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自罚闭门思过

而他如今已经掏出《论语集注》开始背起来,学了一段原文,当作今天新加的背诵任务,凭着自己的理解,大体看懂一小半,其余的他准备去问罗胜师兄。

这段时间一直耽误人家读书的时间,搞得他有些过意不去,准备等休假了,去罗师兄家里当面拜谢,增加一下两人的关系。

这样超前学习,需要有人及时指导,而周老先生只让他“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这让他有些难受。

能有一位有耐心指导他的老师,就很难得了,特别是罗胜师兄也在备考明年的院试,谁的时间不是时间。

若是罗胜师兄的水平能再高一些就更好了,有的时候他问的题难了些,连罗胜也答不上来,自学成才是真的难。

周老先生定的假期,只在节气、节日,以及月半才放假,一月差不多三四天假,而九月不仅有寒露和霜降两个节气,还有九九重阳节。

过几天正好是重阳节,他准备让铁六叔帮忙买一些礼,没打算送多贵重,但也不能寒碜,大体不过几两银子。

下午结束一天的课,同窗们鱼贯而出,撒丫子往外跑,他留下来等罗胜一起,两人结伴出了学堂,又聊了些关于《论语》的疑惑。

罗胜依旧不急不慢地给他讲解了这一大章节,然后两人准备分头回家,萧华趁机说了等休假去他家里拜见。

“哈哈,重阳我还需去祭祖,怕是不能招待你!师弟你也无需担心,凡是我懂得,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等俗礼不必在意。”

萧华看得出来,其实罗胜的家境条件定不算多好,这从他的穿着上就能看的出来。

整个学堂里,除了少数弟子是穿补丁衣服的外,大多数弟子不说穿绫罗绸缎,至少都是没有补丁的。

虽然罗胜的长衫是不见补丁的,但细看他的衬衣,却是旧的,是缝补过的,而且他极少坐在椅子上,显然是怕磨破长衫。

他自己家的祖坟还在建南县,这些年也只回去过一两回而已,往往都是在自家院子里简单拜一拜完事了,因此忘了祭祖这茬。

只是罗胜依旧推脱,他心道怕是有不方便的地方,这种事心意到就行了,于是改口道:”那既然如此,那便依师兄的意思吧!“

出了学堂,他没有直接回家,先去了茶铺找到铁六叔,与铁六叔交代了一番,明日采买些礼品,让铁枣给罗胜家送去。

“三郎放心,这些小事,定与你办好。对了,后房里来了个柳二,说是要见你。”

铁六叔这回没去泡茶,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不在意这些虚礼。

“柳二?”萧华有些疑惑,这才想起什么。

待见到真人,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个子很高,特别是在一众偏矮的南方人群中,更是鹤立鸡群,就连铁六叔站在他前面,刚过肩膀。

不仅高,还壮实,许是晒的太狠原故,整个脸膛、胸膛跟烤红似的,还特么没烤熟,让萧华想起了张飞了,只是身上不见什么高累累的肌肉。

听他讲完,这才明白,他父亲本是北方边塞的军户,因卫所侵吞士卒田地,又加上经常打仗,普通军户无法生存,逃到南方来,被马家招了婿。

上回马大娘觉着收了这些礼有些过意不去,特地让柳二备了些乡村的特产,一些咸菜,家里种的蔬果,还有一些打来的野物,挑了一大担,足有上百斤,从双马村步行送进萧华住的院子里。

秦红玉观摩他一番,见他不善言辞,自始自终没敢抬头看她,还算本分,就让他来茶铺里做工。

茶铺里的活其实也辛苦,但远没有码头上辛苦,更重要的是,这里给的工钱比码头上多,当初举手之劳,不仅得了些意外之财,还得了个养家糊口的好活,自然心中感激。

柳二的平时就是随掌柜定期去山里贩茶,干些力气活与保护茶货的事。

“恩公,不必行礼,见外了不是。”萧华扶他起来。

“三郎,叫我柳二就成。”柳二哈哈一笑,有些手足无措,显然很少与萧华这样的人打交道,有些拘谨。

“你大名叫什么?”

“以前叫二蛋,倒没有什么大名。”柳二搓了搓衣角。

“那就叫柳飞吧!”萧华一时也想不出好的来,张飞这厮虽说莽,多少是演义里的一面之词,但忠心是肯定的,万人敌也是肯定的。

柳二郎二话没说,直接下跪拜了一拜。

这时代能取名的都是长辈或者老师,普通百姓哪怕去找学馆先生取个大名,行个大礼,或是送些礼也是正常的。

萧华没想到他会如此,本要给些银子与他,但他硬是没收,与马大娘一样,这样一看,难怪二表姐愿意用他。

本分!

这边安排好,径直回了院子里,晚上依旧是吃饭下棋,背书练字,但有红颜相伴,这日子也不觉得枯燥,反倒有些乐在其中。

吃完饭,照例先陪小表妹在罗汉床上下起围棋,两人相对而坐,虽然连输,但他棋艺多少有也长进,往往只输一两子,属于惜败。

此时秦红玉来了,斜依在罗汉床上,与小表妹坐在一侧,双腿一并,脱了绣鞋,上了榻,并给小表妹支招,这让他哪里下的过,根本不给活路。

眼看着满棋盘尽是白子,唯有的黑子竟在自己手里,已经无处可下,他可不喜欢被虐。

与小表妹下围棋,至少她还知道多少让着他些,让他不至于太没有游戏体验感。

索性直接弃子认输,不玩了!

“小子不是二位对手,甘拜下风。”说完,他就要下榻,“读书去也!”

“看你平日里装模作样的,学些表面文章,又有何用……”

只是还没等他下榻,又莫名其妙地被训了几句,秦红玉将挑着双眉,一副看穿他小把戏似的。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这些八股文章真没啥用!”

他本想辩解,但又觉无用,因为这些日子来,秦红玉总会挑他的不是,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最后都得他承认错误,才肯罢休,索性自嘲了一句。

秦红玉一听双眉一横:“既然无用,你还学它作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学学账册,年底也能与我有些助力。”

“二姐姐不是答应我的么?怎的要反悔不成?”

他回怼了句,总不能一味忍让,总要有些脾气。

眼见着她胸前气鼓鼓的,怕是要炸毛,唬得钟灵直给他使眼神,就连小表妹也是直向他眨眼睛。

他只得低头认错,继续一味忍让。

“姐,我错了。我去看书了。”

“你既然知道错了,说说,你错哪了?”秦红玉手里掐着两颗黑白子,露着两节白臂,一本严肃地问。

这,我哪知道?

“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愣了半天,真不知怎么应对,上辈子就是个单身狗,不懂这些道道,也懒得学。

“钟灵,去拿戒尺来!”秦红玉一声令下,钟灵只得去了,小表妹赶紧给他挤了挤眼,但他没看懂。

“姐,我知道了,容我走七步,定与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红玉倒是愣了一下,被他逗笑了,却不表现出来,硬绷着脸忍着:“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曹子建的才气?”

他三步做两步走到书桌前,拿了今晚要背的《论语》与范文,又费了几步,走到门前。

不多不少刚好七步!

“姐,这时间太短,我觉得不够我深刻反思,我罚自己闭门思过一天,吃一天冷馒头!”说完,跳也似的跑回自己屋里,插了门,点上油灯,开始看书。

惹不起,躲得起。

第二天一早,秦红玉在大堂里摆了香案,香案上面是秦家与萧家的祖上牌位,祖坟太远,每次都要回乡总不现实,每次都是遥拜,其他一并环节皆都省了。

按道理来说,这秦家已经绝了后,无需立牌位,而且秦萧两家放在一起,多少不合常理。

说起来,为了守住家业和祖宗牌位,她当年可是请过不少高人,高人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萧华一人兼祧两姓。

这才定了他娶秦碧玉的事,到时候过继第二个儿子给秦家继承香火,这样两家都能立上牌位。

按大周律一脉独子是不得过继和入赘的,于是就有兼祧两妻或是过继次子的事,当然民间也有不守的,但官面上是不能违背的。

从那时起,萧华就是被当作秦家的继承人在养。

“二姑娘,三郎不肯过来,他说他还在反省。”钟灵小声说道,颇有些谨慎。

“跟他讲,这次免了!”秦红玉一摆衣袖,唰唰作响,冷声道。

听到消息,萧华立马跑了出来,见二表姐面色不善,躲在三丈外,跟小表妹聊天说笑。

此时吴伯过来,与他讲一了些礼节规矩,说了一大堆,他勉强记住。

“都退出去吧!”秦红玉一招呼众人退出大堂,进入偏堂,独留他一人站在香案下。

他回头望了望,觉得这个时代也是没奈何,祭祖不得是女子,就连这大堂都进不得,只能在堂外观礼。

前世他从没搞到过这样的活动,多少有些新鲜。

按着吴伯刚才教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与秦、萧两家一并连拜了数次,上了香,走完流程,总算完成任务。

是个苦差事,好在香案下铺了蒲团,不然得膝盖疼。

其实他有个环节是弄错了的,就是先后顺序,他为了省事,将几个环节,合而为一,秦红玉也是看了出来,也没啃声。

待出了大堂,秦红玉吩咐开席,下人们在院子里也整了一桌,三人在偏堂里用饭,没让丫鬟伺候。

今天比往日要丰盛一些,他最近也是越来越能吃了,饭量也是越来越大,许是平时也会锻炼身体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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