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场大酒喝过,路远基本上确定了今年过年回棒子沟,强子留下陪穗子。路远已经想好走之前要去师傅师娘家走一趟,年三十和除夕让强子和穗子到师傅家一起过年。

荷花结婚了,海棠姐又音信全无。只有山杏的师傅一家三口这个年也不会很好过,强子和穗子去了,还会热闹些。而且师娘是强子的干妈,也知道他对穗子的心意,没准师娘和穗子说些女人之间的悄悄话,还促成一桩好事呢!

腊月初二,路远这几天已经去给师傅家,志武妈妈家还有彭守一各准备了一份过年的礼物。他想人走了但是礼不能少,本想等年尾时让强子送过去,仔细思量后觉得还是自己亲自登门更妥贴些。

初二这天,路远来到码头,三轮车上随身携带的兜子里带了两条春城烟。香烟的档次不高不低,敬人正合适。

他先去了码头装卸队的兄弟没活时晒太阳的一个船坞。进了腊月码头装卸的活稀稀拉拉,好多外地的兄弟该回老家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要么是单身,要么就是工资赌钱输光了口袋里的钱,回不了家。还有就是家在二十里铺闲着没事,每天来码头点个卯,有活就干点,没活就一帮糙汉子吹牛打屁消磨时间。

几个人见路远过来,都亲热地打着招呼,说咱们的小工头来了!

路远见人不多,索性便按人头一人发了一包烟,又和他们闲扯了一会找个借口去下一个地方。

路远收旧报纸和废纸壳的几个单位,主要管事的领导过年过节他都会用心地准备一份像样的年货。今天他来主要是和几个单位的门卫,库房保管这些平常总照面,帮不了多大忙却可以不断地制造一些小麻烦的角色来混个脸熟。说上几句话,在送上一包烟,不求别的,只为了以后进出门口不给自己设置障碍。

最后路远来到渔民下货的海湾小码头。港务局是有自己的渔业作业队的,船和工人都是国家所有,出海打回来的鱼货也会通过正式的渠道进入流通领域。水产公司,水产门市部等正规渠道的货几乎都是由他们供应的。

路远的摊位和其它市场上的一些鱼货摊,则有另外的进货渠道。今天路远就是要来和这部分渔民打个招呼。

朱老六是路远师傅马守山的发小,两人关系很好,路远见面是要规规矩矩喊一声六叔的。最初还是师傅把朱老六介绍给他,让他用三轮车把六叔的货送到市里的买家摊位。等到路远自己开档,顺理成章地就在朱老六这里拿货。

六叔知道他本钱薄,底子浅,便让他把货先拉回去。等卖完周转开了再给他结账,应该说这在路远鱼货摊未开业初期,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而且六叔给他的价格也公道,基本上没批货给他的价格都比市面走货的价格低上一些。一直以来朱老六都是路远摊位最大的供货商,当然路远和码头上其它出海打鱼的渔民也都很熟,他经常帮他们把货送到市里的各个摊点,见到好货色也会捷足先登,送到自己的摊位上。

这也是自打开业以来,他们自己的鱼货摊货好价格公道的最大依仗。

今天他就是过来和这帮出海的大叔大哥们打个招呼。他要回老家,以后取货的事主要都是强子来跑,强子虽然每天早晨也来码头拉货,关系总不如他处的熟络。他这也是有点为强子做些铺垫的意思。

朱老六的船也不是他自己的,集体的时候二十里铺也是有个村里的渔业队的。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二十里铺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以耕种的土地。分田到户,每个人分到手里的田连半亩地都没有,靠海盐碱又大。只靠种田大多数村民都养活不了一家人。

好在二十里铺离滨江市区近,可以种些菜,做点小买卖。有力气的可以在码头干个装卸,总能养活一家人吃饭。还有一帮人祖祖辈辈靠海吃饭,集体时在大队渔业队里出海,生产队散了,渔业队也干脆把几条船租给了队里的社员。象征性地收点租金,船的马力都不大,出不了远海。好在这个年代近海打鱼的机船也不多,鱼类资源丰富,出去一天收获也不小。虽然辛苦些,收入还算丰厚。

今天朱老六和几个同村的渔民可犯了愁。几条船渔船出近海碰见了带鱼汛,本来这是一件好事,鱼多的网都拖不过来。几条船拉了几网,到网上了几万斤鱼,朱老六估摸了一下,几家的鱼加在一起得有三万多斤。

这么多的鱼大伙应该高兴才是,可现在大家却一起犯了愁。问题是这么多鱼怎么卖啊?靠着市里的小商小贩要卖到什么时候,再说大伙还得出海呢,带鱼本来就不值钱,总不能把时间耗在这上边。

路远走到朱老六的船上还纳闷呢,他笑着问道:“六叔今天是啥日子?怎么大伙凑的这么齐,不出海了?”

看到笑眯眯的路远走上船,一边说话一边掏烟。一直愁眉苦脸的朱老六心头觉得豁然开朗,他心说自己一帮打鱼的在这研究卖鱼的事,就是聊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也整不明白。大家伙的鱼货一年四季大多数都是路远的三轮车送到市里的。能不能卖,卖给谁这不是有行家了吗!

朱老六赶紧把路远拉倒船舱,大声说道:“大侄子,你可是救星来了!”

他把几家人遇到鱼汛的事儿简单说了几句,最后摊开双手说:“大侄子,你说这叫啥事,以前出海总怕没东西。这回可到好,放了一颗大卫星。你看把这帮人愁的。卖又卖不掉,丢了又觉得可惜。正好你来了,给大家火出出主意,好不容易丰收了一回,大家都想多挣点钱。现在可到好,钱没赚到,天天看着一堆货发愁。”

三万多斤,路远苦笑了一下说:“六叔,你也太抬举我了。你都搞不定的事我哪有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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