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025

林淡的话,叫谢韶筠想到她第一回遇见池漪。

即简晴出国当天。

那天一开始家庭氛围算和谐,谢光旗开车,冯慈念在家为简晴收拾行李,随后早六点出门,开车送行。

不过送行的队伍里没有谢韶筠。

发生朱毛毛事件后,谢韶筠对简晴劣质的三观产生了极端个人主义的厌恶。

她当初能心平气和与简晴说话,已经是看在系统任务的份上了。

这之后又过去三小时,谢光旗与冯慈念从机场返回家。

谢韶筠在床上睡得正熟。

那一阵,谢韶筠忙纹身比赛,比赛结束,简晴就跟朱毛毛好了,随后一系列祸端埋下来,到引爆朱思成只用时一个半月。

前一天晚上,百口莫辩对峙中,谢韶筠彻夜难眠,被谢光旗夫妻和简晴气得。

偏生朱毛毛的事情谢韶筠无法为自己澄清,否则她就不能被称呼为恶毒女配了。

为了任务,谢韶筠只好忍气吞声吃下哑巴亏,当晚大半夜气不过,她便拉着脏话系统共沉沦,笔记本电脑开了一部□□,好叫脏话系统做歹毒影评。

谢韶筠到现在都记得脏话系统当时的颜文字:呆滞、呆若木鸡、辣到眼睛。

以及它之后一连串搞笑咒骂:“你为什么是要叫我看bg,我要看gg”

随后谢韶筠给它放了一部□□。

脏话系统又开始尖叫:“谢韶筠,你死了,我不要看油腻男人。”

“你自己说要看gg。”

整晚,谢韶筠把气全撒给系统了,以至于被系统骂了一晚上,声嘶力竭。

可想而知,谢韶筠这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昨晚没睡好,早上补眠谢韶筠觉得理所应当,所以当耳朵被谢光旗揪着拎起来时。

谢韶筠恨不能抽他两巴掌,这次大约是父女之间争吵中,谢韶筠头一回产生要与这种父亲恩断义绝的念头。

起初谢光旗骂谢韶筠游手好闲,谢韶筠没怎么搭理他。

但后面他把简晴那颗自作自受被摘除的肾脏归咎于谢韶筠,谢韶筠砸碎了谢光旗鱼缸,门摔的很大声,灰尘扑簌簌落下来,扑了门外池漪满身满脸。

池漪那时候只有二十一岁,身段已初具成年女人的冷艳韵味,长直黑,大长腿,后背背着公文包,中规中矩英伦风,大概那一年她还没有后面的身居高位,桃花眼弯曲,唇角四十五度上扬,笑的很好看,很装,疏离礼貌的样子。

然而因为谢韶筠突然闯出来,两人径直撞到一块。

池漪这枚笑容直接变形。

池漪对谢韶筠的第一句话是:“小妹妹,把手从我胸上拿开?”

她没有戴眼镜,所以眼睛是眯着的,随后听见这幢别墅里,谢光旗怒急攻心的咒骂。

“谢韶筠,你今天敢跑,以后就别再回来了。我们就当从此没有你这个女儿。”

谢韶筠从池漪身

上弹开,叉腰站在门外讥讽谢光旗。

“说的像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女儿了。”

“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出国我不去送,因为跟你们在一起,我仿佛才是收养的那一位。”

“如果能选择出生,我肯定不乐意投胎你家。”

谢韶筠嘴贱,这话把谢光旗骂沉默了,一秃噜的话出口,心里舒服下来,身上却很冷,大冬天,谢韶筠穿着睡衣就被赶出来,手仿佛变成软一点的棒冰。

怎么搓都搓不热,所以谢韶筠看了眼十分保暖的池漪,她跟她打了商量说:“我能把手放你兜里吗?吵完架我就抽出来。”

池漪刚才被谢韶筠冲撞,破坏了一贯维持的礼貌表情,她冷着脸对上谢韶筠向下弯的小狗眼,随后视线点在那一头炸开的泡面头上。

不知道怎么想的,池漪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不仅允许谢韶筠把手伸到她衣兜内,还妥协的任由谢韶筠把自己的手拿到她手里当成暖手帖。

这是第一回见面,池漪见到最憋屈生气的谢韶筠疯狂怼谢光旗的场景,虽然她很不习惯皱着眉在听,但池漪没有推开谢韶筠。

并在谢韶筠吵完架后,池漪从背包内,取出自己的保温杯,给谢韶筠递了一杯热乎乎的红枣茶。

她对她说:“你别生气了,不可以选择出生,你可以改变出生。”

第二回见是在家里。

池漪找上门,叫谢韶筠一号,身为一号的谢韶筠头都没有抬,自然而然就应声了。

随后她抬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池漪,池漪好像也很开心看见的人是她,因为她说“是你啊”。

随后才说:“好久不见,1号。”

阳光倾斜,绒绒光线把她的身影虚化成浅色的金光,也照亮了池漪的眼睛。

池漪很少会笑,笑起眼底有明亮的东西,就会显得对谢韶筠格外不一样。

她们在一起后,池漪总是很忙,具体怎样形容这种忙碌,正如林淡所言,也许上午池漪在国内,晚上或者深夜池漪就要飞回纽约硅谷。

谢韶筠不是很柔软的人,她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动,池漪来往行程的票根在随后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多,被收到归纳箱内。

直到谢韶筠上大学,大体积的归纳箱装满了,便又从超市重新购入一只。

整整四年,池漪来回坐飞机的机票可以装满整整五只大体积收纳箱。

系统问过谢韶筠很多次,为什么要爱上池漪,今天谢韶筠从与林淡的交谈中,窥见了原因。

因为对于谢韶筠来说,爱情最大的浪漫是,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个人,无论她走到哪里,全球天南地北忙碌旅途后,她把谢韶筠所在的地方当成了归宿。

没有一见钟情,因为双向奔赴的痕迹太重,以至于爱上池漪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只是后来,伴随着喜欢同时还有压抑窒息。

其实谢韶筠跟池漪分手的最后一段时间,谢韶筠没有

恨过池漪,因为她们的分手,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性格的不合适。即使没有癌症死亡,她们的婚姻也终将走向破裂。

现在由于她的去世,池漪陷入了很不乐观的心理状态中,谢韶筠发现自己会心软,并且不介意这种心软,她可以答应系统不叫池漪死,只是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谢韶筠不会再将这种心软归入爱情行列。

因为她不是每一回都要去做好人,成全别人,更无能为力去成全池漪的爱情。

她和池漪感情破裂,不完全因为系统、简晴这些外在因素,而是在于不合适。

谢韶筠不能达到池漪要求的优秀,池漪也无法给予谢韶筠想要的自由和认可。

强行在一起的婚姻,谢韶筠尝试过,不想再去勉强自己,然后回到那个循环里。

如今谢韶筠是谢好运,从小谢橙教育过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去做自己。

即使系统说了那么多的后果,在谢韶筠看来,只要池漪不死,谢韶筠应该都不会死,毕竟她们的生命是绑定的,离魂的缺陷相比于与池漪相认互相纠缠。

谢韶筠选择前者。

所以谢韶筠不打算告诉池漪自己是谁,后者是否伤心难过,对于现在的谢好运来说都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给予同情。

她会尽量救池漪,让她不要轻生,除此之外,与前世任何相关的事情她都不愿意再提,她只是谢好运。

谢韶筠跟林淡聊完天,并肩走出咖啡厅。

雨下得很大,路边行人挤在这处廊檐下躲雨。

谢韶筠从拎包里掏出折叠伞,与林淡告别。

伞面撑开,往前走了没几步,发现距离咖啡厅不远处,军绿色邮筒边站着一个人,随着谢韶筠走近,认出了池漪。

池漪好像站在这里很久了,邮筒没有池漪高,散下来的黑发边角处被飘雨浸透,贴在面颊上。

水珠顺延着她光滑的脖颈往衬衣里浸。

谢韶筠不由提醒她:“好好撑伞。”

池漪答应下来,想了想,忽然问谢韶筠。

“我能躲到你的伞里吗?”

谢韶筠掀开眼皮,对池漪说:“不可以。”

风雨交加,且愈演愈烈,池漪穿着高跟鞋,撑着的伞面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甚至倒翻过一次,她站在伞面外,把倒翻的伞掰正。

瞬间,衣服便已湿透大半。

谢韶筠在心底叹了口气,骂了句笨蛋。

没有谁比谢韶筠要更清楚知道,池漪根本不会撑伞。

尤其是风大雨大的场合,谢韶筠如果在场,谢韶筠会帮忙撑,谢韶筠不在,司机秘书为池漪撑伞。

眼下看上去可以容纳两人、质量结实的黑伞,被池漪撑的东倒西歪。

她的肩头落下很多的水滴,顺着无袖裸露的胳膊往下滚,有的砸在地上,有的顺着弯曲的手肘,把身上米色的单薄衬衣淋湿。

谢韶筠看了几眼,加

快往前走的步伐。池漪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也没有距离太近,裸色高跟鞋踩在几乎要淹没鞋面的泊油路上,走了没两步,池漪脚崴了下,仿佛随时会滑倒。

谢韶筠冷笑,但是耐着性子放慢了脚步

临快上车的时候,这段极其惊险的路程才算走完。

池漪对着谢韶筠的背影,慢慢地说:“下回你不要跟林淡单独在一块聊天,我有点不喜欢。”

“?_[(”

池漪笑容变得勉强,她主动挪开了视线,仿佛没有听见谢韶筠的问话般,自然而然继续上一个话题,对谢韶筠妥协道:“好吧,我控制自己不再干涉你的社交。”

谢韶筠不想听这个,她盯着池漪。

池漪却没有与她对视,视线有些游离,目光没有落在实际的某一个点上,很容易看得出来在走神,仿佛透过谢韶筠在看另外的什么人。

谢韶筠张了张口,说不出更狠一些的话。

所以谢韶筠也没有再理会她了。

率先一步打开车门,池漪在身后喊了两遍谢韶筠的名字,她也没有搭理她。

直到两人上车,在车位上坐定。

池漪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拭头发,水珠甩到谢韶筠脸颊上,晶莹剔透的一滴,让她忍不住伸出手,结果被谢韶筠又一次避之不及厌恶地躲开了。

池漪缓慢地抬眼,对上谢韶筠眼睛,桃花眼直勾勾瞪她,似乎想表达很强烈的生气情绪,但最后她忍住了,只轻声说:“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言不发就生气。”

……

后面的一路,无论池漪怎么喊谢韶筠,谢韶筠都没有开口说话了。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也担心忍不住发脾气,加重池漪轻生念头。

在没有弄清楚池漪具体出了什么毛病前,谢韶筠选择暂时观察几天。

今天整个科伦坡都在下雨,池漪落地后的旅程不能继续,恰好池漪有事情忙,所以直接跟司机交代把他们送到酒店即可。

抵达住址后,谢韶筠拿着王秘递过来的酒店预定信息,去前台与本地客服沟通,几分钟后拿到房卡。

跟几人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以及明天的旅游行程,

“我记得,你不会斯里兰卡方言。”池漪说,她好像很笃定。

“你记错了,我一直都会。”谢韶筠反驳她:“谢倾城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会的语言不仅仅只有这一种,18种小语种比较杂的都会些,简单交流没问题,深入谈判便不行了。”

王秘很会来事夸她:“哇,谢小姐好厉害。”

“好说。”谢韶筠懒洋洋打了声哈切,很乐意接下这声夸奖。

回头便对上池漪复荒谬的带了一点自我否定的目光,察觉到谢韶筠的注视,池漪像是逃难一般迅

速抽离了视线,

急匆匆的走到电梯口,

摁开了电梯。

这个过程中,池漪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虽然不知道她的内心在挣扎什么,谢韶筠外人立场不方便问,几人坐上电梯,谢韶筠按照房间号分别摁开楼层。

池漪住在十八楼,最高的一层。

电梯打开,谢韶筠跟池漪告别,问她能不能离开。

池漪摇头,谢韶筠站在电梯里,池漪便没有动,站在谢韶筠身边。

谢韶筠扭头看她,池漪也看了她一眼。

“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谢韶筠只好说。

池漪没吭声,她好像还沉浸在刚才挣扎的情绪里。

谢韶筠只好把她送到套房门口,因为有点困,所以她懒洋洋打了声哈切,对池漪说:“再见。”

下一秒,池漪动了,没有回应谢韶筠的再见,好像急于确认什么,把脸凑到谢韶筠唇边,环住她的脖颈。

拉下谢韶筠的头,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唇凑到谢韶筠的唇边,而后将呼吸讨人厌的喷洒在谢韶筠鼻尖上。

睫毛挨着睫毛,谢韶筠忍着痒意,垂眸,看了眼池漪过分柔软饱满的唇瓣,三秒后,她用力偏过头。

生气地警告她:“池漪!”

“知不知道你在犯法,耍流氓亲我?”

池漪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理直气壮问:“可以吗?”

“你究竟把我当成谁了?我是谢倾城的妹妹谢韶筠,而不是你前妻。”谢韶筠重申。

池漪有一刹那挣扎,但最后她只固执地喊了她的名字:“谢韶筠。”

谢韶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拉下脸告诉池漪以后不可以靠近她,因为她不喜欢。

池漪哦了声,自然地对谢韶筠说抱歉。

然后她松开谢韶筠,把房卡接到自己手上,打开房门,进入房间。

前行没两步,陡然转身,长腿一迈,再次凑过来,这次池漪用双手抱住了谢韶筠的腰,把她往墙壁上推。

没有给谢韶筠反应的机会,她焦虑地、不甘心地凑近去确认,垫着脚,直到很艰难去嘴碰嘴的贴了一下谢韶筠的嘴皮。

谢韶筠垂着眼皮,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下一刻她蜷缩着手指,扬起手。

池漪当即闭上眼睛,睫毛在颤抖,不过不是被惊吓到的,因为她把脸送到谢韶筠手边,叫她:“谢韶筠。”

没有得到回应,她好像也根本不介意,重复喊了一声。

“谢韶筠。”

她说:“生我气了,你可以打回来。”

“真是的,当初为什么要死啊?”池漪很轻声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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