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又笑又愁又发呆

院子里很空旷。

除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的一个人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了。新栽的一棵树,顶替了原本银杏树的那个坑,但是这棵树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没有照顾好,也可能是运送的时候伤了根。

一个人从大门走进来,穿过大堂到了后面的院子里,看着椅子上那个似乎快要睡着了,却依旧坐的笔挺的中年男人。

“人到中年了,就别逞强了!”

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过来。

王铁军勐地站起来,然后转身,所有的瞌睡都好像不见了一样。那种迷迷湖湖的状态,就像是被扎了针一样的清醒了。

“你来了!”

王铁军站得笔挺的,意见黑色的大衣和他笔挺的身材相配,并不显落魄。脸上的神情却是比较肃然的。

“坐吧!”荣羽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他转身从大堂内拿了一把椅子,坐在离王铁军两米左右的距离。这是一个很礼貌的社交距离,既不会因为过远而显得疏远,也不会因为过近而显得不庄重。

“是!”王铁军回答的很干脆,马上就坐下来了,但是还是笔挺的身板,“我现在失业了。不过我觉得没什么,起起落落,这都是人生常态。”

“心态变好了,很不错。”

荣羽点头,并且夸赞了一句。

“我就求一句话!”王铁军定定的看着荣羽说道。

“你我相交,何必用到一个“求”字呢?”荣羽摇头叹息,“这个世界总有一些坚持的人,即便是百折而不回,怎么就会求到人了呢?你是个有坚持的人,也是个有理想的人,坚持自己的去做就行了。我很佩服你!”

王铁军却并不为荣羽的这段话而有什么改变,依旧是说道:“我求你一句话,就是,我想拜你为师,做你的徒弟。”

这话说出来,王铁军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之前和荣羽说意思相同的话的时候,还是要脸面的,只说加入艺厨,没说拜师的事情。但是今天却说了,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说出来了。

可见是在心里思绪了很久的事情,并不是意气用事。

荣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看王铁军,而是看着那棵填坑的大树,看着上面枯死的叶子和枝丫在风中发出来的“簌簌”的声音。

王铁军也没有追问,就是定定的看着荣羽,然后还有转过头跟着荣羽看那棵大树。等他开始看着大树神游的时候,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厨艺难以精进吗?”

荣羽已经站起来了,拍了一下坐着的王铁军的肩膀。

王铁军要站起来,荣羽的手用了点力压了一下,示意他不必站起来。王铁军也就没有站起来,但是却扭着脖子抬头看着荣羽。

“为什么?”

王铁军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桉。

“因为我们的目的不同。”荣羽说道,“你总想在我面前证明自己,而我却只想用厨艺来证道,知道什么叫证道吗?”

“证道成神?”

“哈哈,证道不是修仙,而是哲学。透过现象看本质。”荣羽哈哈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留在这里没意思,这个人太执拗了,而且也太自我了。

王铁军愣愣的看着荣羽朝着门外走去了,他的背影也慢慢的消失在了视线外。他也慢慢的站起身来。

“我只不过为了证明自己!”

王铁军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有些魔怔了一样。

偶尔有人看到王铁军站在院子里,就朝那边张望过去,结果就听到了王铁军的那魔怔一样的念道的声音。

这什么人?怕不是成了神经病了吧!赶紧的走人,免得惹上晦气。

再一次破产的人,精神失常是常有的事情。

或许有些人的突然明悟就是在一瞬间吧。

顿悟不只是修仙才有的。每一个想要在行业里更进一步,殚精竭虑的人,都可能有对本行业顿悟的可能。

王铁军觉得自己顿悟了。

“厨艺不是证明给谁看的,也不是证明自己有多行的。”王铁军的嘴里念叨着,忽然又畅快淋漓的笑起来,“是啊,我不需要证明什么,我只需要去求我自己的厨艺就行了。”

但是求厨艺的过程又哪会那么简单?

于是这院子里,就有个中年男人,站在一棵大枯树的下面,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击掌叫好。

然后王铁军对着门口荣羽离开的地方,对着艺厨的方向,郑重的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虽没有拜师,但是这指点之恩,却不能不讲究。

一个人的心性不可能一成不变。

随着思想的不断进化,心性也会在进化,克制住不好的秉性,然后做最有利的事情,所以很多人在外人面前,看起来都很好,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

荣羽穿过街道的时候,还和附近广场舞大妈们打招呼。

有个大妈在广场那边的大树下,老远就对着荣羽喊:“荣老板,你有女朋友没有?给你介绍一个啊!”

荣羽走的飞快,脚不沾地的回到了艺厨里。

聂小青在楼上的包间里听得清清楚楚,等荣羽进来,她就再也憋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荣羽现在可是这边社区的香馍馍,年轻帅气,还开了这么个私房菜,据说老赚钱了。

老太太们不好进来叨扰,就只能等荣羽出来的时候,喊几嗓子,引起荣羽的注意。大多数都是介绍家里的亲戚,好事肯定自家占最好。

“笑够了没有?下来剥蒜!”

荣羽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楼上聂小青的幸灾乐祸的笑容,于是就朝着楼上吼了一嗓子。

其他员工都不敢做声啊!

黄甲也狐假虎威的吼了一嗓子:“聂小青,你敢嘲笑羽哥,这辈子你就只能当个备胎!”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聂小青“嗷嗷”的叫了两声,准备冲下来的时候,黄甲就跑的飞快的不见了踪影了。

黄甲是出去找地儿。

在开富区,要找个可以设计出比较好的院子的地段,还真的不好找,除非是找以前别人现存的场地。

不过他是星沙市有名的花花大少啊,起码也有一些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这时候不利用他们,简直对不起之前自己浪荡的岁月啊!

“算你跑得快!”

聂小青也骂骂咧咧的下楼了,然后去厨房,看荣羽准备做菜。

“今天又有人包场,5万的包场费。真希望这样的豪客多一点!”聂小青笑嘻嘻的,“不过张德胜老爷子没有以前来的那么勤了啊!”

以前包场的常客,如今也鞍马稀了。

“这都不是长久之道,老张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以后来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当然这个也不是很确定,除非他又有新的想法。这个人其实对口舌之欲不是很强,但是偏偏你又能感受到他好像真的很享受这里的美食。”

“谦虚了啊!”聂小青笑。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周卉就匆匆忙忙的过来,对着聂小青说:“聂经理在这里啊,客人过来了。”

算算时间,也该来了。

聂小青于是就出去了。跟着周卉朝门口走去,正好就看到一个年轻人踏进门槛,左右看了看,又看前面匆匆过来的周卉和聂小青。

“欢迎光临艺厨!”

周卉弯腰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聂小青也一脸的笑容:“尊客请进!”要朝着大堂那边的休息室领去。

但是这年轻人忽然眼睛朝着几棵梅花树那边看过去,说道:“我去那边。呃……给我一杯菊花茶。”

坐在梅树下喝菊花茶,会不会有点儿特别的感受?

聂小青还不至于自己亲自去招呼这个年轻人,她只是核实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信息之后,就让周卉她们去招呼了。

“一个怪人!”聂小青和荣羽闲聊。

“出门右拐!”荣羽指了指厨房的门口。

聂小青赶紧的出了厨房,荣羽做菜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进厨房闲聊。

“真的是一个怪人,赏梅喝菊花茶,我晒了还几天的梅花用不上了。”

年轻人真的有点儿怪。

不是因为他长得丑,他反而长得很帅。哪怕是聂小青都不得不承认这小伙子长得真帅,可以和一线男明星媲美了。

而是这年轻人基本上没有笑过,说话冷冷澹澹的,老远都能闻到疏远的味儿。并且还提出了一些奇怪的要求。

什么茶杯要玉石的;茶叶不能用手指头拈,得用夹子轻轻的夹出来……甚至还品评了一下周卉穿的服务员的制服,身材太激凸了,不宜穿旗袍,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之类的,反而失去了品尝事物的期待。

甚至还说道:“到底是品尝美食,还是品尝人?”

可把周卉气坏了,但是又不敢说。

最后被聂小青将人请到了包间。坐下之后,周卉就和两个服务员一起传菜,等菜传上来后。荣羽也就上来了,走进包间的第一眼就愣了一下。

“雷霄?”

照片是见过的,这人就跟照片差不多,八九成就是了。

年轻人看到了荣羽,就站起来,伸出手:“我是来报到的。荣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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