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发誓

有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帮助, 贝莉将那个吐了一身、已经昏死过去的组织成员从自己的能量球中放了出来。

她十分嫌弃地将自己的超能力打散又重组了几次,又在心里给自己催眠,说自己的超能力已经很干净了,才勉为其难地收回了超能力。

“降谷先生。”

降谷零兢兢业业的好部下风见裕也很快赶到。精干的男人在看见一身狼藉组织成员时, 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悲鸣, 为自己昨天才刚刚清洗的车感到心痛。

同时,他看向降谷零的眼神又充满了崇拜——

不愧是贝莉小姐的父亲降谷先生!竟然能够将这个大新跨国犯罪组织中穷凶恶极的成员摧残成如此模样!

但、他的车……

为了补偿自己, 风见裕也顶着松田阵平想要杀人的眼神, 神情自若地用手搓搓捏捏了几下贝莉肉乎乎的小脸蛋。

被莫名其妙搓搓捏捏了脸蛋, 贝莉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从喉咙里发出了格外可爱的一声“咿唔”。

她下意识地将脸蛋伸过去,任由风见裕也对自己还有点婴儿肥、像蒸蛋糕一样的脸蛋捏来揉去, 甚至还蹭了蹭对方的手。

“贝贝……”

诸伏景光在旁边看着, 心里的酸涩和嫉妒羡慕交织在一起, 让他发出了极其幽怨的一声呼喊。

——但他的这一声,甚至都没有得到贝莉的一个回眸。

从上司可可爱爱像亲热人的小狗狗一样的女儿身上获得了一点心理安慰,风见裕也戴上手套, 任劳任怨地拷上组织成员, 将他带上了自己的车。

“诸伏先生这段时间请不要出门,请耐心等待我们公安这边处理完毕。”他叮嘱诸伏景光。

目送浩浩荡荡的一家人离开了天台, 风见裕也任劳任怨地开始处理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 力求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诸伏景光的卧底任务是失败了,但好在是性命无忧。公安这边会处理后续的相关事宜,和降谷零一定坐实苏格兰的“死亡”,让诸伏景光的身份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

但那需要详细的计划,并不是立刻就能够完成的事项。

在这期间中,或许诸伏景光可以在家里好好地陪伴一下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姑娘, 享受一下父慈女孝的美好时光。

但美好时光,在贝莉气消之前恐怕是无法实现——

在回家的路上,贝莉一言不发,安静地噘着嘴靠在松田阵平的怀里,用浅金色的后脑勺对着手足无措的诸伏景光。

“贝莉?”

“贝贝?”

“我们最最优秀的小女警贝贝?”

诸伏景光一句句叫着,可那颗浅金色的小脑袋怎么也不看他。

贝莉盯着车窗外变换的城市夜景,仿佛那些灯光是很吸引她的存在,将诸伏景光的一句句呼唤置之不理。

她恹恹的,小脑袋里思考着事情,有精无力地耷拉着上眼皮。直到看见了那栋红色小洋房和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迎接他们的伊达航和娜塔莉时,贝莉才精神了点。

松田阵平将车门一打开,贝莉就轻巧地跳了下去。

“哎哟。”脚才触地,贝莉就皱起脸蛋叫了一声,手抚上自己的脖子。

——她刚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此时忽然转动了脑袋,只觉得自己的颈椎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要扭到。

但好在孩童的身体要柔软太多,小姑娘试探性地摇摇头、动动脖子,很快就从僵硬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贝莉!”有人叫她的名字。

“娜塔莉!我来啦!”

贝莉欢快地叫了一声,摇摆着自己身后那不存在的小尾巴就贴了上去,想要一头扑进对方的怀里。

小炮弹才跑了几步,在伊达航稍显紧张的注视下,贝莉慢慢停下了脚步,以轻手轻脚的姿态走了过去——假如她那天晚上偷吃蛋糕时能以这样的力道进行,说不定就不会被松田阵平抓了个正着。

萩嘱咐过,下次见到娜塔莉的时候不可以急匆匆地扑上去。贝莉谨记爸爸的话,在看到娜塔莉微微鼓起的肚子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哇!”有一定的生理知识基础,贝莉当然知道娜塔莉的肚子现在微微鼓起来是为什么。

“是小宝宝诶。是小宝宝吧?”

得到了娜塔莉和伊达航的确认。

轻手轻脚到有些束手束脚,贝莉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娜塔莉的肚子,仿佛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惊扰到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没关系的,”娜塔莉笑,“贝莉可以摸一摸。小宝宝没有这样脆弱的。”

“真、真的可以吗?”贝莉惊异地发问。

娜塔莉看着这个也算是自己女儿的孩子,轻轻点了点头:“贝莉是这孩子的姐姐哦。”

她伸出一只小手,试探性地伸了伸,但很快又缩了回去。浅金色的小身影冲进洗手间,哗啦啦地把手洗净擦干,屏着呼吸才慢慢将手贴上了娜塔莉的肚皮。

温热的感觉,微微鼓起,但似乎和贝莉吃撑了后肚皮圆滚滚像个小西瓜那样没有什么区别。贝莉沉着脸蛋,打算就手抽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小的东西隔着肚皮顶了一下她的手心。

“呜哇!”

又圆又大的蓝眼睛瞬间睁大,贝莉显得很受惊。她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仿佛是在做小饼干时不小心触到了被烤得发烫的烤箱隔板。

“小、小宝宝!”她指着娜塔莉的肚皮,说出来的话都磕磕绊绊。

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对生理知识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对于怀孕和妊娠这件事,还没有什么概念。尤其是小女警。

小女警是从化学实验室实验爆炸,从器皿中蹦出来的。贝莉从未有过可以这样近距离接触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的机会。

这个体验太新奇、太深刻了。

以至于贝莉回味着自己手上仿佛还残留的微妙触感,竟然莫名鼻子一酸,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

这让旁边看着的大人们有些奇怪:“怎么了,贝莉?怎么突然哭了?”

想到小姑娘有些时候敏感柔软的心,萩原研二放柔了语气,安慰道:“就算是伊达和娜塔莉有了小宝宝,也不会不要贝莉的呀。刚刚娜塔莉说了,贝莉是小宝宝的姐姐,我们还是一家人啊。贝莉又多了个家人呢。”

伊达航和娜塔莉对视一眼,也连连点头附和。

将湿乎乎的脸蛋从萩原研二胸前抬起来,贝莉成了一只小花猫,摇着脑袋,声音含含糊糊的。

“不是的,只是、只是……”她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事实上贝莉无法描述自己在感受到小宝宝时的感触。

娜塔莉肚子里的小宝宝、她的妹妹或是弟弟、大家新的家人,在顶她手心的那一下,贝莉忽然感受到了朦胧的生命的力量。

小小的、微弱的,但很神奇,很让人感动。

“不知道该怎么说,”贝莉看着娜塔莉的肚子,语气慎重,“但是娜塔莉和小宝宝要很健康很平安!”

“大家,每一个人都是!”她两只小手攥紧握拳,闭上眼睛在心里许愿。

大概明白了贝莉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说肯定会的。

捕捉到其中一道声音,贝莉睁开眼,用那双充满幽怨和气氛,显得雾气蒙蒙的眼睛扫了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格外生气的“哼”来。

“有大骗子坏蛋,”她说,“但贝莉不说是谁。”

她不说大骗子坏蛋是谁,可几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贝莉的意思。他们一顿,也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向了诸伏景光。

继“坏猫猫大哥哥”后,又一次被按上“大骗子坏蛋”的名号,诸伏景光无奈地将自己的额发拨弄了一下,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对不起”。

“哼。”回答他的依然是贝莉气呼呼的哼声。

他不开口,说什么希望贝莉能够体谅他一点之类的话。因为贝莉并非不能体谅诸伏景光的感受,并非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只是……

诸伏景光看着贝莉,看她因为生气而显得气鼓鼓的脸蛋,看她气红了眼睛,嘴巴上被牙齿要出来的痕迹。于是心就软成了一滩水,恨不得将贝莉放在心尖上疼爱。

“对不起,诸伏景光是大笨蛋。”他说。

“诸伏景光是大骗子、大坏蛋,是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大蠢虫。他做事情总是觉得在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情绪。”诸伏景光眼观鼻,鼻观心,坐在沙发上认真地检讨自己。

他的话钻进贝莉的耳朵里,让小姑娘不自觉地晃了晃脚,将沙发踢出轻微的声音。贝莉抿唇,克制住自己想要反驳诸伏景光话的冲动——因为诸伏景光真的很好很好,并非他所说的那样坏。

诸伏景光又絮絮叨叨地检讨了自己一番,但贝莉一向像一样柔软的心肠此时硬得像铁,不为所动。

不过很快,贝莉就没有这样的精神再去和诸伏景光冷战了——

在第二天,趴在沙发上午睡的贝莉被诸伏景光发现她的呼吸又沉重了起来。走近一看,小姑娘脸蛋红红的,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贝莉的鼻子下方,呼出的气体又热又烫。

诸伏景光心惊胆战。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贝莉发烧生病的病恹恹模样。缺乏经验的爸爸在面对生了病之后格外软哒哒的女儿,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贝贝,贝贝。”他用手背去贴小姑娘发烫的脸颊,轻声叫着贝莉的名字。

小姑娘不适地皱眉,扭动身子,小声嘀咕着:“不舒服,痒痒的……”

由于组织那边的问题还尚未完全解决,诸伏景光现在还没有办法出现在外人眼前。被无力感笼罩的诸伏景光将眼睛痛苦地闭上,给还在工作的萩原研二打了电话。

“研二,你或者松田可以从警视厅请假走一会儿吗?贝贝好像是发水痘了。啊对,你得过水痘了是吧。那就好。”

诸伏景光轻轻将贝莉伸出来想要乱抓一通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听着她像还未断奶的小猫儿似地叫唤,心都揪起来。

“你要走吗?”意识不清,贝莉只听见了诸伏景光话中的几个字,以为爸爸是又要离开自己了。

生病的时候格外脆弱,格外想要撒娇和依赖爸爸,贝莉挣扎了一下,蓝汪汪的眼睛湿漉漉的,此刻忘却了昨日的那些置气。

她握住诸伏景光的手指:“不可以走。走掉的话,肯定又会觉得,自己死掉也没关系了……”

“坏坏猫猫,骗子猫猫,必须关在家里……”

小小的手,温度很烫,握得很紧,生怕诸伏景光抽出手指离开一样。

诸伏景光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忧虑盈满了那双总是显得温柔似水的蓝眼睛:“没事的,没事的。放心,贝贝,我不会走的。”

“我也不会死的。”他说。

贝莉不信,她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诸伏景光,从鼻腔里发出沉重的哼声。

“就是大骗子,”贝莉黏黏糊糊的,字与字之间每个音节都粘连在一起,“贝莉才不要信你了。坏猫猫大哥哥。”

诸伏景光伸出小指,勾住贝莉的,和她拉钩起誓。

还没有得过水痘的男人伸出小指,勾住贝莉那小小的、烫烫的小拇指,和小姑娘勾指起誓。

“我承诺,我发誓。”

“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死。更不会……自顾自地,去选择死亡的结局。”

诸伏景光说。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