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发现一具尸体

刚刚还是艳晴的天,忽然就飘了细细的雨,便觉瞬间暗了下来,轻雾蒙蒙的,略显沉闷。

阿鱼拎着茶壶,在长廊上蹭着绣花鞋底,小宫女替她掀开帘子。

她踏进去,带着一股子凉意,魏听雪抬起头,透着楹窗朝外看了眼,有些惊讶:

“又下雨了?”

之前日子热得烦闷,一滴雨水都瞧不见,反而是现在凉下来,不时地就飘几滴雨,让人摸不清老天爷的心情。

阿鱼捧着热茶递给她,她蹲下来,却是说:

“奴婢过来时,听见宫里的小太监几人在逗趣。”

“说了什么?”魏听雪轻挑眉,阿鱼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

“他说,刚有个宫人跑到延禧宫后,这场雨忽然就落了下来,那宫人连忙往回跑,狼狈至极,这件事就被几个小太监拿来当笑话说与其他宫人听了。”

魏听雪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眸,重复了遍:

“延禧宫后方?”

延禧宫是关雎宫东侧,那所谓的延禧宫宫后方,与关雎宫也就只是几步之遥罢了。

甚至于,还有个红木小门,可直通那处。

那里没有旁的宫殿,而是一片桂花林,要穿过那片桂花林,再走几条小径,才能看见最近的宫殿。

“是啊,这正是午时,宫人用膳之际,也不知是何人,竟有闲心要跑来这里赏桂花。”

阿鱼原也是没有多想的,直到小太监之后的那句:“快快快,吃饭去,免得误了待会的差事。”才让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甭管是赏花,还是路过此处回宫,在这个时间点,都不大对劲。

魏听雪思忖片刻,道:

“待晚膳后,你领着宫里的人一起去那桂花林瞧瞧。”

她让阿鱼仔细观察过宫人,当初她挑宫人时仔细小心,至少身边这几个近身伺候的,都还算是可信之人。

而为什么是等晚膳后?

自然是因为大白天的,特意冒着雨跑进桂花林,太过显眼了些。

是夜,秋风瑟瑟,雨势渐小,却并未真的停下。

关雎宫内殿里点了烛火,楹窗被关上,才叫那点子烛光没被风吹灭。

魏听雪坐在榻上,指尖轻点着案桌,斗篷裹着身子,宫女正用着帕子替她绞着湿漉漉的发丝。

她轻微仰着头,姣好的脸庞在烛光下似披了一层浅光,她眸光瞥向恭敬垂首的阿鱼和小太监,轻柔问:

“怎么样?可有找到什么?”

阿鱼额前的发丝有些糯湿,但她没有在意,反而是脸色有些白,她想着在林子中看见的东西,就一阵恶心涌上,险些干呕出来。

魏听雪挥手让宫女退开,忙皱眉道:“你别说话了,先喝杯热水。”

她有些疑惑,这林子里到底有什么?竟能让阿鱼这么大反应?

她转头看向小太监:“你来说。”

小太监垂首站着,腿肚子有些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被主子知道了,还记在了心上,并且从中发现了不对劲。

他袖子有些湿,还沾了点林子里的泥土。

他没在意这些,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尽量平稳着语气,即使如此,声音还是有一丝抖:

“回主子的话,奴才和阿鱼姐姐在林子里发、发现了……一具尸体……”

魏听雪倏然睁大眸子,她拧起眉:

“是什么人?”

小太监为难地摇头:“天太黑了,看得不清楚,但能确认是个女子。”

至于是主子,还是宫女,他就不得而知了。

魏听雪紧紧蹙着眉尖,完全想不到她和皇贵妃寝宫之间居然躺着一具尸体,她心底涌上一股恶寒。

也能理解阿鱼为何是那副反应了。

阿鱼喝了杯茶,感觉好多了,她走上前,摇头补充道:

“是个宫女,虽然她发髻凌乱,身上的衣服也脏乱得认不出来,但是奴婢碰到了她的手,那般粗糙的手心,绝不会是主子的。”

林子太黑了,她们本就隐晦行事,便没有点灯,泥路难走,她不慎跌倒,正好倒在了那尸体旁边,直接搭上了尸体的手。

冰冰凉凉的触感,险些让她当场叫出声。

到底心中记着不能坏了主子的事,拼命咬牙忍了下去。

那女子脸被划伤,虽不至于面目全非,但是在黑暗里,两人是瞧不清女子的长相的。

单单这些,便已经让人生畏,根本不敢细看。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这般失态。

说着,她又想起那股触感,全身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她忍着难受,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主子:www.九九^九)xs(.co^m

“奴婢在尸体附近搜寻了一番,最后在尸体袖子中发现了此物。”

一条染了血的手帕。

小太监捧在手心,呈到阿妤面前,让她能够看得仔细。

这手帕,每个人缝制都会有其特征,贴身用的东西,除了主子外,基本都是会自己缝制的。

魏听雪拧眉,仔细看去。

只细看了一眼,她就倏然抬头,朝阿鱼看去,两人视线相撞。

她对这手帕的绣工太熟悉了,她进宫这么久,几乎都用着这人做的帕子。

这是,阿鱼做的手帕。

阿鱼虽咬着唇,却是朝她点了点头:

“主子,奴婢仔细看过了,这的确是奴婢绣的帕子。”

她绣帕子时,有个习惯,她喜欢将帕子四周用不同颜色的丝线多绣一圈,绣字或画时,会特意在反面再绣上一遍,这里面的绣法并不简单。

阿鱼一看,便知那是自己绣的。

她话音落下,宫女和小太监惊讶地瞪大眸子。

就算心底有了猜测,但是阿鱼的这一句话,就彻彻底底告诉她们,这件事的确是针对她们关雎宫来的。

宫女和小太监对视一眼,不安地望向阿鱼:“主子,这……”

魏听雪抿紧唇,看向阿鱼:“你还记得这条帕子吗?”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阿鱼拧眉朝梳妆台走去,她这一动,魏听雪的心就越发往下沉。

最后,阿鱼打开梳妆台上的木盒,仔细翻看了一番,朝着魏听雪缓缓摇头:

“是主子先前换下的那条。”

她刚给主子绣了两条新的帕子,主子之前用得那条就换了下来,她心知这些手帕是重要之物,清洗之后,便好生放进了梳妆台上的木盒中。

谁知,竟会不见了踪影。

一时之间,殿内无人再说话,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这帕子是从内殿丢的,必然是关雎宫出了内鬼!

至于这内鬼是谁?

魏听雪敛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总会露出马脚的!

阿鱼有些自责:“都是奴婢看守不利,竟被人钻了空子!”

魏听雪摇头: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至少,我们此时知道了宫中有内鬼,反倒是件好事。”

“这、这怎么能说是好事呢!”阿鱼自责得难受,只当她是安慰自己。

魏听雪低敛下眼睑,烛光浅暗,让人瞧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轻柔的声音:

“摆在背地里的,那才能叫阴谋。”

“而一旦被揭开,露在了明面上,那便不堪一击”

熹微的晨光透过楹窗,缓缓落在魏听雪身上,她不适地蹙起眉尖,却没有睁开眸子。

昨儿夜里,她翻来覆去,久久才入睡。

毕竟有具尸体离她只有百步,她心再大,也不可能一丝不适都没有。

不过,她没能安稳睡得太久。

一阵刺耳混乱的嘈杂声,直接让她清醒过来,阿鱼快步走过来掀开床幔,将她扶起来。

魏听雪半倚在她身上,蹙眉问:“外面怎么这么吵?”

有宫人端着热水上前,阿鱼沾湿帕子,替她擦净脸颊,一边禀告:

“奴婢也未听得真切,是从宫后桂花林传来的声音。”

她话音刚落,小太监就匆忙走进来:“主子,有宫人在桂花林发现了一具尸体!”

魏听雪倏然坐起了身,拧眉拔高了声音:

“尸体?”

还不待她细问,小太监又连忙添道:“皇后娘娘快要到了!”

魏听雪顿时消了声,不再磨磨蹭蹭,连忙站起来穿衣梳洗,等她收拾好走出关雎宫时,已经有不少妃嫔站在桂花林中了。

她走近,便看见这些妃嫔一脸菜色,倒在宫婢怀里捂着嘴,显然是被什么刺激恶心到。

皇后站在人群中间,脸色有些难看,正在询问着些什么。

魏听雪忙忙上前行礼,皇后的话音一顿,朝她点了点头:“起来吧。”

这时,魏听雪才看见那具尸体。

脸上被划了一道伤口,胸口上直直插着一支银簪,只留了簪头在外,血迹沾满了身体,她的手成扭曲状,显然临死前拼命挣扎过,整个人脸色铁青。

魏听雪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她捂着唇,干呕了几声,忙退了几步,这几声干呕逼得她眸子微湿,她不满控诉:

“谁人做得缺德事!竟将尸体抛在这里?”

说话间,她抖了抖身子,显然一阵恶寒,汗毛直竖:“这人躺在这里多久,妾身岂不是……”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唇不住地干呕,难受得脸色惨白。

皇后听着她的话,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她一眼。

她说:“这事发生在你宫殿附近,你便也仔细听着。”

这声落下,便远远瞧见圣驾走近。

江弦歌刚下銮仗,忽然怀里冲进一个人,他下意识地搂住人,就见女子含着泪,娇滴委屈地控诉:

“皇上,您可要替妾身做主!”

她一张俏人的脸颊此时惨白,惊惧后怕还在眸子中未消,泪珠子滑过脸颊,这副模样,岂一个惹人怜惜能带过的?

江弦歌刚散朝,这边的事只听了个大概,还未得知全貌,便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哭成这样?”

魏听雪扯着他衣襟,抽噎不停得说:“那有具尸体,就躺在妾身的宫殿后方,那处就离妾身寝殿只有百步之遥!”

“妾身一想到她可能在这儿躺了许久,就头皮发麻!”

说着,她顿时在男人怀里跺了跺脚,眼泪越流越凶,似浑身都难受得要命。

她扯着男人衣襟,衣袖随着动作顺其自然地落下,封煜垂眸,清晰地瞧见她手臂上竖起的汗毛,再听她的话,又哪里猜不到她此时心底正泛着恶心。

两人立在銮仗处站着,其余后妃听着魏听雪的话,直接咬紧了后槽牙,受惊的又不止她一人,偏生她娇贵,连礼数都不顾,直接奔向皇上怀里?

她们默默看着钰美人的一举一动,连皇上都亲自安抚了她,纷纷压下心底的嫉恨。

魏听雪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将昨夜里的受惊,此时全然哭了出来。

江弦歌瞥见她发髻有些凌乱,联想她平日里懒惰的性子,便猜到她是得了消息就匆忙赶过来,但如今后宫妃嫔皆在此处,他不可能过于优待她,所以轻拍她的后背后,就直接松开了她。

魏听雪抹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他,但不敢再靠在他怀里,便凑着他的手臂,紧贴着他站住。

江弦歌掀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但瞧她哭得可怜,到底是没在众人面前推开她。

皇后此时也走了过来:“魏妃娘娘头次遇到这事,难免受了惊讶。”

她与皇上说:“那尸体瞧着可怖,绝非意外或自杀,如今又死在魏妃的宫外,臣妾觉得此事应该彻查。”

魏听雪听这话,抹眼泪的动作微顿,

什么叫死在她宫外?

江弦歌远远看了尸体一眼,便没有再走近,对皇后点头。

关雎宫离得最近,一众人便移步进了关雎宫,正殿每日都有人打扫,虽没有人住,但也极为干净。

宫人连忙上了茶水,江弦歌坐在首位,听着皇后审查宫人。

地上跪着的是最先发现尸体的太监,他还未从那尸体上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惊恐:

“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今日是奴才当值,来打扫桂花林,谁知刚走进桂花林,就瞧见一人躺在地上,昨日大雨,奴才还以为是何人不慎摔倒了,正要去扶,就发现那是具尸体!”

“奴才不敢有所隐瞒,便将此事忙忙通报娘娘!”

闻言,江弦歌脸上神色浅淡,倒是皇后皱起了眉头,这太监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扫了眼众人,最后视线停在依旧蹙着眉尖的魏听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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