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思故人

“快报!快报!一颗灵石一份,浩然宗叛乱者莫途伏诛!”

东域各个修炼门派的领域内,街头巷尾,都有着类似的新闻吆喝声、邸报售卖声。

魔域。

神鸦教。

一处山巅。

一袭干练红衣茕茕孑立,手中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邸报,上面的文字,相关的信息便以画面的形式在脑海中浮现。

一双雪白柔夷,微微颤抖。

“死了?”

皇甫媛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差点瘫坐在地,幸好扶住了身旁石块:“不行!你这臭小子!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皇甫媛闭上一双狐狸媚眼,全神贯注感受着糅杂有自己一魂一魄的“红绳”,希冀着搜寻到那道身影的大概位置。

数分钟后,天降秋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这名女子的脸上。

皇甫媛终于放弃了幻想,瘫坐在地,眼眶红润,怆然泪下。

她却是感觉不到红绳的存在了。

落叶两片三片片片想念

想念你微笑的脸

雨水一点两点滴滴纪念

纪念我们的从前

时光旋转夏天瞬间秋天

一瞬间爱蛹成茧

爱恨两天三天四年五年

直到爱慢慢沦陷

花央宫。

百花园。

“报告宫主!浩然宗那个叫莫途的,他,他死了。”

“咔嚓...”

身着百花霓裳裙的妩媚女子,折断了一枝桃花。

前来报告的女弟子战战兢兢,不大气都不敢喘。要知道宫主十分爱惜这百花园内种植的每一朵灵花,任何人都不得采摘,谁要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取下一朵,或是哪怕不小心犯迷糊碰落了一片,那便是一个“死”字!

“好师兄...”玉汝花听闻消息,轻握住手中桃花枝,愣神了半晌,“难道你,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宫,宫主,您没事吧?伤心对身体不好。”女弟子斗胆出声道。

“哼,他死了与我何干?本宫怎会为了区区一个正道弟子伤心!”玉汝花转身离去,手中桃枝却是“啪嗒”掉落在地。

这百花园中的每一朵花,分明都是她最爱惜的珍宝。

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

我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

说不痛苦那是假的

毕竟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你离开时我心里的彩虹

就变成灰色

说不心酸那是假的

如果我真的没那么爱过

爱着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世界都是黑色

镇魔山。

一座符塔之中。

“可惜了,好不容易有个令我看顺眼的男人。”

屠有方怔怔看着手中那张仙家邸报,眼神看不出是悲伤还是缅怀。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面容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年来各种虐待刑罚所带来的肉体伤痛,居然都不及现在的心疼。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浩然宗。

兰静峰。

后山半山腰,一株柳树下。

一道长腿倩影静立,有如绝世美景。

“大师父,若有机会再见,不必手下留情。”

静兰真君记起了那时莫途于危难之间,对她的告别。

静兰真君的手上拿着一张这个世界所没有的素描画,痴痴凝视,静默流泪。

莫途替她解除了诅咒,却种下了情毒。

而这世间,情毒无药可解。

山外还有山比山高

半山腰

一声惊雷摇晃树梢

人外还有人忘不掉

你怀抱

夜夜都是魂牵梦绕

月洁峰。

月牙岩。

“莫途,对不起,我居然,留下,留下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的痛苦...我早该,早该发现的...”

晚风微凉,邱珞坐在月牙岩上,双臂抱住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间,肩膀颤动。

啜泣声轻轻传出。

止不住。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

感受你曾感受的心痛

孤独的夜望着天空

眼泪都失控

你存在我存在的时空

还来不及对你说保重

越是怀念越是心痛

你是否也懂

回忆总是不分轻重

我也想过有始有终

曾经你也为我感动

为我而心动

我也试着慢慢接受

试着习惯没你以后

只是偶尔望着星空

迷失在梦中

菊香峰。

后山。

水蛟龙小乖曾栖息湖畔边。

张淼淼的掌心中死死攥着一张纸,上面记载着银猿酿的秘方,她一直以来都缠着莫途索要的秘方。

原来莫途早就将这张纸放在了床下,被萧肃追杀逃离的那一刻,以音系术法将信息传递给了她。

“二师父,我曾利用过你,破坏了菊香峰的阵基,恨我能让你舒服些的话,就恨吧。银猿酿的秘方,徒儿放在那张床下了。”

先前惊雷声响后,暴雨在此时汹涌而至。

张淼淼摘下腰间酒壶,猛灌银猿酿,喝着喝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声势不比这场暴雨差了。

红尘来去散无痕

醉酒当歌思故人

不见千里万里悲欢与爱恨

梦中清明雨纷纷

梦外胡笳声阵阵

戏中唱遍人生几回春

竹取峰。

后山禁地。

上善真君的墓碑旁,新竖立起了一座墓碑,从略显粗糙的做工、些许潦草的刻字,可以看出这是事先没有准备,匆忙间赶制出来的。

“师父,师娘,你们在此安息吧。”

滂沱大雨中,陌秀任由豆大的雨水一滴滴痛打在娇躯上,朝着两座墓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祭拜完师父师娘,陌秀来到那经常待的水潭巨石边。

正值秋季,虽然下起了暴雨,但瀑布水势依旧很小,不再是银河落九天。

“陌师姐,这便是真相!抱歉现在才让你知道...”

莫途的声音似乎回荡在耳畔,话语犹新。

“啊!”

陌秀忽然暴怒,迸发出的狂暴灵力,使得面前水潭被炸出一道道声势惊人的水柱。

水柱的水滴,混杂着雨水砸下,冰冷,却浇不灭这名英气女子心中的那团怒火。

悲伤不会说话

眼泪蒸发

那又何妨

就让大雨冲刷

记忆中的沙

让我了无牵挂

浪迹在天涯

“如果不是莫师弟,恐怕我此生都会被蒙在鼓里!”

陌秀一双纤纤玉手狠狠握拳,双眼通红,充满恨意:“爹,娘,陌家村的各位,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这一日,这位陌家村屠村惨案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女子,泄愤般疯狂地倾泻着灵力,几乎毁去了半座禁地。

···

浩然宗在这场叛乱结束后便即刻召开了宗主会议,清点了损失:

竹取峰峰主周穆身陨。

长老阵亡四十三位,受伤一百六十二位。

炼气期弟子死了三百一十七个,筑基期弟子死了一百八十八个。

失踪弟子一名,是与那叛徒同时进入山门的竹取峰王化,失踪的时间点这么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二人之间很早开始就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合作。

藏宝阁遭窃,遗失一件百花霓裳裙。

护山大阵一处阵基被毁,其余大大小小的财富损失不计其数。

宗主萧肃一气之下,一连惩罚了许多弟子、长老,就连陈无邪、上官边月、静兰真君、张淼淼、熊猛这五位与那叛徒有所关联的峰主,也都遭了程度不同的责罚。

但细思极恐的是,整个浩然宗上下存活下来的数十万人,竟无一人认为莫途是错的!

因为莫途本就没有错!

修道一途本就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冷酷无情!

莫途才是一直遭受迫害的那一个!

他们设身处地思考过,自认若是遭到迫害的是自己,也会反抗、报复,只不过莫途做得更狠、更绝!

世界吻我以痛,我却报之以歌?

愚蠢!荒谬!圣母!

莫途若是听到,只会嘴角扯起一抹邪笑,这样反驳:

“去你妈的圣母玛利亚!”

“世界给予我的所有痛苦,老子都要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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