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官燕走进办公室,转身看着跟进来的四人,突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将手中的一叠病情报告拍在桌子上,说:“你们自己看吧。”

夏梓暝拿起报告,看着一项项数据,脸色越来越难看,泛白的指尖无声的诉说着男人的愤怒。

见夏梓暝许久没有说话,安寞尘心急如焚,顾不上对方的身份,急声问道:“柒号到底怎么样了?”

不等对方回答,安寞尘一把抢过夏梓暝手中的报告,“左肩枪伤”四个字率先映入眼帘。

“枪伤?”

听到安寞尘的惊疑声,聂玄无法再压抑自己汹涌的情绪,伸手扯过报告,就看见报告上写着:左肩枪伤,肋骨断裂,内脏受损,左侧腕部关节损伤等20余项,大伤小伤竟多达几十处!看着这些数据,聂玄拿着报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见到几人的反应,韩天有些好奇的侧过头,当他看到报告上的内容后,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回想今天短暂的交手,他无法相信那个将他摔倒在地的女孩就是这份报告的主人。

“上官院长,柒号到底怎么样了?您救救她,您一定要救救她!”

柒号?再次从青年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上官燕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蓦地看向夏梓暝求证。

“你们先出去。”夏梓暝冷声说。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安寞尘急道:“可是…”

“出去!”夏梓暝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一声怒斥脱口而出。

见安寞尘还想说什么,韩天连忙将人拦下。聂玄始终没有开口,双手将报告递还给夏梓暝,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聂玄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他机械地拿出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着“首长”二字,愣了两秒才勉强将思绪拉回,接通电话唤了声:“首长。”

“马上回来。”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聂玄知道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可腿却仿佛有千斤重,转头看着急救室的方向,报告上的数据在眼前一一闪过。年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聂玄终是回过头,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医院的人流中。

办公室内,短暂的沉默后,上官燕率先开了口:“是不是那个孩子?”

“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上官燕立即拿起电话:“继续给上官斐打电话,接通了让他马上给我回话。”

放下电话,上官燕抬起头,眼前的男人什么都没有问,但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伤得很重,大都是两个月前的旧伤,但显然并没有经过妥善的处理。左后肩的子弹虽有及时取出,但现在伤口发炎严重。肋骨我已为她做了矫正,可是内脏长期受到压迫,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最麻烦的是心脉,已有衰竭迹象。”

上官燕没有再说下去,虽已见惯了生死,但此时她还是感到了一阵疲惫。

夏梓暝默了默,出声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上官燕只觉得胸间有一团火,且越烧越旺…

“醒过来?醒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她的生死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还想要对她做什么?那么重的伤,我都无法想象这两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一身的伤都没有打倒她,但是她现在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她必须醒过来,这是她的使命。”夏梓暝坚持道。

上官燕气极,高声说道:“夏梓暝,她还是个孩子!”

“那也是夏家的孩子!”

“夏家?”上官燕怒极反笑:“夏梓暝你问问你自己,夏家给过她什么?”

四目相对,夏梓暝告诉自己要记得自己肩上的责任,记得夏家的荣誉,刘年如果醒来,很可能推翻弟弟梓昊背负的罪名。可是,他无法回答。是啊,夏家给过刘年什么?

“我知道了,刘年拜托你了。”说完,夏梓暝转身离去。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男人少有的妥协,但是上官燕却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喜悦的胜利是胜利吗?看着男人的背影,依旧高大挺拔却也沉重。

电话铃声响起,是上官斐。

“喂,姐,几天不见想我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调侃,上官燕沉声说:“有个急患,需要你回来。”

“呵,堂堂中央军区医院,离开我不能救命治人了吗?什么伤非得我治?什么人那么大的架子?你告诉他们,我不治,我现在就写辞呈,让他们以后都别来找我!”

透过手机,上官燕能感受到弟弟此时的愤怒,夏梓昊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最好的朋友受到了那样的对待,这让一直玩世不恭的他直面现实的残酷,也让他恨这个军区里的每一个人。

“是刘年。”上官燕说。

上官斐顿了顿,问道:“哪个刘年?”

“有人叫她柒号。”

“把她的全部资料发到我的邮箱,我这就回去。”上官斐说着挂断了电话。

两人都没有提研讨会接下来该由谁接手,姐弟二人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刘年在等他。

十五天后

病房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各种仪表的声音。病房里的三人没有交流,只是不约而同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的脸色依然苍白,完全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检查报告显示女孩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

病床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紧了紧握着女孩的手,一滴温热无声滴落。男子将脸枕在女孩手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小柒,醒来吧。”

安寞尘看着这一幕,眼圈一热,别过了头。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聂玄用手按住电话,这是第几遍了?他不知道。

过去的十几年他害怕空闲,所以除了吃饭、睡觉他拼命的学习、训练,“养育之恩”四个字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仿佛只有不断的证明自己有价值,才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寄人篱下。

可是此时,他渴望空闲,他渴望能有多一点陪着女孩,他渴望能多看一眼女孩的脸。

看着女孩的脸,聂玄的瞳孔忽然放大,不知何时女孩的枕边已湿了大片,他上前一步,忍不住唤道:“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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