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重八

此时为元末,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元至正一年四月,朝廷强征民夫修治黄河决口,民工挖河时,发现有一独眼石人,传说“弥勒转世”“明王降临”。

一时间,义民蜂起。

.........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民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但见小优独自一人的背影,出现在了一处荒凉的河堤之上。

他没有歇息,沿着河堤,走了半日,便来到AH地界,所到之处的光景,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沿途下去,走村过寨,竟然十室九空,饥民遍地,皆气命如丝,面有菜色,就连孩童的哭啼,都软弱无力。

看来,这灾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地下尘土飞扬,再望向灰蒙蒙地的旷野,竟然是蝗虫群飞,遮天蔽日,途中,遇一群饿得半死的饥民,见其中有一老翁,便向前询问。

老翁眼睛微曦,嘴巴无力地张开:“客官且不要再前去了,我们就是从前边村子里逃难来的。”

小优就远望前边村落,说到:“老丈,这里是何地?又发生了何事?”

老翁艰难地抬头:“可见客官不是本地人士,我们这里是凤阳地界,村子叫龙潭村,几天前官兵和义军在此地有一场大战,义军战败,听说仅余首领带少许人马,逃脱而去,几万义军,都战死了。”

小优内心一沉,抬手扶向老翁:“老丈,那首领姓甚名谁?”

老翁咳嗽连连:“听说,是叫,叫什么明王。”

明王,小明王,不就是光明之军吗?

小优脑海中连连闪现历史回相的镜头,接连出现的信息,让他禁不住内心砰然!

在这凤阳地界发生了战斗,是哪场战斗?又是如何发生的?

如果像老者所说,明王携余部逃脱,那也就是说,这股力量还在,只是去何方寻找?是个问题。

小优“腾”地一下站起来。

老翁就喊:“哎,哎,客官。”

小优以为老翁索要盘缠,就一摸身上,竟然空无一物,不禁汗然,老翁摆了摆手:“俺已说过,莫要前去,如今兵荒马乱,保留性命要紧。”

小优就拱了拱手,算是感谢,然后,转身向着龙潭村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便来到这龙潭村外,抬眼望去,便见这村外,三面环山,皆险峻突兀,唯有中间一片地上,平坦广阔。

快步赶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满目疮痍!看那地上,断箭残衣,士兵的尸体,形状姿势怪异,可见这真是一场恶斗。

估计这战争已经过去了几天了,空气中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腐烂味,尸体丛中,散落着几条野狗,犹如夜魂般,低头撕咬,彼此间时或发出低沉的怒吼声。

小优捏着鼻子,一边走一边四顾。

他走过整个战场的过程中,不断试着还原着当时战斗的情景,脑海中闪现出的,是当时刀枪碰击的激烈,是战士倒下时的决绝,不由得连连摇头。

此地不宜久留,得继续寻找明王的线索!

小优抬头看看前面的龙潭村,便决意到村里一探究竟。

村中,果然还是空寂无人。

村子不大,皆是泥坯土墙,街巷悠长,尚有一些农具,或挂于墙上,或扔在角落里,仿佛是在等待它的主人。

小优内心不禁感慨,想想这乱世之中,人如草芥,命不如狗,天灾人祸,兵刀相加,百姓只能苟活而已。

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走,突见前面一处人家,篱笆矮小,院内尚有果树几株,突觉肚内饿了,想着是否能万幸寻得剩果一二,就要推门进去。

刚把门打开,“呼”的一声,从门后突然打来一棍。

小优心惊,低头闪过,再回看时,见一个皂衣汉子,手持一条柳棍,也不做声,只管一棍又一棍地朝着小优打来。

躲过几棍之后,小优跳开来,指着汉子说到:“嗨,行啦,行啦,你这汉子,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个汉子二十多岁,高高瘦瘦,右边上嘴角有一条疤,左边的腿有点瘸,一副屌丝模样,一边举起棍子,一边喊到:“小子,把你的吃食拿过来。”

“吃的,我还不知道给谁要哪?”小优心想。

汉子就奋力一扑,小优顺势一脚,照着他的小腹踢过去,汉子手中的棍脱手,小优上去一个裸绞,勒住了他的脖子,汉子被勒得直翻白眼,以手拍地,表明服气了。

小优猛地脱手,汉子头啃地,大口地喘气,连连咳嗽。

小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得意地起身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当强盗哪,我要不是着急找光明军,爷爷就陪你练会了。”

闻听此言,汉子抬头:“光明军?你说是小明王吗。”

预要起身走开,小优听见他搭话,马上过来,拎起他的衣领问到:“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小明王。”

汉子又被拎得连连咳嗽,干脆坐了起来:“哎,跟你说吧,我就是跟着小明王出来的,我姓文,别人都叫我疤瘌文,这不前两天刚刚打了一仗,我,我偷偷跑到了村里来,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呀呵,原来你是个逃兵。”

“也不是什么逃兵,就是,我腿受了点伤,如此而已。”

接着,疤瘌文就把老百姓先遇水灾,又遭旱灾、瘟疫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到这“弥勒下生”、“明王出世”的过程,他说,这些他都是亲历者。

“疤瘌文,我问你,以你之见,这个明王,会去哪里?”小优低头问到。

“我之前听他们说,明王想着要去武当山,去找那个张三丰,想请他出来帮助自己,这打了一场败仗,我估计,明王应该是去武当山了。”

武当山?张三丰?小优想起来了,这个张三丰,是一个奇人,这样说起来,也合乎道理。

“那就起来吧,咱们一起上路,有些地方你熟,但是不能再当逃兵了,否则-----”小优举了举拳头,伸手把疤瘌文拽了起来。

.........

走村越塞,两人低头赶路,不觉已经是黄昏时节,疤瘌文气喘吁吁,连说肚饿,四望而去,却是荒山野岭,到哪里去寻吃的。

疤瘌文就一腚坐在了地上。

小优看着远处有树林,就说看能不能找点什么野物,疤瘌文说到,就算是找到,那也不顶事,也没有火啥的,怎么烧制。

突然见一人影,从远处拄杖蹒跚而行,疤瘌文看到,马上站起来:“咱们过去看看,碰一下运气。”

两人加速,迎头赶上去,却见也是一个落单的流民,已经饿得站不稳了,待两人上前,还没几句话,这流民竟然一头栽地,咽气了。

“呸呸,真他妈的晦气,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人,还是个乞丐。”疤瘌文一边摸着他身上一边吐吐沫。

停了停,他突然眼睛一亮:“咱们,要不就吃他的肉。”

吃人肉!小优大吃一惊。

“这有什么?我告诉你,我曾经吃过两次人肉,一次是小时候,跟着我娘要饭的时候,一次是打仗被困了半个月,我觉得还是小腿上的肉最好吃,就是,有点咸。”

看着疤瘌文的一副嘴脸,小优禁不住内心寒意连连,这个家伙,竟然已经沦落到了吃人肉的地步。

廉耻何在?

突然,小优摸了摸后边袋子里,竟然发现了两块巧克力,才想起,是穿越的时候遗落的,就拿出来,给了疤瘌文一块,疤瘌文三口两口地吞吃掉,然后,看着小优手里的那块问到:“这是啥?这么好吃。”

小优没有理他,把剩下的巧克力放进了嘴里,看着天色渐暗,说到:“疤瘌文,咱们在前边找个山洞,凑活一宿,明天继续赶路吧。”

疤瘌文咽了咽吐沫,站了起来。

.........

第二天起来,两人继续赶路,穿过一片密密层层的竹林,经过一座桥,再爬上一条山岭,前面出现一古刹。

小优问到:“这里是哪里?”

疤瘌文说到:“哦,这里,我来过,应该是龙兴寺。”

两人连走几步,来到了寺院门前,但见寺门紧闭,便上前敲门,想着能否讨点斋饭填一下肚子。

就在刚要上前敲门的时候,就见大门洞开,从里面扔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和尚,“咕咕噜噜”地从台阶上一气滚了下来,然后,寺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这和尚就爬起来上前敲门,又推了推,门在里边顶得死死的,又大喊几声,见无人应答,就颓然倒地,一副无神的样子。

小优和疤瘌文上前看他的时候,都没有抬头的意思。

和尚懒洋洋地:“哎,我说,你们俩挡住我的太阳了。”

“我说,和尚,你这是怎么回事?”疤瘌文上前询问和尚。

“还能怎么回事?连年灾荒,又到处打仗,这寺庙里的粥都快没有了,我就是因为偷偷地多喝了一碗粥,方丈就让他们用棍把我打出来了,本想着能在庙里混口饭吃,哎,看来也没折喽。”

和尚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斜斜地看着两个人:“哎,你们从哪里来?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吗?”

疤瘌文抬头看了看小优,然后砸吧了一下嘴:“这个,这个,我们当然有吃的地方,我刚刚还吃了一块肉哪,不信你闻闻。”

疤瘌文故意张开了嘴,凑到了和尚脸前。

和尚就闻了闻:“你骗人,我看你绝对好长时间没吃到肉了。”

疤瘌文拍了下大腿说:“他奶奶地,骗你我是狗,你跟着我们,保证有吃的地方,不过,你怎么也得进去拿点吃饭的家伙吧,比如碗了筷了啥的。”

“这门都不给开,怎么进去?”和尚无奈地摊手说到。

小优一把拉疤瘌文过来:“你想做什么?”

疤瘌文:“你说干什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我跟你说,小优,这些和尚,怎么说也得有点余粮,我骗这和尚,翻墙进去,偷点吃食。”

小优点头:“只能如此了,只是,要快去快回,我在外边跟你们把风。”

疤瘌文跟着和尚翻墙进去,小优在外面放风。

两个人进得院内,走过大殿,来到后边厨屋,这和尚寻找自己的饭盒,疤瘌文却寻得一些干薯和菜饼之类的东西,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往怀里掖。

和尚回头看到疤瘌文:“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偷。”

疤瘌文鼓着腮瓮声瓮气地说:“你不偷,那是你傻。”

和尚说:“你不是有吃饭的地方吗?”

疤瘌文吃得太快,被噎住了,翻了一下白眼,刚刚要说什么,看见外面有僧人的影子,连忙拉着和尚跑出去翻墙。

就在这时,僧人大喊:“有贼人,快,快。”

两人从墙上手忙脚乱地掉了下来,小优就拉起来他们,三个人撒开脚丫,奔着远处的竹林里跑去。

大门洞开,几个着僧袍的和尚,站在大门前,手中拿着棍子,左右看了看,见再无人影,然后,转身进寺,关了寺门。

三人藏身在竹林中,窥视着外面的动静,见寺庙里的僧人没有追过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吃偷来的东西。

和尚一边吃一边说:“我跟你们说,你们可答应我了,你们有吃饭的地方,要带我一起去。”

看着和尚大口吃东西的样子,小优问:“既然你想跟着我们,咱们可以一起上路,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重八。”和尚鼓着腮帮子说。

小优愣住了,他心里出现了三个字: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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