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121.重逢

天色渐暗,背叛五爷的程博兴把其余的壮士掩埋好。他愧疚地瞥了一眼满脸黑红的朱瞻域,火药灰和鲜血杂糅,像一块璞玉,掉进红色染缸又被丢进黑色染缸一样。

他把梦中老人遗留的还魂丹给他服下去。他心里叹道,他私自放了金蟒,待这只猛兽醒来,绝不会放过自己。

月明星稀,程博兴抬头望了一眼,恰是一弯柳月。他把朱瞻域拖到一棵树上,用绳子绑好,免得他从树上掉落,被夜间觅食的野兽给吃掉。

他自己也找了一棵树,夜风阵阵,他毫无睡意,思忖着如何安顿朱瞻域。看样子,他伤势很重。他在埋火药的时候,特意在朱瞻域埋伏的位置加了一点火药,但他没想到朱瞻域会伤得如此重。

若将他送回乐安,说不定路上就命陨黄泉了。若此时去应天府寻医,必会引来盘查。朱瞻基抵京后,会封锁城门,盘查来历不明者……

眼看着朱瞻域要丧命于此,程博兴内心不免焦灼如火烧,他叹了一口气,腾地他坐起身,扶着树干,四处张望。

望向西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光亮。在茫茫四野中,微小如豆的光,让程博兴一时兴奋起来,哎呦一声,他一失足从树上跌落。

“啾唧……”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虫鸣之声戛然而止。程博兴正揉着腰,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嗥嗥声。“坏了……”他嘴里刚蹦出这两个字,却见草丛里隐约露出一双绿眼睛,他吓得一激灵,那家伙非狼即虎啊,一定是朱瞻域身上的血腥味将它引来的。

他顾不得多想,慢慢地后退着,直到背靠大树。他能感觉到,草丛的家伙也在慢慢向他逼近。他打定主意,迅速解下腰绳,猛地向树上一抛,顺势一拽,腾地一下,飞身上树。草里的绿眼睛哪里肯让猎物跑掉,也蓦地朝他后身扑过去,它张开大口狠狠地咬过去。

若不是程博兴与它只有一嘴之遥,稍慢一点,他就落入大虫之口了。那大虫把咬下来的东西,用嘴啃了半天,又用爪子又挠半晌,半点肉味也没有。他在树上定睛望着哼哼着的大虫,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大腿。他不禁叹道:虽然裤子没了,捡回一条命。

若道程博兴不过一介莽夫,竟如此惜命。他瞥了一样对面树上的朱瞻域。此时,如不是为了救活主子,他也随壮士们一同去了。这大虫又有何可怕?

程博兴好容易挨到清晨,他穿上被大虫咬烂的裤子,又背着朱瞻域来到昨夜他在树上看到灯光的木屋前。他将朱瞻域放下,令其倚靠在屋外的槐树下。他猛地敲门,然后如箭一般地跑进树林中。

五月之夏,槐花如雪一般开了满枝,晨风拂过,槐花簌簌如雨下。屋内的人听到敲门,披了衣服,开门却不见人影。开门的姑娘,斜眄槐树下倚着一男子,身上血迹斑斑。

她心中大惊,一个箭步跑过去,拽起他的手腕把脉。虽然只有微弱的脉搏,她才送了口气。她定睛观察这张满是血迹的脸,她瞳孔迅速放大,嘴巴大张,惊道:“五爷?”

她唤了半晌,朱瞻域一动不动,一声不应。她费力扶起他,如千斤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她步履艰难地将他半扶半拽地拖到床上,自己又赶紧烧水,以便用温水为其擦净伤口。

她迅速检查他身上,只有头部受了重伤,她用手抹了他头上的黑灰,嗅出硫磺的味道。她回忆起,晌午自己在窗前听到的爆炸声,心中暗想,莫不是五爷被这火药所伤?昨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她正准备出门去采药,却见脓包婆婆在门前拦住她的去路。

“颜芊芸,他是谁?”婆婆问道。

“婆婆,他是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我得救他!”颜芊芸回道。

脓包婆婆走到床前,看了一眼朱瞻域,摇头道:“一看就是不吉利的人,他会给我们带来厄运的。赶紧把他丢到树林里。”

“婆婆,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见死不救。求婆婆暂且收留他,等他的伤养好了,他就会离开了。”颜芊芸上前拉住脓包婆婆的胳膊央求道。

“绝对不行!且不说他来路不明,养你一个吃白饭的,我可不能养第二个吃白饭的。”婆婆生气地说。

“不会,不会,五爷可是财主出身,等他伤好了,必定会重金酬谢婆婆救命之恩。这几日,我会加倍做女红,把他那份有做出来。婆婆放心,不会给您添任何麻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婆婆让他留下养伤,好不好?”颜芊芸晃着婆婆的胳膊,乞求道。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么护着他,他莫不是你的情郎?”婆婆问道。

颜芊芸怔住了,她脑子里飞速闪过近日来与婆婆相处的日子。婆婆脾气怪异,芊芸几次请求为她医脸,都遭到拒绝。婆婆似乎知道她擅长女红,锦缎丝线都是上等品。可这深山野岭的,她是从哪里寻得这些上等丝线和缎子呢……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婆婆再次追问道。

“他是……”颜芊芸垂目羞红了脸,她拽着衣襟,欲言又止。预知颜芊芸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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