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馨宜的想法只是转了一下就搁下了，反正她和程照又不熟，也不会经常见面，他爱怎样看她就怎样看她好了。
这天萧庄宜离开谢家回了王府之后，馨宜当晚宿在了老太太上房的西间，而且还会住一段时间。
这是府中其他小姐，包括以前的萧庄宜在内都没有过的待遇。
府中上下不由有很多人私下议论。
因为降爵之后府中裁人，老太太跟前的丫鬟们也减了几个，小丫鬟三秋还留着，并且升了二等，比以前更得脸一些，四处走动时更体面。
因此也比之前能够更多地听到和看到许多事。
她有时候跟馨宜闲聊时，会不服气地把有些人议论馨宜的话告诉她。
“……她们是没见过姑娘的好，只知道在那里发酸，说姑娘是沾了姐姐的光才被老太太另眼看待，要是没有一个当王妃的姐姐，姑娘住不进上房。这算是怎么说呢，难道老太太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吗，为着舍不得萧大姑娘进王府，老太太背地里抹了多少次眼泪，光我听老太太跟前的姐姐们说起就有好几回呢，老太太才不看重什么王府皇宫的，当然也不会巴结王妃外孙女，她老人家是真疼孩子。别说姑娘们了，就是我这个小丫鬟，平日里得了老太太多少疼宠，那可都不是虚的！”
馨宜说：“你看事情这样明白，也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场了。旁人爱如何议论就如何议论，咱们自己心里头知道老太太的好，多多孝敬她老人家就是了，倒也犯不着跟那些人怄气。”
“姑娘，您可真心大，您都不生气的吗。连我听见了那些议论都为姑娘抱不平，姑娘原本就招人疼，她们压根不知道您有多好。”三秋鼓着腮帮子不悦。
“她们不知道，所以才乱议论，这是人之常情啊。”馨宜一点不恼，专心立在书案前画画，一笔一笔又稳又细致，说道，“正因为她们和我没什么关系，隔得远，才不知道我是好是坏。而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被陌生人议论又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哪个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人生在世从小到大，要和很多人相遇，就会被很多人议论，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就管住自己的嘴就是了。因为知道胡乱议论旁人不好，那么就警醒自己不要做那样的事。”
三秋眨巴着眼睛愣了愣，继而点头：“谢谢姑娘教导，我记着了。”
馨宜失笑：“我哪有空教导你，不过是平白闲聊两句。”
“反正听姑娘说话我总能学到东西，我就喜欢和姑娘闲聊。”三秋又问，“您真的不为那些议论生气啊？”
“不啊。”
“那我也不生气了吧……学一学姑娘的心胸。”三秋凑上前细看馨宜的画。
不时夸馨宜画得好。
白鹤进来给馨宜添茶，笑着数落三秋：“也就是你了，总是在我们姑娘画画做活的时候在旁边一个劲儿说话。”
“姑娘疼我嘛，才不会嫌我烦。”三秋对白鹤做个鬼脸。
不过倒是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馨宜把一幅画画完。
“这菩萨画的真好。”
三秋对着馨宜的画像双手合十念了声佛，“一看就觉得特别慈悲，这要是挂上墙之后，我忍不住就要拜下去磕头呢！姑娘太厉害了，我要是有姑娘一丁点儿的厉害就好啦。”
馨宜笑道：“你要是想要学画画，我可以教你。”
“罢了罢了，我可学不来，让我一动不动待在案前画画，我可要憋死了。姑娘，这画你要挂在哪里啊？”
“哪里也不挂，我姨娘喜欢念佛，画给她看看。”
“那我替姑娘跑个腿，给李姨娘送过去吧！”三秋自告奋勇，她很喜欢给馨宜干活。
“还没上完颜色呢，先晾一晾，等这遍颜色干了再上一层。”
馨宜把画放好，洗了手，带着三秋去老太太跟前陪伴说话去了。
距离兵变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京城各处基本全都稳定下来，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本来，对于百姓们来说，谁做皇帝其实并不要紧，只要有太平日子就好，不过是兵变时人心恐惧，等朝局稳定了，民间也就稳定了，大家忙着营生，谁会在意头顶上的皇帝是父亲还是儿子呢。市井恢复了正常，馨宜之前搞的那几个小本营生也就继续起来。
一个是画画，她依旧画神佛像，让李姨娘转送到那家佛事铺子里面去换银子。
另一个是包子铺，现在生意已经非常好了，每日进项丰厚，前几日刚拿到了上个月的分润，有三十六两，馨宜依旧不要，给李姨娘存起来了。
而帮丫鬟荣儿家在琳表姨家的铺子里寄卖的大络子，也卖得不错，荣儿得空就来对馨宜表示感谢。
现在谢五小姐被送走了，荣儿进了园子里做洒扫，身份降了，从风光的小姐贴身丫鬟变成了干粗活的，每天活计很不轻松。但是谢家变动之后，散了很多仆人，也降等了很多仆人，荣儿的降等就并不显得多特殊。她也不抱怨什么，专心干活，干完活就挤时间打络子赚家用。她的父亲终于没撑住多久，上月底病逝了，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办完父亲的丧事，她就埋头一心一意做起了粗使丫鬟，也不像其他同境况的人那样伺机钻营，想方设法要把身份重新升上去，她就专心干活外加打络子补贴家用。
本来是给父亲赚医药费的，现在，她把目标变成了帮母亲攒钱。母亲为她哥哥的前途和婚事担忧，在给她哥哥攒钱娶媳妇，她说她自己多做一些，多赚点钱，就能让母亲不那么劳累。
这天她给馨宜来送自家做的蜜酱，是用春日里新开的杏花和桃花封在瓮里沤成的，一开盖子香甜扑鼻，可以冲水喝。馨宜问了做法，发现跟做果酱差不多，只是主原料换成了花。
“这东西街上有的买吗，似乎是南边的口味？”馨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