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卢娇娇非常不开心，我还是别过了她和李青萍。因为一一上线以后就发消息给我：“仁哥你现在在哪儿？我今天的讲座因为那边的星球爆发疫情取消了，我改签回了地球，现在已经回到实验室了。未来几天又可以在一起啦！”
我走出皇宫，给她回复：“我这就往回赶，你先收拾收拾东西吧，咱们以后住宰相府了。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咱们晚上慢慢聊。”
迈着轻快的脚步，我一路往盛唐酒店走，如今已经实力大增的我，要是将来也能御器飞行，这一段路一瞬间就能到。真想早点让一一看到成功开了挂的我，是去秒杀兔子，还是在校场秀一把呢？
“您就是陆大侠吧！我有些话想和您说，能不能借您一些时间？”
就在我到达酒楼门口的时候，一个男人叫住了我。这人是个新人玩家，名字很有趣叫“追着女儿去修仙”，身高比我稍微高一些，年纪应该比我略大几岁，虽然有些年纪，但是长得正派，眉清目秀的帅气大叔模样，配上古装造型，气质看着像某个门派掌门一样。
“可以啊，您有什么事儿，咱们里面说？”我指了指酒楼里面。
“我叫尹航。”
……
“那咱们这边说吧。这边一一看不到。”我指了指斜对面一个小茶摊。
“对，别让一一看到，她要是知道我来找你，肯定要跟我闹了。”
我们走进茶摊，这个时间是饭点，有一些NPC在茶摊吃面，店家看我们过来找不到桌子，让两个老主顾去和人拼了桌，给我们腾出来一张桌，又从一个筐里摸出个抹布，擦了擦板凳和桌子，让我们坐下。
“来一壶好茶，随便上些茶点。我们要聊些事情，不能拼桌。一会儿人多了我们就走。”我跟店家吩咐了一下，便和尹航一起坐下了。
“陆先生，我得先跟您道歉，都是我的错，上次暴露了您的身份，这次让您陷入了危险。”尹航客套着。
“客套话就免了，尹主任这次来，还瞒着女儿，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尹航拿起茶杯，小口喝了一口说：“这游戏的真实感真的不错，茶也香。不过陆先生，这些总归是游戏啊。”
“您这话的意思是？”
“这柳先生，现在已经和冯熠去郊区开了个咖啡店，每天上上学，烤烤面包，还能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这才是真实啊。陆先生你不考虑吗？”
我用手指搓了搓茶杯，看来他这是找我算账来了？那天我和一一发生了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又知道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您知道了什么，但是我觉得我有自己决定的权利，就算我做错了什么，我也不想被人威胁。”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这个意思，我愿意成为您的家人。我今年也三十五岁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同时照顾工作和家庭，您如果肯来照顾一一，我是欢迎的。”尹航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像是面无表情地念着台本，这种表情我之前见太多了。
我也喝了一口茶，一只脚踩到板凳上，叹了口气说：“尹教授有话直说，不要利用自己的女儿。去掉我睡了的这一千年，我也虚长你一岁，我是重视你女儿，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尹航听完，反而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陆先生，拷贝柳先生记忆那天，我女儿忙到睡在实验室里，她可是在梦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那天我也在，她梦里一直在叫着爸爸。作为一个父亲，不能光想着利用自己的女儿，能不能好好在她身边多陪陪她？”
“既然您和我女儿是普通朋友关系，为何她深夜睡着的时候你会在旁边呢？冯熠那天就是跟我说我女儿找了个比我岁数还大的男朋友，我才中了她的奸计，害你身处险境。你怎么能说我不关心女儿呢？”
“你——”我被他明显是刚刚编出来的借口，气得说不出话来。
尹航倒是非常平静地说：“我们之间有着千年的隔阂，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你可以说我这个人贪慕虚名，也可以说我口是心非，但是我对女儿的爱，你们只是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能把女儿培养成这样，你也算是厉害了。而且能给女儿起这个名字，也说明你是珍惜女儿的。”虽然气愤，但是他说的话并不是全都不可理喻。
尹航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又夹了一块茶点吃了起来。“除了家里的夏洛特，您倒是第一个相信我还爱着女儿的。”
“家里的夏洛特，是AI机器人吗？在你眼里，是不是他们都不算人类。”
“难道在您的世界里，夏洛特·福尔摩斯先生是曾经活着的人吗？如果你也不认同这一点，又为何想指责我？不过在我看来，您确实是人类，我也公平地对待您。”尹航依旧平静地说。
“夏洛特·福尔摩斯？”
“没错。您也知道，我没有时间陪伴女儿，家里大部分事情都是我制作的名为夏洛特·福尔摩斯的机器人来协助我。女儿一开始不接受她的后母，不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只能出此下策。”
说到这里，尹航才微微动容，像是一个翻看女儿相册的老人，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女儿的教育我一直抓得紧，物理学老师尼古拉，化学是玛丽，后来她爱上了历史，我又让清臣教她书法，渭青教她画画，那段时间，女儿就是我研究历史和人工智能的动力。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女儿变成了一个落落大方，婷婷玉立的好女孩。虽然还是喜欢独自生活，倒也愿意时常来看看我和她的后妈。跟弟弟们也相处融洽。
可惜本来应该幸福的时光没有长久，女儿现在是我的直接领导，我空有导师的名义，女儿却属于国家了。她这次出去这么长时间，我这个父亲，也有好好反省自己。”
说完这番话，尹航干了一杯茶，像喝了酒一样，浑身都在发抖。说实话她女儿满打满算出去不到一周，这表现也未免有些夸张了。不过刚才那一串机器人的名字，让我想到了当初上学时候，墙上挂着的各个人物。
“放心吧，如果是在这边，我会替你照顾好一一的。毕竟她对于我来说也很重要。”
“陆先生，在你眼里，我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也许是让我再表达一下对她女儿的忠诚？或者是探探我对她女儿的感情？
“我觉得一一，就是很聪明的，很清纯的可爱小女孩。很有教养和礼貌。你教育的很成功。”
不想他听完，居然发出一声冷笑。“您觉得那种，连魔族的魔术和龙族的语言都能轻易学会的，叫聪明？”
“那叫天才可以吧，你不要炫耀女儿了，嘴角都上扬了。”
“陆先生，我没有炫耀。我很怕我的女儿。”他一边说，一边满上了自己眼前的茶杯，接着说：“当年我去东瀛的研究所工作，一次酒会上被我的领导介绍给了东瀛最大的家族——音无家的大女儿，也就是一一的母亲。
我们一见钟情，很快就结婚生子，生下女儿的那天，妻子却过世了。没有任何疾病，也没有任何医疗事故，但就是过世了。后来我从别的门路才知道，音无家在东瀛有那么大势力，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是百年战争时期的英雄何舞。”
我听过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依旧让我瞠目结舌。“你的意思是说，一一她是巴哈姆特的后代？”
“您对我们的历史学习的还挺快。”他露出一丝无法理解的微笑，又继续说：“没错，因为姓刘太过明显，音无家族随了母姓。国家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隐居在中华，也是国家未来的战力，更是拉近我们和龙族关系的桥梁。”
“所以你觉得，一一的绝顶聪明来自遗传，而她的母亲，也是因她而死？”
他无奈地笑笑，仿佛在说“不然呢？”一样。“这世界上，把她当普通女孩的，大概只有您了。因为她是女孩，音无家对她没有兴趣，但是因为她太过聪明，周围的人都会害怕她。
陆先生，我也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再表达一下我的态度，我非常希望您能成为我的家人，让我的女儿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只要您愿意放弃这个游戏，选择和我女儿生活，明天就可以安排最好的仿生人给您。”
“然后我成为你家的新一个夏洛特？”
“您怎么想都可以，我也不妨直说。刚才我的话出于人情和对您的尊重，接下来我从科学角度来说。柳先生的事件里，柳先生在游戏里被你击杀，他的数据流入一个备份文件，我们才能拦截和破译。
而如果是您这种活着的人呢？我们一直都想试试看，但是我女儿一直不答应。这是出于对她个人的感情和人权法案的阻拦。现在，我希望您能作为一个爱着她的人，来支持我女儿的工作。”
我现在完全听懂了，他的实验需要一个听话的小白鼠，所以他利用我对一一的感情，同时要挟我和一一就范。而且他显然是有备而来，前面的铺垫都是为了说一一对我的感情，以及一一在那边的孤独。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我狠狠咬着牙说。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在说，拷贝您的数据这件事。希望您也劝劝一一，柳先生那次属于运气好，这个实验如果成功了，那些和你一样的人都可以得救，这个结果对大家都好。当然，我们这次可以做一个小范围的尝试，先拷贝一小部分数据去破译。只有您是自愿的，法律部门就不会碍手碍脚了。”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起身说到：“告辞了！我居然跟你这种利用自己女儿的无耻之徒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别忘了劝劝一一。陆先生慢走，我等您的好消息。”
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茶摊。对他来说，我和他制造的福尔摩斯、玛丽·居里、特斯拉和颜真卿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女儿不听话和法律部门碍手碍脚才会自己出面。
我也真是愚蠢，明明知道他大概是什么样的人，明明一一那天夜里唤着他的时候那么可怜，就不该耽误自己的时间。
怒气冲冲地走进酒楼，连平日里一定会打招呼的老邢，都被我的脸色吓得不敢吱声。我走到房间前，舒了一口气，缓解一下心情，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了一一的声音。
“仁哥吗？快进来吧。”
我用房卡打开门，一一已经收拾好了好几个大包裹，自己穿着那身我买给她的和服，头上挂着大大小小各种头饰。
“今天，打扮得这么可爱啊。”
“嘿嘿，这不是好几天没见面吗？”她笑着跑到我面前，踮起脚尖，把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有没有很想我？”
我红着脸抓住她的双臂，把一双小手握在手里。“当然想你了，没有你在我身边，干什么都没有底气了。”
“怕不怕没有我，天天和鸾姐姐鬼混吧。”她突然嘟起小嘴，撒娇着说：“赶紧说说，宰相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让咱们举家搬过去啊？”
我拉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如此这般地讲述着遇到李青萍和轩辕辞发生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咱们出发吧，晚饭吃宰相府的大餐去。”我讲述完这几天的故事，把几个大包裹装进物品栏里。
“仁哥，如果有一天，我和冯熠爱上柳江风一样爱着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那边的世界，作为我的丈夫和我一起生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一突然从我身后抱着我说。
如果没有刚才尹航的那番对话，这个温柔又柔软的拥抱，一定可以换来我毫不犹豫地说出那句愿意，但是联想起他们要做的那个实验，我真的犹豫了。
“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我也会快快长大，也许明年我就是鸾姐姐那样的大美人了，到时候你再考虑考虑。”她略带伤感地笑着说。
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她心情好像很快恢复：“现在，让我去见识见识宰相府，明天咱们先去御花园给你扳回一局，再去破获皇室谋杀案吧！”
“嗯，看好你哦，福尔摩斯的弟子。”我双手指着她，一副奉迎的嘴脸。
“你怎么知道我是夏洛特的弟子？”没想到这句话突然激起了她的警惕。
“难道是冯熠……不，是不是我爸爸来找过你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他说的什么你都不要听他的……”她哭得梨花带雨，似乎是有天大的委屈。
这一刻，我相信了尹航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一一不同意让我参与实验，她希望保护我。而如果我接受实验，李青萍和卢娇娇以及其他几十个人，都可以离开游戏的世界。
“别哭了，我的小天使。”我安抚着她，用手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说着我自己都觉得肉麻的鬼话：“你爸爸让我好好照顾你而已，还有你们那个拷贝记忆实验，他也尊重你我的选择。我都决定好了，只是没想好怎么劝你呢。这个实验成功了，青萍姐他们也能一起安全离开，不是很好吗？”
她依旧在哭，和上次我骗她时候一样，不停地哭泣。
“你不要骗我，不要为难自己，我都看得出来。呜呜……”
“傻丫头，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有些事不是自己不先去做，就可以不做的。也许牺牲了我一个，可以拯救几十人，我想拯救他们。”
“可我只想拯救你！”她依旧哭闹着，我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