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比被吓了一跳，缓慢地、极不情愿地从藏身的角落里出来，勉强地对德拉科鞠了一躬，嘴里碎碎地嘟囔着：“多比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多比可以不在意前小主人，多比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
其他家养小精灵退得更远了，仿佛多比身上带着某种不可救药的病毒，远比震怒的德拉科可怕。
“闭嘴！”德拉科怒不可遏，他高高扬起魔杖指向它，“你胆敢在我面前提‘自由’？！”
多比在他的魔杖下瑟瑟发抖，虽然脱离了马尔福庄园，但古老的魔法依旧束缚着他，令他无法反抗前主人的命令。
怒火啃噬着德拉科的心灵，无数道恶咒涌上他的大脑，又转瞬间炸成一片空白，导致盛怒之下的德拉科无法释放出它们中的任何一道。
“你怎么……会到霍格沃茨？”半天过后，德拉科艰难地开口说道，声音嘶哑。
“多比来霍格沃茨工作了……先生……”小精灵低着头怯怯地说，网球般凸起的眼球泪水充盈，“邓布利多教授给了多比工作……”
“不然还能是谁，呵……”校长的名字令德拉科理智回笼，他收起魔杖自嘲地笑了笑，“你见过波特了？”
那个名字明显给了小精灵勇气，他迟疑但坚定地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哈利·波特是个好人，他会安慰多比，他不会奴役多比，他支持多比干活拿工钱……”
“够了，”德拉科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冷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透露给他马尔福家族的信息。”
“没……”
不等多比回答，德拉科又改了主意，他严厉地命令道：“我不管你有没有说过，此刻起我不允许你对任何人说马尔福家族，一个字也不许说！”
“不！”多比立刻捂住耳朵，抗拒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它们按进脑袋里，他尖叫起来，“多比是自由的小精灵！多比可以不听前小主人的命令！多比是自由的——”
“自由？”德拉科重重地踏出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我面前说这个词痛苦吗？还是说作为一个‘异类’你十分享受这种痛苦的感觉？”
“自由？”德拉科高傲地抬起头，仿佛在说一个残忍的判决，“从你诞生在马尔福庄园的那一刻起，服务契约就刻在了你的灵魂里——你在追求你注定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受到刺激的小精灵摇晃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你们两个！”德拉科转过身不再管他，卢修斯都不管这件事，他也懒得操心。
德拉科阴沉地盯着克拉布和高尔，“你们塞满糖浆的脑子里还记得今天是圣诞舞会吗？！”
两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长桌边，心虚地解释道：“就是因为是舞——嗝——”
“——就是因为舞会我们才到这儿的，”高尔急急忙忙接口道，“要到晚上八点才能吃东西，我们五点就饿了，我们实在顶不住……”
“下午我没分吃的给你们吗？！”德拉科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朝门口走去，“跟我回去，今晚你们要是系错了领结或者崩掉了礼服扣子，让斯莱特林在德姆斯特朗面前丢人，就别再跟着我了！”
“你也没给我们多少……”高尔落在德拉科身后含糊地说着，被克拉布一把捂住嘴，半拖半拽地拉着他一起往前走。
走出厨房，浑身湿透的两人猛地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听到德拉科低念一声，发现衣服已经被烘干了。
“嗯……”
克拉布和高尔感激地想说些什么，余怒未消的德拉科却冷硬地打断他们：“别想用感冒做借口。”
德拉科几乎是押着克拉布和高尔两人横冲直撞地闯进公共休息室，矮几上的巫师棋、摞起的书刊杂志、堆放的水果零食和乱七八糟的魔法道具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背后留下了一群目瞪口呆的斯莱特林同学。
“波特主动找他挑衅了？”难以置信的哈罗德如是说。
“布雷司的话你也信？”西奥多见怪不怪地说。
临近圣诞舞会开场，穿着一件高领黑天鹅绒礼袍德拉科不耐烦地在休息室内走来走去，克拉布和高尔身着深绿色礼袍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望着他。
德拉科又看了看手表，正当他犹豫是不是要喊人帮忙提醒一下他的舞伴时，姗姗来迟的潘西终于站到了他面前，她到底还是成功地把自己从冗长的化妆时间里解救了出来。
“怎么样？”潘西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一脸期盼地问道。
“很漂亮，光彩夺目。”德拉科勾起了一个微笑，没有让自己的舞伴失望。
这倒是句真心话，不同于平日里浓妆艳抹的潘西，画着柔和妆容少女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被粉色的百褶裙衬托得温柔而美好。
“我们出发吧。”德拉科向舞伴伸出一只手，潘西毫不矜持地立刻倚靠上来，德拉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微颤动的胳膊表达出的激动。
他们走出斯莱特林休息室，一起登上台阶走进礼堂。
壮丽的星空在他们的头顶展开，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霜，悬浮的槲寄生和常春藤花环垂下青翠的枝叶，上百张点着灯笼的圆桌仿佛寄托希望的花灯，学生们围坐在光辉灿烂的礼堂中，每一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勇士们的开场舞结束后，心不在焉的德拉科拥着潘西进入舞池跳了两三支舞蹈，最后实在受不了狂飙突进的音乐节奏，拉着她跑出了礼堂。
“不跳了吗？”潘西问道，“我记得你原来喜欢过这个乐队的。”
“那不是以前吗，”德拉科说，“出来透透气，你可以回去接着玩。”
潘西揪着裙子犹豫了一下，“那还是算了吧，我也累了。”
“说不定有人正在里面抓耳挠腮地找人呢……”德拉科小声地说了一句。
他抬起头来，这里的走廊刚好能望见城堡高耸的天文塔，尖尖的塔顶直刺夜空，仿佛一只对准苍穹的魔杖。
潘西注视着德拉科，她忘情地看着他，轻轻地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漆黑的夜空倒映在德拉科浅色的眸子里闪闪发亮，苍白的皮肤在灯下泛着柔光，优美的下颌线精心勾勒出他尖细的下巴，淡粉色的唇角微微抿起，金色的碎发散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德拉科……”潘西的声音仿佛源自梦境的呢喃。
德拉科回过神来，他看到潘西小心翼翼的神情，察觉到自己这次可能给出了一个不明智的邀请。
“抱歉，潘西……”德拉科愧疚地说，“我还是想提前回去。”
“啊……不……”潘西顿时慌乱了起来，她把手藏到裙子后面，哑着嗓子说道，“不，呃……我的意思是没关系……你可以……”
“对不起……”
德拉科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潘西脸上滑落，他垂下目光，看到她绞着裙子的手指，轻轻地侧过身子。
“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却让潘西觉得是如此的沉重和锋利，“去跳舞吧，别哭花了你的妆。”
德拉科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走廊的阴影里，潘西试图挽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伸出手来的勇气。
她在原地楞了很久，眼睛木木的，连眼泪都没有掉几滴。
“是我的错……”潘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