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棒打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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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霞院正厅鸦雀无声,唯有裴煜手摇折扇,侃侃而谈:

“我已传信给裴宗主,请他振肃族规,把族女不得为妾室的规矩,勒刻在宗祠石碑上,通传七十二洲的族人遵行……”

“裴公子,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好高骛远容易栽跟头,火羽裴府只是一个偏远分宗,大灾小祸常有,族女做妾也常有,你的姑母裴惠,还是裴太夫人的嫡女,一样侍奉魏氏家主。”

“吕世子,人恒无过,过而能改,火羽裴府虽然是门阀小宗,自有存身之道,不需要卖女挡灾,先祖如何做的我管不着,子孙不肖我也干涉不了,有生之年,族女不得为妾室!”

“大言不惭,邀名欺世……”

吕文昭嗤笑的话还未说完,裴煜腰间的槐佩亮了起来,他拿起来看完,笑容愈发璀璨,展示给吕文昭和秦佑安看。

“两位世子,裴宗主接到我的传书,连夜召集族老商议,又请示了槐祖,一致同意勒石立规,裴氏女不得为妾室,违者族谱除名。”

吕文昭皱眉接过槐佩,看了一遍裴烈山的传书,不知道该钦佩,还是该鄙夷,质问裴煜:

“裴氏女不得为妾室,如果是嫁入皇家呢,也不能通融?”

“不能啊,慢说嫁给王爷世子,就是嫁给皇子太子,嫁给仙帝陛下,只要不是正妻,都要除名!”

裴煜说得狠辣果决,吕文昭忍不住揭短:

“我记得宫中有位裴妃娘娘……”

“是啊,裴妃娘娘盛宠一时,死得也凄惨无比,当初她执意要进宫,槐祖劝她都不听,有此下场,也怨不得旁人。”

裴煜冷嘲热讽,走到杜小草面前,拔掉了她飞仙髻上的白玉簪,递还给秦佑安:

“秦世子人中俊彦,贵不可言,我火羽裴府只是落拓旁支,怕是高攀不起。”

杜小草没想到裴煜如此大胆,蹙眉阻拦:

“兄长何必多事,这枚白玉簪……是我给世子做侍婢时,得的赏赐,并无它意。”

“既然无它意,何必留在身上招惹口舌是非呢?二妹妹,你以为无意的东西,旁人未必这么认为啊,一根白玉簪罢了,你若喜欢,我替你买上一百根回来,天天换着戴。”

赵奉贤立刻应声:“府中库房里,有一块寒髓冰玉,世间珍品,我去让人照这个样式雕琢了,做成一整套的首饰,送到二小姐的燕阁去。”

“有劳赵大管事,记得多做几根白玉簪,我二妹妹喜欢,还有大小姐那边,问问她的喜好,一并做了,免得人说我偏心。”

一主一仆自说自话,旁若无人。

裴夫人只管坐着喝茶,对眼前闹剧当没看见。

杜小草不忿这母子俩拿她当幌子挤兑裴佑安,主动开口解围:

“兄长也说我们火羽裴府是落拓旁支,高攀不上睿王府,强要做正妃,是强人所难了。”

“二妹妹,不是我强人所难啊,是有前车之鉴,在你之前,十年之前,也有一位裴氏女嫁入皇家,嫁的还是仙帝呢,盛宠一时的贵妃,知道她最后怎样了吗?被削成了人彘,锁在寝殿里哀嚎十日才咽气,当初信誓旦旦会护住她的男人,一言不发,如果不是大宗主亲自赶去,她连咽气的机会都没有,魂魄都会被仙后祭炼,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杜小草惊讶,宫闱秘辛,她一无所知。

裴煜怜悯地看着她:“二妹妹,不是我吓唬你,你若入了睿王府做侧妃,做侍妾,下场绝对惨过裴贵妃,崔小怜失语以后,博陵崔氏已经有人扬言,要把你抽筋炼魂。”

秦佑安拂袖而起:“裴公子,睿王府不是博陵崔氏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地方,我自认还护得住身边人……”

“十年前在河东祖祠,仙帝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如何?秦世子,不要以为我是为了谄媚仙后,故意踩你,今日没有外人在,咱们摊开了说,小草是怎么进的裴府,怎么当上的二小姐,你我都心知肚明,她这种没根基的小野草,去了你们睿王府,直接就被人啃干净了,我们火羽裴府小门小户,攀龙附凤这种事情,就留给其他人去做吧!”

他说得傲然不羁,气得吕文昭冷笑: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妹妹做正妃,你做睿王府的正经舅爷,这也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心思,直说便是,大家好好商议,何必危言耸听,吓唬小草姑娘……”

“吕世子忒小看人了,我一点都不想跟睿王府联姻,也无意当秦世子的大舅哥,你说我危言耸听吓唬人,那你跟我说说,文惠仙太后是怎么薨了的?”

吕文昭面色铁青,暗沉沉地盯着裴煜:

“裴公子,知道的太多,容易夭寿。”

“所以啊,我一傻就是五六年,难得糊涂嘛,可惜树欲静风不止,秦世子你几次三番入住鄙府,生生把我们全家人都推到风口浪尖上,我裴煜一个分支小家主,没什么宏图大志,就想守着一家人过安分日子,如果两位世子肯立刻告辞,我奉送黄金百万两……”

“裴煜!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吕文昭怒气上涌,懒得再兜圈子,冷嗤讥诮裴煜:

“你怕惹祸上身,直接不认小草这个妹妹便是,小草能成为二小姐,是你的父亲裴大官人一力促成,河东桑林四老亲赴睿王府佐证,否则还轮不到你们火羽裴府呢!”

“我在好好的讲道理,吕世子却学妇人撒泼?还是觉得我有小草姑娘做妹妹,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难道不是天大便宜吗?劝你不要胃口太大,贪心不知餍足!”

吕文昭冷哼不屑,裴煜也冷笑:

“吕世子觉得是天大便宜,我觉得是烫手山芋,若我早醒俩月,绝不会揽祸上身,河东那些老悖晦的东西,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

说罢又斜睨吕文昭,“吕世子贵为宰辅嫡孙,又与秦世子关系莫逆,由你出面认小草姑娘做义妹,岂不强过让她做河东小支的庶女?小草有吕侯撑腰,怼上博陵崔氏也有一战之力。”

吕文昭板着脸,不理他。

裴煜轻摇折扇,笑容渐渐冷冽:“究竟是谁得了便宜卖乖,谁心中有数。”

……

厅堂之内,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气头上早把客气、尊卑抛到脑后,吕文昭自恃辩才拔群,却屡屡被噎,怒道:

“裴公子心有怨气,觉得吃了大亏,也罢,今日就把裴二小姐的名字从谱牒上勾掉,一拍两散,再无干系!”

裴煜刚端起茶盏,尚未送到嘴边,听到吕文昭这般说话,扬手狠泼了过去。

“河东裴氏再不济,也是千年门阀,谱牒重如泰山,不是谁想入就入,想出就出!”

“你待如何?!”

吕文昭被泼了一身茶水,恨得几乎要拔剑杀人。

裴煜丝毫不憷,跃跃欲试地要去院中开打。

两人年岁相当,同为开灵巅峰境的俊彦,动手胜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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