只好无奈的和同样欲言又止的虞习走出了偏殿。俩人默默的走到宫门口,虞习躬身一礼,对狄科说道,“狄科叔叔,两族虽已经结盟,民间百姓相互通婚倒也无妨。但我邢国贵族之间通婚就要受到许多礼法约束。胡云大兄并非我族,据说还是我邢国逃卒后裔,和七妹的婚事几无可能,还请如实转告大兄,虞习对此事也无能为力。”虞习躬身一礼,急匆匆返回宫内。

胡云帐篷内,狄科、胡云、贡布三人围火而坐,默默无言。

狄科接着说道,“临出大殿前,我问邢国人如何才能迎娶邢国公主。那个左大夫眼睛看着天,和我说‘世间公侯嫡出子弟,山上仙门嫡传弟子,人间降妖除魔剑仙,我邢国愿倒履相应,倾国礼以嫁女’”。

“啪”的一声,贡布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猛地站起来,喊道“这算是什么条件,他们分明是瞧不起咱们,摆明了不想把女儿嫁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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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云“唉”的叹了一口气,道,“瞧不起咱们,你又能怎样。人家父亲就是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又能把人家如何?”

“我,我…我把虞宣抢走”,贡布红眼大声道。

“放肆,你想破坏两族联盟吗。而且人家父亲有权不把女儿嫁给你。好了,你俩忘了什么虞琳、虞宣吧。人家看不起咱们,你俩还是回咱们部族找个好姑娘吧。”狄科训斥着儿子。

三人沉默的坐着。

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帐外一个声音道,“胡云听令,将军命你即刻交接军务另有任用,三日后启程前往运城白狄军营报道。”

胡云看了狄科和贡布一眼,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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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国大殿内,灯火通明,杯觥交错,场间内舞女们的舞蹈欢快喜悦,欢迎齐国使者的晚宴正在进行。齐国使者肥胖的身材坐在距离邢伯不远的地方,此时的齐使已经喝的进入状态,满面通红,对陪坐在身边的一名舞姬上下其手,恨不得马上行其好事。

邢伯坐在上首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眼底露出深深的厌恶。他轻轻磕碰着酒杯,对着齐使笑道,“丹芹大夫从齐国临淄到我台城,走了快两个月了,期间在我邢国饮食还习惯否?”

齐使很不情愿的放下手边的美姬,扬起脸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严肃,轻笑道,“回禀君上,外臣远来,这一路驿站小吏们服侍的尚可,就是酒肉稍微清淡了一点。这邢国河山确实大美啊,就是乡下百姓面有菜色,看来今年的收成…”

齐使看见邢伯面有不豫,又笑道,“君上,明年我齐国宣公四十寿辰,不知邢国礼物准备的如何了。听说前段时间,叛逆公子严引赤狄部在澜山偷袭君上,不知可需要我齐国大军前来助战讨伐赤狄否。我齐国与邢国兄弟之国,如有需求,我齐国定将鼎力相助。”

邢伯大笑起杯道,“如此,先谢宣公美意了。上使远来劳顿,饮了此杯请先休息吧。”然后,放下酒杯起身拂袖离开了宫殿。

齐使呵呵笑着,用眼角扫了邢伯的背影一眼,也起身,笑嘻嘻的拉着身边两个舞姬的柔软小手,晃晃的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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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里之外的一间偏殿,同时进行着一场酒宴。殿外冷清,几个身穿黑色、褐色衣服的人站在四周。殿内人员也不多,侍女上完酒菜后就被赶出殿外。邢国太子坐在中间,左手坐着一位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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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衣袍之人,右手坐着一位身穿褐色衣袍之人。太子虞录殷勤的劝着酒,两边的人浅浅的喝了几口,就不再喝酒,埋头大口吃着肉菜。

酒足饭饱,谈论正事。黑衣为首之人,先对虞录抱拳道,“太子,我秉烛台的来意你早已清楚。这些年来,我们始终在追查叛逆王子姬扈的下落,周边的中山国、卫国等地经过我们多次搜索,已经可以确认没有姬扈及其下属的下落。邢国我们以前也曾来过,但是恰逢几位公子作乱,台城几易起手,人员户籍根本无从查起。现今伯爵继位,国已太平,所以我们要在此好好搜索一下叛逆的下落,还请君上和太子给与方便。另外,齐国四和庭受天子命掌管天下牢狱,恰好偶遇在此捉拿大妖,如果方便还请颜头领一起协助追查叛逆。”黑袍之人,向邢太子和对面的褐衣人抱拳说道。

身穿褐衣的头领也赶忙站起行礼道,“区头领,十几年前我四和庭就接到了秉烛台传来的协助追缉公文,我们也始终在关注叛逆姬扈的下落,只是多年没有找到这个叛贼。我等此次受命前来捉拿一个躲在澜山里的大妖,需要耗费好多时日。在此期间,如果区头领有差遣,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太子虞录举起酒杯,笑道,“我邢国上下定当全力配合秉烛台追缉叛逆,自我以下,邢国朝臣、大军随时听候区头领调遣。另外,四和庭来我邢国捉拿大妖,为天下也为我邢国除此大害,造福黎民百姓,在此一并预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屋内三人一起饮了杯中酒。

太子虞录挥挥手,一个侍卫领着一群歌姬进了门来,歌舞声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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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的清晨,秋风已经吹得树叶在地上打着旋的转了。胡云身穿布衣,背着长剑骑着骏马缓缓驰出城郭。与来时的成群结队、兴高采烈,到现在的形单只影、神情落寞,心里的憋屈苦闷才是更让胡云难受。

他没让贡布送他,贡布也是成天闷闷不乐的闷在帐篷里。狄科大叔已经提前返回了军营。

走出不远,胡云回头看了看台城,看了一眼这个住着他心爱之人的城郭,这个让他初尝爱恋,继而心碎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品味着心中的苦涩,骑马向着远方驰去。

身后的城郭里忽然传出一阵高亢的锣鼓声和百姓们高兴的喊叫声,邢国伯爵宣旨,答应了齐国的联姻请求,将选公主嫁与齐国太子伋。

台城的百姓们开始上街载歌载舞,庆祝邢国与强大齐国的联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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