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的旅程

裴燃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户外老手,向山崖下的路添羽回应之后就带着另外五人即刻启程。由于刚刚发生了山石崩落,原本就不牢固的山壁更是岌岌可危,所以他决不能因为失去了队友便驻足不前,那是对其他队员安全的不负责。

碎石滩上,二人缓慢前行。当时路添羽在情急之下,丢掉了自己的背包,里面是主要的户外装备和食物,自己身上只剩下登山镐、多功能腕带和一身行头,就连水杯都没有了。因此现在他只能和连莲共用那一对登山杖。

走在后面的连莲,除了心有余悸之外,状态还算正常,在下落时路添羽将她保护得非常好,因此只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些轻微擦伤;并且自己的登山包也在路添羽的背上,所以她现在浑身轻松,心情由劫后余生和失而复得两种情绪编织而成。

手脚并用地从一块较大的石头上爬过,连莲眼神不经意地一扫,却瞬间如遭雷击。只见路添羽身上穿的白色防风软壳,在右侧腰间部位,竟是被鲜血染红了。

连莲也顾不得可能受伤的风险了,灵敏地跳过几块石头,一把抓住正要迈步的路添羽,在后者错愕的目光下,掀起了他右侧的衣服。

“没事的,皮肉伤而已,不管它也没…”话说了一半,路添羽就被连莲猛然抬头凝视自己的动作,和泛着泪光的双眸吓得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见路添羽不再张口,连莲这才收起了震慑路添羽的目光,却也一声不吭,只是将自己的背包从路添羽身上解了下来,又背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将视线定格在碎石滩中间,那里有一片远离两侧山壁的小土坡。接着她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左手一把牵住了路添羽的右手,整个头也应景地红了起来,却仍旧不发一语,只是拉着他往土坡那去,期间还回头瞪了一眼因为被识破,而有些难为情的路添羽。

小客车旁,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看表,终于,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望向那条山路时,看到了裴燃的身影。

看到来的是六个人,司机也没在意,以为是后面三个走得慢,毕竟这在穿越过程中是常有的事。可在裴燃等人走近后,他突然注意到这六人脸上或担忧或悲伤的表情,顿时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师傅,您先送他们五个去镇上的旅店,刚才发生了一些意外,有一名队友遇难了,另外两名也跟我们失散,不过他们应该问题不大。我在这等,您在返回路上去联系一下当地的搜救队,有劳了。”裴燃语气沉重地说到。

司机被裴燃的一番话语惊得不轻,并不是因为他心理承受能力弱,恰恰相反,这种情况其实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见。之所以会震惊,是因为这条线他也送别的队伍来过,听说是休闲难度,而这帮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专业,竟然也会出现遇难的状况。果然若是轻视自然的力量,那迟早会付出代价。

碎石滩中的小土坡上,刚刚支好帐篷,将路添羽扶进去躺下的连莲,正手拿纱布,盯着路添羽的伤口发呆。

“怎么能出现这样的失误,竟然忘了带酒精棉!”连莲心中自责着,而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因为刚刚亲手脱掉路添羽的衣服而通红的脸,竟然再次红了几分。“口水好像也能消毒…”

连莲裁下了一节纱布,先用清水浸湿,然后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边的沙土。尽管动作轻柔,但路添羽所受的疼痛也绝不会小,因此他时不时地就皱一下眉。

将那节纱布扔掉,连莲犹豫了一下,可还是鼓起勇气,俯下身去,吮吸着他的伤口,开始用唾液消毒。路添羽明显是被她这样的做法震撼到了,可刚反应过来想阻止,伤口却是已经被含住,也只能悻悻然作罢,享受着校园里多少男同学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完成了嘴上的动作,连莲用水漱了漱口。其实她是不想漱口的,这可是她心爱的路添羽的味道,可又怕他会觉得自己变态,于是也只能如此了。之后,先用一块叠了好几层的纱布方块按在伤口上,又在腰上缠了几圈,期间连莲没少偷偷吃路添羽的豆腐。终于,就连路添羽的脸都有发红的趋势时,伤口的处理才算彻底完成。

“你别乱动,就在这休息。”连莲红着脸,表情认真地命令到,接着爬出帐篷,将背包拿了进来。看着连莲的动作,路添羽无奈地笑了笑。

“我就是受了点轻伤流了点血,不至于的。”

谁知此话一出,原本也不知道对着背包在忙活些什么的连莲,突然顿住,一动不动,随后竟传出了抽泣声。这下可把路添羽搞慌了,心想自己也没说什么错话吧?

正要开口随便说些什么的路添羽,被突然转身扑过来的连莲一把抱住,然后她便又哭出声来,路添羽只得用双手环住连莲,却不敢有太紧密的接触,只是用双手轻拍她的后背,毕竟自己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不是?

可连莲才不管那么多,抓住路添羽的双臂,使劲地往自己身上拉,于是路添羽还是没能避免与她的亲密接触,这一下也吓得他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添羽,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怕你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那样伤害你,那不是我的本意。现在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不然我真的没法安心。”

看着近在咫尺、泪眼婆娑的连莲,路添羽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再将她的脸靠在自己头上,这才开口:

“其实我当时真的很失望,甚至觉得你可能是看我不顺眼。”

“不,不是的!”连莲慌忙地将自己的的头移开,可怜巴巴地盯着路添羽,还一边拼命摇着脑袋。“我只是当时心里太乱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你知道我在一个人的时候哭了多少次吗,我真的好后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说着路添羽双手捧着连莲梨花带雨的脸。“之前不是答应你了吗?我回督察组,不要害怕了。”

“嗯,好,我不怕了。”连莲试图努力憋住眼眶中的泪水,却是使劲地连嘴都嘟了起来,但效果并不明显,这表情搭配着满是泪痕的脸,当真美的不可方物,又让人生怜。

枯等在山口的裴燃终于看到了搜救队的身影,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

“辛苦各位了,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在描述了事情经过后,裴燃便跟随搜救队一起出发,他倒是不担心路添羽的生存能力,只不过一起去救援肯定要比等他们自己出来要好得多。

路添羽虽然性格不喜喧闹,但若是让他在山清水秀间一直躺在帐篷里,那也是决计不行的,于是,在安慰好连莲之后,他便拿着之前裴燃丢下来的压缩饼干,走到帐篷外,边吃边看景。

原本他是打算咬咬牙,在天黑之前出山,只不过连莲怎么都不同意。而又经过处理了一番伤口,还有安慰连莲,天色也逐渐开始变暗。虽然碎石滩已经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去山口也就这么一条单行道,可在夜里走山路,尤其是在照明设备不足的情况下,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

连莲则是盘腿坐在帐篷口,手里同样拿着压缩饼干,满脸花痴样地望着路添羽的背影。

在路添羽的一番勘察之后,最为紧要的饮水问题得到了缓解,他在不远处的石头缝隙中发现了一条尚未干涸的小溪,只不过这流量就跟水龙头差不多大,估计距离断流也是不远了。

路添羽返回帐篷,将之前摘下的面巾拿出来,在溪流边清洗了一下,然后仰头张嘴,将面巾里的水分拧出来,滴到口中,这个做法是为了进行粗略的过滤。而帐篷里还剩下一些的饮用水,他便不去染指了,还是给连莲留着吧。

夜晚降临,繁星再次布满天际,连莲倚靠在路添羽的肩头,虽然眼睛看着星空,但心思全都系在旁边的人身上。二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虽然心中所想并未想通,但和谐的画面又如何能反映出此时他们的想法呢?

今天的路添羽要比昨日疲劳,因此早早地就要回到帐篷休息,连莲自然也就没有再看星星的心思了,二人并肩往回走,可到了帐篷口时,路添羽却愣在了原地,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我突然不是那么困了。”

疑惑的连莲突然明白了路添羽这般反应的原由,顿时脸色羞红,可却一把拉住了又要回去的路添羽。

“没关系,我不介意。”

“那你用睡袋,我不怕冷。”

“开什么玩笑!山里面夜间有多冷你比我清楚,尤其还是在山谷,万一出现逆温了你再冻死!”

“可这实在不方便啊!”

“别废话,赶紧进去!咱们…咱们一起用睡袋,我…我没关系的。”

见路添羽还想反抗,连莲也不废话了,拉着他就进了帐篷。

二人除去外衣,只剩下紧身的保暖服,一起进入了睡袋,路添羽的动作别提有多僵硬了。

睡袋这种东西,一个人睡是绰绰有余,但若是有人分享,那就相当拥挤了。好在两人身材都很好,睡袋的拉链能勉强拉上,可他们的动作此刻也相当暧昧,只能面对面相拥着。

此时的路添羽,犹如柳下惠附体,纹丝不动,但某些反应却暴露了他心中是多么的不平静。而他这该死的样子,引得连莲心中一阵好气,却又觉得好笑,便将头埋在了路添羽怀中,又是引得他一阵躁动不安。

时间就在这奇妙的氛围中缓缓流逝。而连莲,也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甜甜睡去,独留身体已经开始发麻的路添羽默默承受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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