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愤怒

百川跟着艾米丽来到二楼房间,此时露西娅已经醒了,正在床上剧烈的咳嗽着。她咳得满脸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这是怎么回事!!”维吉尔先生一把抓过百川质问道,“你不是保证过我的女儿会好起来吗!!就是这么好起来吗!!”

艾米丽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只有半个维吉尔先生那么的百川一挥手将维吉尔先生拍飞出去,毕竟亲眼见过她一手提起一个成年人。

但是百川什么都没做,她只是看了维吉尔先生一眼,平静说道,“请等等,药还在起效中。”她回春丸的功效很有把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维吉尔先生在露西娅剧烈的咳嗽声中,一把甩开百川,吼道:“我一刻也等不了,你要把你这个骗子送去警察局,让他们一枪毙了你!该死的骗子!”

“爸爸!!”艾米丽失声尖叫。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露西娅的咳嗽声越来越来越急促,终于,她咳出一口血痰,如杜鹃啼血一般凄厉,接着就昏倒在了床上。

百川比众人都快反应过来,连忙跃到露西娅身边去探她的鼻息。

呼,还活着。

“滚开!离我女儿远一点!”维吉尔先生一把推开了百川,挤到露西娅床边,百川堪堪闪过,不然就得跟墙壁亲密接触了。

此时,她已经有了怒气,眼睛里闪过类似猛兽的金色竖瞳,惹着刚刚亮起的烛火如遭遇了大风一般摇曳着。原本她就是出于好心,才把珍贵的回春丸给他的女儿服下,而这位维吉尔先生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她。

“百川小姐,你不要生气!我爸爸,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他,他只是太着急了!”艾米丽苍白着脸,焦急向百川解释道。她见过术士的能力,那是一瞬间就能夺走生命可怕力量。

“见鬼!艾米丽,立刻报警将这个该死的骗子抓走!!”维吉尔先生一边扶着露西娅,一边声音怒骂道。

百川转头瞪了他一眼,他的胡子瞬间就着火了。维吉尔先生手忙脚乱的拍灭火星,吓得一身冷汗。

“百川小姐!”艾米丽跑到窗边大叫,却只看到百川的背影在几个跳跃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屋内一片寂静,窗边飞起的暗色格子窗帘似乎在暗示着有人直接从二楼窗户离开了。

维吉尔一家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爸爸,你快看,姐姐似乎吐出来什么!”维吉尔先生最小的孩子,巴特莱·维吉尔指着地上那滩血迹叫道。

“怎么了宝贝?”维吉尔太太上前问道。

“这里,有一块东西。”巴特莱仔细地指出了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维吉尔太太拿着蜡烛凑上去瞧道,出于多年缝补的经验,她敏锐地发现那是一团棉絮。

“这,这不可能吧!”维吉尔太太喃喃自语道。

“妈妈,怎么了?”艾米丽也走了过来。

还没等到维吉尔太太开口,床上的露西娅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咳嗽张开了眼睛。

“露西娅,你觉得怎么样?”维吉尔先生握着她的手,担忧地望着女儿,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是在家中唯一一个能得到维吉尔先生为数不多的温柔的人。

“爸爸。”露西娅又低低的咳了一声,“我感觉好多了,好像能呼吸了。”

维吉尔先生大为震惊,震惊之余又觉得欣喜不已。“你感觉好多了!这太好了!感谢安蒙神!感谢安蒙神!”

维吉尔一家露出了久违笑容,只有艾米丽面带愁容。他的父亲气走了百川小姐,还对她出言不逊。

“艾米丽,明天去请詹姆斯神父来家里看看露西娅。”维吉尔先生欣喜的面容配上烧掉一般的胡子,十分滑稽。

“好的。”

“好了,我要去睡了。”维吉尔先生服务的制革工厂距离家有一段距离,他每天早上都需要早起,“明天早上我希望有一杯啤酒。”

他看了维吉尔太太一眼,离开了房间。露西娅由于精神不济,又睡下了。维吉尔太太带着巴特莱也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嘱咐艾米丽早点灭了蜡烛,不要浪费之类的话。人终于走空了,房间里只留下艾米丽和已经睡去的露西娅。家里人又一次遗忘了艾米丽做的贡献,是她将百川带回家,是她力争给露西娅服药,但是他们都不再提这件事。就像平时一样。连她失踪了好几天,家里人都不怎么过问。

艾米丽熄了蜡烛轻手轻脚地爬上高低床,在上铺坐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有点没意思,正打算躺下睡觉时,楼下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艾米丽仔细听了会儿,对方似乎契而不舍,一直在敲门。艾米丽担心会吵醒爸爸,只要往身上披了一件外套,又重新点亮蜡烛下楼开门。

“你好,请问找谁?”

蜡烛照亮了来人,原来是詹姆士神父。神父一身暗色的教士服,头上带着一顶礼帽,显得整个人绅士又和煦。

“晚上好,艾米丽。”

“神父,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些事情,你姐姐的病情如何?”詹姆士神父并没有说出来意,而是和艾米丽寒暄了一会儿。

“嗯,目前还好。”艾米丽有些疑惑,神父平时虽然也来家中,但是都是要提前去请才行。詹姆士神父除了在教堂布道,还会给这个片区的看病。要知道去一趟医院是很昂贵的,穷人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去医院。

“你希望露西娅康复吗?”神父看着她,明明是和蔼可亲的脸,艾米丽却看出了一丝凉意。

“当然。”艾米丽补充,“这是我们一家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听说,你失踪了几天。”神父并不是用询问,而是语气肯定的说道。

艾米丽沉默道,因为这件事没什么人知道,一个小小的花边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

“你和你妈妈见到了同样失踪的记者——威廉·梅休,还有穿红衣服的少女。可是你妈妈却没有失踪。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艾米丽?”

“……”艾米丽不知道如何回答。

“艾米丽,请你以安蒙神的名义起誓,在这件事上,你没有说谎。”神父以温和的语气步步紧逼。

“不,我做不到。”艾米丽有些恐惧起来,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不要怕,告诉我真相。把你的一切的都交给神灵去决断。”

“我我……我去到了底比斯……”

百川一口气蹦到了泰晤士旁的大本钟楼上,觉得心口的气才有一点点消掉。泠冽的寒风刮的她的绿色衣裙紧紧的贴着身躯,黑色发丝飞扬。

现在是师傅也丢了,药丸也没了。什么叫做人财两空,这就叫做人财两空。

忽然,她听到了几声玻璃酒瓶摔碎的声音,她站在钟楼往下俯瞰道,似乎有几个人在巷子打架。本来她还在伤春悲秋的情绪当中,不打算理会这些无聊的事。只是几声吃痛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令她不得不下去看看。

她一个翻身落到了地上,往着斗殴的巷子。越靠越近,她终于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非雅人阿尼。原来他也活下来了。百川终于停在了巷子口,凭着超凡的视力,那个倒在地上抱头被动挨打估的倒霉蛋估计就是阿尼了。阿尼从底比斯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是从旅馆退房,然后带着自己的葡萄酒在街头贩卖。为了赚回在底比斯浪费的房费,他坚决不肯住旅店。本打算露宿街头几日,等卖掉葡萄酒就回家,没想到在今晚遇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勒索他。本来作为“潘神”,他完全可以逃之夭夭。可惜他舍不得没有卖出的葡萄酒,又舍不得口袋里的银币,宁愿被打也坚决不拿出一毛钱。

几个小混混发现了巷口的出现一个人,一阵惊慌。上前细看却发现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士,立刻由惊慌变成惊喜。可怜的人,他们不也想想,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士会在深夜的东区行走,还主动走到巷子口。

还没等调戏的话说出口,小混混们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对面的女士直接越过他们走到了躺在地上的流浪汉跟前,弯下腰问,“你还活着吗?”

“女士!快帮帮我!”阿尼惊喜的望着从天而降的百川。

“首先,我叫百川,不叫女士,其次,你不是有火种吗,为什么连这些普通人也打不过?”百川表示不理解。

此时,几个“普通人”终于发现自己在这个场景中被忽略了,顿时十分恼火。

“兰斯,这个小妞小瞧咱们呢!”其中对着混混对着另外一个说道。

那个被叫做兰斯的看起来似乎还是少年人,有着野兽一般的眼睛,他二话不说上前朝百川的头发抓去,想要揪住她的头发向后拖行。他最讨厌这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女人,无论老的少的,看到他们这些街头少年彷佛看到什么脏东西,避之不及。他特别想看看她们被凌辱后是否还能保持那副高傲的嘴脸。

兰斯的手还没碰到百川的头发丝,就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冲到巷子的墙上,砸的五脏六腑差点移位。

“现在一个两个普通人都敢朝我动手,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百川冷冷地瞥着兰斯道。在街头无往不胜的“野兽”兰斯感到遍体生寒。小混混们被这可怕的情形吓到了,他们无法解释兰斯为啥忽然被撞到墙上。但是还是有不死心的,其中一个小混混暗中摸出一把匕首从百川捅去,一把扎向她的后背。小混混疯狂的眼中并没有看到匕首扎进百川的体内,而是彷佛蹦到坚硬的岩石一般,刀一下子从中间断了。

小混混震惊的倒退了几步,此时面前的女人在他眼中已经是一个怪物。

百川直起身子,看着他彷佛在看着一个死人。金色的鳞片从她的两颊浮现,她抬手召唤一道闪电,劈向那个对她用刀的小混混前方的土地。小混混吓得跌坐在地上,屁滚尿流地看着前方土地瞬间焦黑。

“下一次就瞄准你了。”百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

刚刚在撞击中晃过神来的兰斯一下子跪了下来,俯下身来道,“他只是一个无知又鲁莽的小人,请阁下放过他吧!是我们错了,不应该冒犯阁下。请原谅我们!”

百川被他下跪服软的态度弄得有点懵,一下子停在了原地。其他小混混也纷纷跪下来磕头认错。

百川顿时觉得意兴阑珊,唉,自己跟一群普通人计较什么。

“钱留下,人走吧。”

兰斯没想到百川这么快就放人,当即愣了一下。

“怎么,打了人还不想支付医药费?”百川脸色又冷了下来。

“马上把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兰斯看了同伴一眼,示意大家把钱都在地上。

“多谢阁下饶恕我们,我等铭记在心,绝不敢忘。”兰斯等人匍匐在地卑微又恳切,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凶狠。

“滚吧。”百川无趣地挥了挥,几个小混混扶起兰斯和那个被闪电吓傻同伴,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巷子。走之前兰斯向着百川深深得望了一眼,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此时结下的仇怨也确实在以后以血淋淋地方式报复给了百川。

等小混混走了之后,刚才还在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阿尼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地将地上的钱币捡了起来。除去刚才他们摔碎的几瓶葡萄酒,阿尼发现自己还赚了一些,顾不上脸上的鼻青脸肿,美滋滋地把钱放进胯下的内裤口袋里。

“你刚才为什么不跑,你不是跑的很快吗?”百川觉得奇怪。

阿尼没有回答他,而是捡起一旁的大包袱,认真地清点起剩余的葡萄酒数量。等确认完后,他又将包袱系到了身上。

“我当然能跑,但是这样葡萄酒就被震碎了。我想说等他们打累了就会走。”

百川被阿尼的守财奴本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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