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无彦回答，不放。
等于逼迫人族修士撕破脸，只能冲阵。
这些人族大修还能够装作一副被迫如此的场面。
为了人族大义，只能如此之类的话。
亦或者，直接将罪名扣在天妖头上，说是天妖拿万名人族要挟，不得已，只能冲阵。
而如果陈无彦愿意放人……
有什么理由放人？
人族修士已经列阵在前，不可能因为陈无彦一句放人就离开。
这场战斗已在所难免。
不是一句放人可以解决的。
且不说只放一个玲珑仙子，即使是放了这一万人。
这天上的大乘仙尊，就能真的撤离吗？
不可能的。
所以，难题其实在陈无彦身上。
放人和不放，都不能真的解决问题。
……
此刻，陈无彦听到舒云仙尊的话后，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出手指，在人群中指了指，问道：“我没有听清，你刚刚说的是，让我放了这万人，还是……只放了你徒儿？”
陈无彦静静的抬头看着舒云仙尊。
目光可见的，舒云仙尊听到陈无彦的话后，身子一震，眼底露出了挣扎之色。
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只救一人吗？
可这下面有万人。
都是人族修士，为何只救一人？
这句话说出之后，岂不是凉了剩下修士的心？同样，这句话说出后，岂不是冷血无情？
所以，陈无彦只是看似问了一句话，实则是抛给舒云仙尊一个抉择。
你是救这一万名修士，还是只救你的徒弟？
一万人，你救不了，而你徒弟的命，你又愿意拿什么换？
反正无论你怎么选，从你开口的那一刻，你已经输了！
此刻，舒云仙尊眼底的挣扎之色不断加剧，可见她心底的纠结。
最终，她还是咬牙，说道：“我只救我徒儿玲珑一人，你开出条件来。”
陈无彦了然。
“好。简单。”
陈无彦手指一挥，三千柄朝外的剑阵忽然收敛，调转剑尖，变成了朝内！
原本护住栖龙顶的剑阵，此刻变成了围剿栖龙顶的杀阵！
陈无彦的声音冷漠传来：“你可以带走你的徒弟，但条件就是，你徒弟离开剑阵后，剑阵开启，剩余的人，死！”
“我给你十息时间做决定，你的徒弟，你是救，还是不救。”
此言一出，站在七彩祥云上的舒云仙尊身子陡然一晃，险些倒地。
她明明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可脸色却明显的苍白起来，就连额头都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剑阵下。
玲珑仙子听到了陈无彦的话后，一双平静的目光里震荡出阵阵涟漪，吃惊的看着高台上的陈无彦。
随后，玲珑仙子的手指缓缓攥紧，他看着高台上一袭黑衣的陈无彦，以及调转剑尖对准所有人的剑阵。
用万人的命，换她一个人的命么……
玲珑仙子的目光再次看向空中的七彩祥云。
“师尊……”
玲珑仙子可以想象，此刻七彩祥云上的师尊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压力。
“不要答应他……”
玲珑仙子喃喃自语。
然而……
七彩祥云上的舒云仙尊犹豫许久，一直到第十息，她才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我救我的徒儿。”
噗~
舒云仙尊话音刚落，便喷出一口鲜血。
她捂住胸口，神色痛苦，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周身的灵力时而收缩，时而扩张，变得极其不稳定。同时，舒云仙尊脚下的七彩祥云，也黯淡了许多。
她的心神，已经几近崩溃。
她做的这个决定，等同于亲手葬送了万名人族修士的生命，和她亲手杀死无异。这一刻，她稳固的道心动摇，付出的代价极大。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选择救玲珑。
这一切，都落在了玲珑仙子的眼里。
她看着自己的师尊吐血，又看着她即使冒天下大不违救自己，玲珑仙子的心里忽然生出了无尽的恨意。
她的目光再次看向陈无彦时，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滔天的恨意。
然而，站在高台上的陈无彦，对玲珑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仿佛真的是一位视人族生命为蝼蚁的天妖尊主。
“好一个师徒情深！”
这时，陈无彦朗声说道：“本尊说话算话，现在，你可以接走你的徒弟，本尊不会阻拦。”
翁~
陈无彦伸手拍在万阵图上，万阵图精光一闪，剑阵陡然间遍布精光，每一柄灵器长剑上都闪烁着灵力光芒，将八品剑阵的威能发挥到了极致。
只要陈无彦一念之间，这些罩着万名人族修士的剑阵，就会发动。
那时，应该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哪怕那些出窍化神的大修，也不可能活。
因为他们早已被收缴了所有灵器，仅靠肉身，不可能抵挡这八品剑阵。更何况，这还是半步仙兵所施展的剑阵。
舒云仙尊一手捂住胸口，身子微微摇晃，还是伸出另一只手，甩出一条玉带，降落在剑阵缺口处，落在玲珑仙子面前。
“玲珑，快来。”
舒云仙尊催促玲珑仙子，离开剑阵。
然而，玲珑仙子的目光看着玉带，微微出神。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之上的师尊，忽然，她躬身，向舒云仙尊行了一礼。
“徒儿，不走。”玲珑仙子坚定的说道。
“你！”舒云仙尊想要发怒，却看着脚下的万名人族，没有说出口，只是脸上一寒，说道：“由不得你！”
接着，舒云仙尊手腕一抖，玉带忽然绑住玲珑仙子的腰间，用力一扯，再一次将玲珑仙子扯向空中。
玲珑仙子脸色一变，说道：“师尊，不可以！”
“今日，便让师尊自私一次，又何妨？”空中的舒云仙尊铁了心要救玲珑仙子。
同时。
在玲珑仙子双脚离地时，数千柄灵器长剑，同时动了，一道道精光大亮，只等着玲珑仙子脱离阵法后，便展开对人族万名修士的杀戮。
舒云仙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竟是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但她依旧坚定的要将玲珑仙子从阵中救出来。
玲珑仙子看着自己离地面不断升高，以及森然罗列的剑阵，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师尊……不值得……”
呼~
忽然。
天空暗了。
紧接着，一道橙黄色的符篆，忽然出现，遮天蔽日。
与此同时，一道墨色挂满天际，一个个巨大的字符出现在栖龙顶的上方。
黄色的符篆上，写有一个‘风’字，此刻，风字精光大亮，喷涌出一道风刃，轻而易举的割断了舒云仙尊的玉带。
空中的玲珑仙子跌落下去，重新落回了剑阵之中。
两个人走了出来，站在了栖龙顶的上空。
一位中年男子，一袭黑衣，手持一杆漆黑毛笔。
一位白衣女子，眉清目秀，扎着高高的马尾，手持折扇，周身飘荡着十余张符篆，同样站了出来。
“笔墨阁，天命宗！”
舒云仙尊盯着两人道：“为何阻拦我救我徒儿！”
两人听到舒云仙尊的话后，中年男子上前一步，说道：“舒云宗主，得罪了。不过，既然要救，又为何只救一人？依在下之见，不如……”
“全都救！”
这时，扎着马尾的白衣女子手中折扇猛然合上，接住了中年男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