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卫姐姐，我在县试时遇着卫元了。”
卫惊鸿没多少意外，笑着问：“他考得如何？”
“他也过了。不过，他怎会在建南县考试的？我记着卫家族地是在南湖县吧？”萧华有些疑惑。
南湖县隶属于江东行省江淮府，西与建南县交界，东临太和湖，太和书院正是在南湖县境内。
不过如今的太和书院早已经被阉堂焚毁了，已经失去了江南士林领袖的牌面。
“南湖县是科举大县，一向难考，当初办户籍的时候，托你二表姐在建南县落了户。”卫惊鸿指了指秦红玉。
“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听见一阵震天响的喊声。
“一，二，嗨……”
每次嗨音刚落时，就有强烈的震感，书房里的房梁上，飘下点点灰尘来。
“赶紧把吃的收起来，邻家又在夯地基了！”秦红玉拾收起点心，放在钟灵手中的食盒里。
众人并不慌乱，显然也不是一次感受了，直接出了书房。
“夯地基？隔壁不是没人住么？”隔壁那院子之前是位富商，后来生意破败，那商人回了老家，这宅子一直空着。
“前些天，这宅子被周举人家里买了去，现在正在大建呢。”秦红玉边说边盖好食盒，“你要是看书就回自个厢房吧。这书房里是不能待了。”
只是这动静就算回厢房也很大呐，不仅有嘶喊声，还有各种吵杂的砖石声。
“周举人？就是周氏的周存川？”萧华想起来这么一个人，比周存阳小十多岁，去年曾来过周家学堂，是周存阳的族弟。
“年前周举人在浙东谋了个知县，今非惜比，置办个宅而已。”
秦红玉又说，“前几天周家夫人让人送了礼，说是要大修重建一番，会有些动静，提前打了招声。你且忍忍吧，这修房子也是正事。”
萧华倒也能理解，买新房装修吗，虽然扰民，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要打个招声，在正常时间内开工，邻居一般不会刻意反对，毕竟谁买房不装修呢。
“这才上任不久，老家就置办些了大宅子？”
周举人去年还闲在家里，就算上任，也是今年的事，只是这知县才上任多久，三个月都不到，这就挣着钱了？
这当官挣钱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边的宅子不便宜呐！
“如今沿海港口的知县，哪个是穷的？就算是个进士，也不一定能谋个这样的知县呢。这周举人能谋这差事，怕是周氏宗族使的劲！”秦红玉对此深知。
周氏这三代只出了这一位举人，虽然势头不如祖上，但一个发展百年的望族，不说关系，就是联姻也有不少，以全族之力谋一个富县的知县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是说海禁么？”他疑惑起来，自倭寇袭击沿海州县，朝廷便开始了海禁，片板不下海。
“海禁只禁朝廷不与海外通商，但这民间的事……”秦红玉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华明白了，怕不是官商勾结与外商往来，说白了就是海上走私，难怪这钱来的如此快，如此多，只怕是一上任，这份子钱就交了上来。
搞得他都有些心动了，不过转头想想，他无权无势的，这沿海的知县怕是不好弄到手，就算弄到了，做个十几年官，还得面临亡国，想想就头疼。
众人来到偏堂里，只是他家与周举人家太近了，仅一墙之隔，确实有些吵闹。
“我看倒不如都去我那个别院里，也安静些！”卫惊鸿扶着秦红玉的胳膊道。
秦碧玉一直待在院子里，能出去玩，她最开心不过，跳了起来：“姐姐，我们去吧！”
秦红玉见萧华也把想去写在脸上，这才点了点头，于是让人收拾，决定明日一早去青竹别院。
虽然不能理解去青竹别院为何要收拾一下午，但他也没敢问。
他见在家读不了书，索性与秦红玉说了声，下午去拜见了罗胜师兄，又与他带了些准备好的礼经范文，喝了顿小酒。
次日一早，众人出发。
如果不是在家里等他回来，她们早就准备去青竹别院了。
再次回到青竹别院，秦红玉带着钟灵、秋月在里间榻上，下棋饮酒取乐。
卫惊鸿在书房里讲课，秦碧玉趴在书桌一角边研墨，边听她讲课，似懂非懂，也觉着挺有趣，偶尔拿一些吃的来，分与二人。
他如今已经读《春秋》，理解了部分原文大意，并未完全背下来，主要是这套书的字数着实有些多。
《春秋》原文不到两万字，但春秋有三传，《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这三传都是对原文的解读，也是需要通读和理解的，但这三传的总字数高到三十万字。
因此他也只能是先行背诵原文两万字，但对于这三传，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看了一点。
不过，好在府试不考五经，他也并未花太多精力。
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第二遍四书的精读上。
年前完成了四书的第一遍通读，理解大意，整体背诵，练习破题，这第二遍则讲究更深层次的理解，以及最重的一项，提高八股制艺水平。
一旦进入读书的状态里，生活也不会觉得无趣。
加上这别院远离村镇喧嚣，有些幽静，只要心静，住着就特安逸，若是读书太无聊，就去附近的竹林里转一转，或是在附近的山丘上登高望远。
这日。
几人站在竹林里，跟着卫剑一起挖竹笋，说是一起挖，其实就是来玩的。
“哎，慢些，慢些，断了！”小表妹对他一铲子下去，直接干断竹笋的行为，表示不满，直接夺过铲子，“我来。”
萧华对挖这个没啥兴趣，将铲子扔给她，让她自己玩，然后他东瞧瞧，西瞧瞧，站在高处，俯瞰整座别院，在竹林中若隐若现，但规模很大。
他不想与高承影他们一起挤客房，到时候开考前，说不得还要相互检查一番，若是不住一起，又不方便。
是不是可以让高承影他们在此借住。
“卫姐姐，过些日子，我有同伴要来赶考，不知可否在别院里暂住？”他跑到卫惊鸿身侧。
“我当个什么事？往年都会有学子过来借住，这处宅子大着呢，我也住不完，每年都是把西跨院腾出来与他们住。西跨院有外门，方便他们出入。”
每年只要是来赶考的书生来此借宿，基本没有拒绝的，也不收钱，不过吃饭自理，当然若是遇着她哪天心情好，也会让下人送些吃的去。
若是有考生缺些盘缠，只要肯向她借的，多少都会资助一些，因此这资助赶考书生的侠名就是这么来的。
“哎，谢过卫姐姐。”
卫惊鸿笑了笑，并不在意，招手让他过来，指着一棵竹子道：“这竹子当真好看！”
她喜欢竹，也喜欢画竹，家中她画的竹画就有百十幅，画的好的，再配上一首小诗，她会拿去送朋友，特别喜欢的她也会收藏，挂在书房里。
时常她会来竹林里看竹子，看它们在土里的样子，看它们刚钻出土时的样子，看它们节节高长的样子。
此时见着一棵漂亮的新竹，眼前一亮，一边抚着竹叶，一边四周转圈看着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